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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城主受苍翊此三件大礼,故而对沈拂月再三阻拦吗?”她只得问道。
      呼延破摇头,道:“不,是某看在昔日交情,还有沈姑娘送来我儿细君遗物的情分上,劝姑娘莫要与苍翊为敌,若不然性命难保。”
      沈拂月目光微冷,道:“此事是沈拂月之事。”
      呼延破却道:“沈姑娘,某虽收苍翊此三件大礼,但非贪财好色怕死之人,也并非因苍翊而阻姑娘。昨夜北方之光古怪莫名,十有八九自极星山而来,极星山一向少见活人,其诡谲之处,令人脊骨生寒,你们往日所听闻之事,不过其凶险十之一二罢了。”
      呼延破此言算得上真诚,沈拂月却难承其好意,只得谢了一声道:“多谢呼延城主提醒。”
      呼延破见她对他的话并未放在心上,便又道:“苍翊能送某此三件大礼,其手段耳目令人恐惧,他此行目的令人生疑,连我都几次打听不出,你要多想想,你只有一条性命!”
      他还将目光在沈拂月一行人上一一掠过。
      沈拂月垂目微叹,她以苍翊为仇人,自打听过了他的底细,此人出身羲华深溟州,乃是苍族天命子。
      他以副族王子身份入羲华宫,迎羲华长公主瑛子房为妻,辅佐少帝,拜为摄政王。
      羲华玄元二年,与苍翊成婚不过半年的瑛子房公主便因急病而薨逝,苍翊这摄政王之位并未因公主之薨而没,少帝反倒日益器重,事无巨细皆问摄政王,全然以国相托。
      传言苍翊有通鬼神之能,言语间设重重迷局,弹指间可杀人夺命,与这样的人为敌,沈拂月早作好了以命相拼的准备,又怎能轻易罢休?
      最后,她只看了昭长晟一眼,却见昭长晟目色意味不明。
      *
      出了呼延破的绝风堂,沈拂月站在石阶上,望着远处城头上在北风中凛凛的狼头旗,不言不语。
      “我是不会回暮山关内的。”
      昭长晟不令其他人上前,自己站沈拂月身侧道。
      沈拂月侧脸看了他一眼,欲开口。
      昭长晟却又道:“你所看的是大盛方向,方才呼延破所言之后,你特意看了我一眼,之前我就说了,我这纨绔皇孙,在盛京之中,也并非安乐无忧,你怎知我会拖累你?”
      沈拂月轻道:“信郡王,茫茫北原之中,只有冰雪与荒野,没有你要的东西。”
      昭长晟却盯着她,道:“我说有,就有!”
      沈拂月便轻轻吐出一口气,带起她的发丝的是自极北之境而来的寒风。
      呼延破见劝她不住,便送给她干粮等物,果然不加阻拦,打开大门任她离去。
      沈拂月觉得呼延破举动有些异常,自她一行人入孤雁城,呼延破所作所为算得上热情。
      只是自父亲战死之后,她这沈大小姐的名号在边城北原便不值钱了,她的身上,也没有可令呼延破觊觎的好处。
      便是因为如此,沈拂月此次才这般大大方方的进了孤雁城。
      呼延破这热情来得确实可疑。
      杀人狼之事固然为漠北之大恶,能令他不计前嫌,对她客套有礼,但实在不必正厅设宴,亲自捧酒。
      他们之间,实还不曾有把酒言欢的交情。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孤雁城那越加渺然的大门,便转头向前,挥鞭道了一声“驾!”
      孤雁城之北,再无人烟,就算是突驱人的散部,也不会在这大雪覆盖的冬日前往更加遥远的北方。
      寒风如刀,剐割人的面庞,沈拂月笼紧了风帽。
      “大小姐,出发之前,小的在孤雁城的市集打听了一下极星山的情形。”赵华拉着马上前,说话之时,口中喷出雪白的浓雾。
      沈拂月问道:“如何?”
      赵华便道:“极星山虽常年冰天雪地,但夏季枯木河畔一带倒是会长出些别地不产的值钱草药,小的打听了几个采药人,说是近来极星山闹鬼。”
      “闹鬼?”沈拂月眉头轻皱。
      赵华点头,“说是入冬之前,有人亲眼见到有个女鬼在山雪间徘徊,一行十来个采药人,无缘无故死了两个,尸体被封在了冰中,凿都凿不下来。”
      “啊!”李富儿面露惊恐,“女鬼?大小姐,对付人咱们到拿手,若是有鬼,是不是该请个法师同往?”
      “哈哈!”昭长晟忽大笑,“难道那位苍翊摄政王冒雪北行,逗留许久,是听闻那女鬼貌美,故而访鬼?”
