《宝塔镇嗷呜》抹香香鲸

20、夜行街

　　“江鸣鹤？”尹央道，“进来吧。”
　　江鸣鹤推开门：“小央，狼神。”
　　江鸣鹤过来告诉他俩说有事要办，宵禁前不回来了，叫他二人晚上吃饭不用等，自己方便就是。

　　尹央吃饱了有点犯困，瘫在床上打了会儿盹，午后跟着朗猆出去找塔灯的线索。

　　明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离东南交通枢纽中都最近的一座城市，虽然人口并不如中都密集，但胜在气候宜人，又得幸摊上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近几年发展极好，故而也算得上繁荣。

　　二人下午将明城摸了个遍，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尹央旁敲侧击地问了写过路人家有没有看见过妖怪，差点被当成神神叨叨的疯子哄走。

　　传送的阵法强度受布阵人的修为限制，一般传送距离并不会很远，所以那些妖兽很大概率还在明城城内。
　　不应该啊，不应该什么都找不到的。
　　尹央都有些泄气了：“不如先去临襄吧，快去快回，回头再来找。”

　　“想什么呢。”
　　朗猆丢过来一小纸包，说：“明日再想想办法。”

　　尹央打开纸包，里头是一块茶酥。
　　尹央坐在半仙身上小口地啃，由着朗猆牵着半仙慢慢走回客栈。
　　他跳下来抖了抖衣服上掉的渣子，上了楼梯。
　　朗猆则同店小二说了几个菜，叫等下送上房间来。

　　二人吃了些东西，天就差不多黑了。尹央方入夜就躺下了。
　　屋内只有一张床，小二给他们多添了一床被子，尹央裹着自己那床曲着腿缩在里头。朗猆那头便不剩多少空当了，只能朝外侧躺着。
　　尹央睡得并不安稳，突然翻过身来，膝盖顶到了朗猆的后腰。

　　朗猆撑起身子，别过头看了看尹央的被子是不是还掖着，随后往外又挪了一点，枕在脑下的胳膊直接探出了床沿。
　　“臭狗。”
　　朗猆：“？”
　　“臭… …狗，”尹央一巴掌啪得拍在朗猆背上，“不要咬我… …”
　　原来是梦话，朗猆眨了眨眼睛，把尹央的胳膊塞回了被窝里。

　　尹央小声咕哝着乱七八糟的话，又把手探出来，往前乱挥，打在朗猆背上。
　　“揍你… …”
　　朗猆：“… …”
　　他叹了一口气，把尹郎中“挥舞法阵揍人”的金贵胳膊再一次塞了回去，接着理理自己的衣服，坐了起来。
　　尹央昏昏沉沉地睡到半夜，突然醒了。

　　朗猆坐在窗边，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回头道：“怎么醒了？”
　　“不知道，兴许是白天里睡得多了。你呢？睡不着？”尹央将被子当斗篷一样披着，用手拉在衣襟前，凑到朗猆旁边，“在看什么？”

　　朗猆食指一竖，帮尹央拉着被子，又裹紧了些：“嘘。”
　　尹央跟着朝窗外一探。
　　暮鼓响过多时，但本该空无一人的街巷却意外的“热闹”。
　　是妖群。

　　明月当空，银丝般的月光倾泻而下，滑到街巷里，映出兽耳，蛇尾，鹊翎，森冷的瞳孔和锋锐的獠牙。

　　小楼檐上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黑雾弥漫，阴风略过，将纸灯笼卷起，跌到地上，啪得熄了。

　　怨气凝成黑雾，几乎在路面沉了半丈来厚，浓得骇人。
　　数不清的妖兽在黑雾中迅速移动，沿着街巷朝城市的另一边走去。

　　朗猆突然伸手，将尹央脑袋一压，捂住了了尹央的嘴。
　　尹央被朗猆按着蹲在了窗下，片刻后感到力道撤去，裹着被子站起，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窗边一团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直极大的狲，尖嘴，四耳，双眸如环佩大小，行动呆板却迅速，已经离他们所在的客栈远去。

　　“外头应当没有人了，”尹央道，“巡逻守卫呢？怎一点动静也没有！”
　　朗猆伸出指头，点了点街道尽头：“那儿。”

　　路的那头，一列巡视的守卫直挺挺地杵在原地，面对眼前诡异的妖群，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原本应当握在手里的枪矛落了一地，零零散散倒在脚边。
　　妖兽疾驰而过，踢到一片，当当啷啷和金尖蹭地的锃响后长夜归于寂静，只余下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啸的风。

　　妖兽的数量比起昨夜有过之无不及，想来城外那些妖兽定是通过阵法转移到了城内蛰伏，一更宵禁后便不知通过什么法子迷魇了巡城的兵卫，成群结队地涌上空无一人的街巷。

　　如果是那样的话，昨夜带走塔灯的那头长尾虎妖定然还藏在妖群里！

　　想到这里，尹央微皱眉头，目光逐一扫过楼下的妖群，然而耐不住数量着实太多，他在夜里目力不比常人，仔细看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时的虎妖。

　　莫不是就这样被它偷逃了去… …尹央轻啧一声，拽了拽朗猆的衣服。
　　朗猆显然和他想到了一起去，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随后眸中泛起荧绿，朝外凝神细细看了良久，忽然低声道：“在那里。”

　　尹央顺着朗猆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那只虎妖！
　　那长尾虎妖随着群妖往前移动，右侧身体里插着一根长棍，隐隐约约可见什么物什在长棍的另一端不住摇晃。
　　是他的塔灯！

　　尹央将被子一丢，迅速从架上抽了圆领衫套上，咔哒扣好了护腕。
　　朗猆则三两下把包袱提了，哐得踹开了江鸣鹤的房门。

　　江鸣鹤好梦做到一半突然惊醒，当得从床上弹起来。
　　“走了。”朗猆简短道。
　　江鸣鹤犹如还在梦里：“走什么？”
　　尹央说：“我们看到昨晚的妖怪了，快些，等下怕追不上。”

　　江鸣鹤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倒吸着凉气往回一转，双手贴在胸前，姿态安详地倒在了床上。

　　”我在这里等你们罢。”江鸣鹤闭上了眼睛说，“就不拖累小央和狼神了。”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尹央也明白此事就算拉上江鸣鹤也毫无作用，便点点头说：“半仙还在楼下，若有什么危险照顾好它。”
　　朗猆则幻出一半妖身，冒出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长刀背在身后，将短刀塞进尹央手里。
　　朗猆一张嘴，露出尖锐的虎牙：“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