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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雾里】 ...

  •   十月已至,不知不觉间长安城外的树枝已经变得枯黄。

      满山红叶,零落成泥,待来年化为润土再循环往复,开始新的一段春秋。

      肖信和顾云舟在长安停留了几日便启程向西,虽然肖信也好奇小元这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自打他从境中苏醒过来后就没见她人影。
      但即便如此,肖信也没太过于纠结,问了两次顾云舟她的行踪,换来的只是那人的低首摇头后,也就没再盘问此事。
      缘起缘落、缘生缘灭皆是定数,如果还有缘分,自会相见的。

      并且肖信也有预感,他们定会再遇。

      ·
      “师父,前面是哪里?”肖信指着不远处的牌子,皱着眉头看向顾云舟。

      只见,陇州二字正醒目地挂在门牌坊上,若是寻常人定会骂肖信眼瞎看不见那几个大字悬在门上,但是顾云舟却察觉出了肖信话中的不安,与此同时他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般来说,即使不是上等繁华的州城,城门口也会有几个游商和摊贩,最不济...一个让人歇脚的茶摊总会横立在街边。
      而这座城怪就怪在这里,此地非但没有一丝烟火气,就连街道两旁也布满了杂草,一看就是少有人问津,更别说什么摊铺了。

      “这城,的确有些邪气。”半晌,顾云舟才回道。

      肖信扭过头,望向与他并辔同行的人,试探着问了一句:“那,师父...我们还要向前走吗?”

      “走。”顾云舟回答的极为干脆,“此地不仅是通往陇右的必经之路,还是最省时省力的捷径。阿信,有些事情,咱们注定要遇上的话是逃不掉的。”语罢,顾云舟率先策马,缓缓向城中行去。

      肖信看着顾云舟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他从前那个万事三思而后行,优柔寡断的师父吗?难不成进入了心魂将他的性格也一并改变了?

      肖信拿着鞭子的手不自觉摸了摸头,实在是想不大通,但现下只能先追人。紧接着,“驾!”的一声,朝前奔去,紧忙向前跟上顾云舟的步伐。

      ·
      “阿信,别走神,跟紧我。”

      “嗯,知道了。”

      不知何时,城中渐渐弥漫起了缭绕的云雾。虽然不算厚重,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此中怪事已经足以让人心生警惕。肖信握紧了腰侧的霜暮剑,丝毫不敢分神,最近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一味的让顾云舟来独自承受。

      如今,也到了自己要保护他的时候了。

      “此雾,阿信你说可能是因为何故?”
      顾云舟并没有慌乱,反倒是把问题抛给了肖信。方才,他已经发现了此雾问题所在,应该对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威胁,心里的焦虑自然缓解了不少。

      “啊?”闻之,肖信低头沉思了片刻,将他们来到此城中发生的种种都回忆了一遍,又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待到一切完毕...肖信心里也猜出了几分答案。

      “弟子...姑且分析,不知是否正确。”
      顾云舟轻声回道:“但说无妨。”

      “师父,我发现这座城里的雾,好似是以你我二人为中心,方圆半里为径而形成的一个圆周。就咱们方才走过的城门,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说明...”肖信两眼一颤,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说明,是因为咱们身上的剑所裹挟的寒气,遇上了这城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阳升之气而产生的反应。”说到如此,肖信话语微顿,嘴唇有些干裂,下意识舔了舔唇,又道:“并且,只有同宗同法才会有两种气道相撞而产生影响,所以说...”

      “所以。”顾云舟接过来肖信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此城中或存在着一种强大的镇城剑气,才会让这些雾气无时无刻不缭绕在你我周围?”

      肖信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

      “阿信,你果然长大了。”顾云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予以肯定。

      “我们该怎么办?”肖信难免有些慌乱,如此能够镇住一座城的剑气,他还从未领略过,并且这把剑的主人必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道蕴深厚、功力无边才能做到这一步;而这个人他尚且猜不出是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到一个木屋前,顾云舟停了下来,打算在此处歇马,“兴许是位得道的高师,我们不去打搅的话,他也未必就来寻我们的麻烦。”

      “真的?”肖信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然如何?现在我们就日行出一城?你我可以,马也不会同意。”