      沈拂月却笑不出来,此等言传,以讹传讹,不知真假,但若是苍翊感兴趣的地方,可不能仅仅以神鬼揣测之,或许有不可告人的诡计,危机重重的阴谋,无论如何,于大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忽地拉住了马,道:“苍翊既放出鹰隼,又在孤雁城留下眼线,咱们行踪早已暴露。”
      “不错。”赵华便忧虑道:“大小姐,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沈拂月轻吐一息,道:“至今却无人来截我们,不知道是那苍翊不将我等放在眼中,认为不足为虑,还是其另有安排。”
      李富儿忙道:“大小姐,既是如此,咱们贸然前往,怕是凶多吉少。”
      不错,她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不是说她便不惜命了,况且她绝不能让昭长晟死在这里。
      沈拂月点头,她拉着马,忽向前跑了一段路,在一处小山崖上停了下来,眺望北方许久。
      昭长晟欲跟上前去,赵华却对他恭敬道:“皇孙殿下,大小姐是在想办法,还是让她独处片刻吧。”
      昭长晟扭头看他,道:“往日,她也这般吗?”
      赵华忙道:“大小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会多看看多想想。”
      昭长晟望着远远处崖顶的一人一骑,那裹着暗沉的风氅,身姿依旧笔挺的女子好似这苍原之中的孤鹰。
      忽地,他一扬鞭,便向她奔去。
      赵华阻拦不及,不由担忧那二人会不会又打起来,只能希望这回信郡王识趣些,不要再招惹大小姐了。
      “沈拂月!”昭长晟挥着马鞭远远就开始叫唤。
      沈拂月回头,见他面上带着风色雪意而来。
      “信郡王有何事?”她又转回脸,依旧看向远方。
      “沈拂月,行到此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报仇渺茫?”昭长晟直言问道。
      沈拂月垂目。
      苍翊位高权重,身边高手如云,各处传言其手段更是令人恐惧。看到他送给呼延破的那三件大礼,她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机会近其身,更别说报仇了。
      呼延破劝她的话中,有着同情,那是同情一个空负仇恨却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信郡王,沈拂月亲眼见父亲死于冷箭,只恨自己无权无职,不掌大军,不可于阵前扬名立威,报仇雪恨。”她眼中有着哀伤,话从口出,几分无可奈何,既有哀悼战死的父亲的悲伤,也有几分不得志的落寞。
      闻此言,昭长晟沉默,他深深地看着沈拂月,见她腮边碎发凌乱,却不见可怜之态,反倒又重新扬起了下颌。
      “但沈拂月身为人女,就算孤身一人也要杀仇人于手下,何况今日我尚有同仇敌忾的袍泽,信郡王不也与我同行吗?何来的报仇渺茫?”
      “我?你!”沈拂月的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映着昭长晟的身影,昭长晟看着她的眼睛,忽觉得能从这样的眼中看到自己,却比世间任何事都要教人欢喜。
      他顿时口干舌燥,道:“沈拂月,小王、小王……只是……”
      昭长晟一时又有些心虚,转过脸道:“小王只是、只是身为大盛皇孙,只当为国罢了。”话毕,他懊恼不已,话到嘴边,怎得就说不出口了呢?他可是昭长晟啊,那个走马章台、狂歌醉酒的风流王孙,怎会面对一个女子,却说不出口那心仪的话语?
      “是,信郡王殿下说的极是。”沈拂月掩唇一笑。
      随后,她又道:“就算羲华摄政王神通广大,他尚且是人,人,总是会死的,而他,必死于我手!”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她的眼神坚定不移。
      对!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沈拂月,这个女人,她有着北风一样洒脱的性情,有着雪山一般坚韧的意志,而他心头的那点小小的情思,如何能够真的将她打动?
      昭长晟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他的胸襟是不是太小?不能眼见除此之外的更高远的天地?
      “若是你能杀了苍翊,为沈大将军报仇,之后,你想如何?”昭长晟忽问道。
      沈拂月看向昭长晟,见他满是认真之色,便笑了笑,道:“之后?之后不是要信郡王为小女做主吗?”
      昭长晟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见她笑容虽淡,却似雪中明光,忽地,他心头涌起一股热流,“沈拂月!我……”
      一时之间,他的心情几番起落,只觉除却万物,天地远去,咫尺之间唯有自己的一颗心在无比欢快的跳动着。
      “无论何轻浮子弟,还是菜佣酒保,既然信郡王尊皇命为沈拂月择婿,沈拂月遵从便是。”沈拂月挑眉微笑。
      “你莫恼,我那是同你玩笑的。”昭长晟挠头,早知道今日,当初在京就不该戏弄她。
      沈拂月便托腮一笑,道:“信郡王认为那是玩笑吗?”
      “自然是做不得真的,我如何会将你胡乱许人?”昭长晟急忙道,“你放心,我……我……自不会将你嫁给别人。”
      见他一脸焦急,眼睛都有些赤红了,沈拂月低头道:“信郡王,不是任何事都可以开玩笑的,沈拂月,也不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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