      “是哈...呵呵呵。”肖信尴尬地笑了笑,乖巧地从顾云舟手里接过马辔头,带到屋后去喂草。

      望着肖信的背影,顾云舟的眸渐渐暗淡下来。说实在的心慌到不至于,但是警惕确实要有,他们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只是...这城中人到底是谁,顾云舟也猜不出。

      这还需问一问附近的住户,看看知不知晓那剑的主人是谁。

      ·
      “啧啧,这驿站竟然能简陋成这样...也是人间奇事了。”走进酒家,肖信看着墙壁上爬满的蜘蛛网,梁柱结了一层灰,不禁慨然,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能住,还是要给旅人住的那种。

      “客官几位啊?”
      斯时,从前庭的柜台里缓缓走出来一位老人,看样子已经年过古稀,声音沙哑得不行。与这客栈相似,一看就是历经了沧桑,透露出难以掩盖的腐朽气息。

      “掌柜的,两位。”

      “哦,无碍,客房倒是不少。只是...”老者说到如此,顿了顿,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肖信,神色中挂着几分担忧,“只是啊,我们这里有些危险,少侠要是一两个人的话,我劝你还是今夜就启程吧。”

      “危险?”肖信迷惑不解地看着老人,“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你竟然不知道我们陇州的事?”老翁看上去比肖信还要疑问惊讶。

      肖信撇了撇嘴,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他不仅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就连这个小州县他从前都不知道。

      就当肖信思索如何对答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愿闻其详。”

      肖信回头看,顾云舟一袭白衣款款而来,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与世无争的气韵,只是面色较从前更加白皙,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师父,你可算来了...”肖信心里石头落了地,长舒一口气。

      “原来两位客官还不知道这陇州近两年发生的事情。”老者低头沈吟了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操着一口浓厚的地方音,喑哑道:“一年前,这里还不是这副光景。”

      “老朽有幸见过这里美丽富足的样子。”
      “那时候,此地天青水秀、人杰地灵,是不少旅人从长安城去往陇右的必经之地。我啊...两个儿子均为将士。战死疆场后,我和我家那老婆子来到此处,用毕生积蓄办了一间客栈,就想在这里看看人情世故,颐养晚年。”

      老者的目光混沌,身体佝偻着,已然是风烛残年,两眼愣愣地看着门外,而外面如今只剩下了黄土枯草半边天。
      “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从前这里来往的商旅不断,人多也热闹——稚子沿街玩闹,姑娘对镜梳妆,壮年劈柴喂马...好生快活。”

      “只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一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

      顾云舟呼吸一滞,下意识便问出了那个问题:“是谁?”

      老人慢慢摇头,干瘪的嘴唇微微抖动,“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只叫他酒仙。”

      肖信抱着胳膊,眯起双眼:“因为他很爱喝酒?”

      “对,听见过他面目的人说——那人身形异常高猛,足足九尺有余。据身之所随处可见都是空的酒缸,常年烂醉不醒。”

      “这种人,也会带来危险?”肖信不解。

      “老朽不知,他从未现身,只是在一个山头修炼.....他倒是不可怕,怕就怕在他手中的那把剑。”

      说到如此,顾云舟和肖信皆竖起了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肯错过一个细节。

      “他进城的那天,日月颠倒,不分白昼黑夜。剑身碰触过的地方草木瞬间凋零,从此便再无生机可言。听闻他在一个酒家吃空了酒,昏睡三日三夜,醒来后便归隐山林。可是就在他进山的次日......山中就烧起了熊熊大火。孩子,你们可知?老朽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山火,至今触目惊心。”

      “听上去确实有点邪乎。”肖信摩挲着下巴,心里既好奇又敬畏,“但是谣言不可尽信,掌柜的我就想问一句,现在这城中为什么和空了一样。”

      “风水变喽。人该跑的跑,死的死。我老伴就是几个月前走的......”老者长叹一口气,极为无奈道:“这一年来日轮也跟着了魔似的,不仅庄稼颗粒无收,井底的水也所剩无几了。但是,事情怪就怪在——除了陇州,周围各个州县都没有任何变故,依旧风调雨顺、民生康泰。”

      认真思索了一番,肖信认同地点了点头:“那难怪百姓如此这般,这城也确实有‘鬼’。” 语罢,他与顾云舟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好像已经明晰了一个大概,八九不离十。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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