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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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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浅回神,心脏蹦蹦直跳,心口突然疼的厉害。他蹙眉,一只手下意识在袖内攥紧,然后向门外望去轻声道:“进来。”
罕有人至的青云殿位于青云峰的山巅,以至于积雪常年不化,皑皑白雪覆盖在松柏的枝杈上扑簌簌地掉下来。
沈叙白穿着一件蓝色衣袍,看着已经颇为破旧颜色淡了不少,只有袖口由银丝绣有几缕云纹仍旧如新。
袖口的云纹正是他身为剑尊弟子的标志,他看了一眼袖口,神色微变,旋即郑重跪在地上道:“弟子请罪。”
风吹着雪粒擦过他的脸颊,微凉打在身上,原就严重的伤口穿来刺痛。
他却一声不吭的跪在雪里,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殿门紧闭,高大的黑色大门伫立在高高的山巅之上沉重肃穆,沈叙白的身影与之相比更显得渺小,他跪在雪上脊背挺拔,姿势端正没有丝毫摇晃。
直到门内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进来。”
沈叙白撑着地面缓慢站起,膝盖处已经被雪打湿。他拂了拂衣袍处的泥土和雪花,拖着虚弱的身体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方走到殿门前,殿门轰隆一声打开,室内意外的有些昏暗而不是以往的灯火通明。
托原身修为的福,容浅的目力极好,不像在现代时的高度近视,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看东西都极为清晰,只稍稍一瞥便将沈叙白的伤势看得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沈叙白被伤的厉害的右臂无力垂下,手指也僵硬地一动未动,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拜见师尊。”沈叙白在离容浅尚有很远的距离时跪在地上,声音低哑,明显的底气不足,身体虚弱。
容浅甚至有点害怕主角说着说着就晕过去,于是顿了一下抬手道:“起。”
沈叙白眉眼低垂,缓慢站起,静等着师尊对他最后的惩罚。或是继续罚思过崖面壁,又或者这次直接将他逐下山去。
然而良久的沉默后,并未迎来预料之中的惩罚。
“为何?”容浅叹了口气,清冷的眸子看向沈叙白,似乎有点点晨光。
沈叙白愣了一下,为何?是问他为何前来请罪,还是问他为何要打伤长老弟子偷盗法宝?
心中嘲讽一笑,面色愈冷,他以额头触地,冷声道:“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
解释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只会再次遭受师尊的莫名羞辱。与其如此,又何必……他的手指收紧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容浅还以为沈叙白咋也得解释解释,然后他正好就坡下驴。
谁不知道,什么偷盗长老弟子法宝根本就是狗屁。
容浅拂袖,右侧的灯火悉数燃起,他的半侧脸在阴影里,看不出神情。
前方的桌案上放着之前鞭打沈叙白的软鞭,点点猩红,血迹斑驳,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脑海中倏地闪过,“容浅”拿着软鞭,狠狠抽打在沈叙白身上的情形,鞭鞭见血,直到将沈叙白打的皮开肉绽连闷哼都失去力气。
视线移动到软鞭身上,许久未动,他突然迈步走去桌案。
“果然,这次又是多少鞭?”沈叙白嘲讽得勾起唇角,连双肩都颤抖了几下。
自从三年前被师尊救回山上,师尊便从未给过他丝毫温暖,每一次见面便是鞭笞,轻点的就被罚去面壁。
容浅眉心处的蓝色仙纹正好映在灯火下,两者相碰,衬得他的肤色更加冷白又有一种冰雪燃烧的炽烈。
他抓住桌上的鞭子,正扔到沈叙白的身前,语调却仍是一贯的平稳从容不起波澜,沉声问道:“法宝为何会在你的屋内?”
沈叙白紧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容浅,隐忍道:“若弟子说,这法宝并非弟子所偷,师尊可会信。”
烛火摇曳,不住发出噼啪的声音,映在容浅疏离的眉目之间。
许是过了一会儿,又许是过了很久:“既说不是你,便去查出是何人所为。”
容浅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翻过桌案上的书页,发出清脆的纸张声,他垂下眼帘,有几分漫不经心。
沈叙白心头一震,师尊的意思是相信他了几分?还是又有其他整他的法子。
可查出何人所为又怎不是天方夜谭。长老弟子蓄意陷害,法宝本就没丢,又如何查出是谁偷的。
看来多半不过是寻个由头,正大光明的处罚他罢了。
想到这儿他复又平静下来,清晰的少年音色在殿内响起:“弟子领命。”
少年阴沉的神色让容浅总想起最后“容浅”的下场,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主角弄死。
沈叙白不知道容浅看似放在书页上的手已经汗湿,还以为师尊不过是不愿看他。
沈叙白浑身发冷,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还不走,恐怕会倒在这儿,介时师尊恐怕会改变主意,于是转身离去。
步履蹒跚,容浅敏锐地看见沈叙白右臂处的伤口复又崩裂,血迹渗透了衣衫。
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开口补充道:“这几日便不必急着去查,剑者的右臂珍贵非常,我之门下没有废物。”
沈叙白已走到殿门处,听闻教诲转身恭敬行礼,嘴唇毫无血色,抿了抿唇道:“是。”随后离开青云殿。
容浅看到沈叙白离开,殿门关闭,赶忙呼了一口气。然后毫无形象地伏在桌案上,一只手握着茶杯。
也不知道有没有露馅,估计没有,他心中暗喜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一方面维持了原身的刻薄冷淡,另一方面却又暗搓搓地关心了主角沈叙白的伤势。
想着想着眸中染上笑意,唇角勾起。不过主角伤的这么厉害,不会还没回到他的屋子就倒在哪个冰天雪地里吧,想到这儿他又开始不安。
“144?你说主角不会就这么倒在雪地里头冻死吧。”他拄着下巴,发丝搭在肩上。
许久,无声无息。容浅简直服气,要不是之前系统那么贱兮兮的声音实在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都快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还是得去看看,要是主角真死了,他敢肯定自己也没好下场。
书中的剧情是什么来着?嘶,他隐约记得这段时间应该还有啥剧情发生来着,拍了拍脑袋,谁让当初看书的时候走马观花。
不过,只要剧情还没进展到主角修为大成,日天日地日空气,他这个第一剑修就是安全的。
沈叙白拖着重伤的身躯走在去往思过崖的路上,既然师尊未曾说过他可离开思过崖,他便仍需面壁。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挨不到回去自己的住处,相比之下后山的思过崖竹屋倒是好去处了。
一步一步踏在雪上,留下一串脚印,身上的伤口被冻裂开的越来越多。他神情恍惚却还有闲心去想:幸亏山巅寒冷,自己已经被冻得失去大多知觉,要不然伤口定然疼的厉害。
眼前模糊一片,沈叙白几乎全凭意志撑着自己,他揉了揉眼睛,身形摇晃,然后突然一头栽倒。
容浅惊了一跳,显出身形。他半跪在地,伸出一只手将沈叙白靠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腕。
眉头紧蹙,奇怪,沈叙白这经脉是怎么搞得,明明经脉宽阔却有许多阻塞。
按文中来说,主角不是个天纵奇才吗?但按照主角现在的经脉情况来看实力低微才正常,能修成才是有鬼。
不会又是原身干的什么缺德事儿吧。
抿了下唇,容浅心虚地向他的身体中输送了一些灵力,冰蓝色的气旋在两人之间环绕,游走,最后消散与茫茫雪中。
真是造孽,这么个好娃娃“容浅”你也忍心!
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轻叹,然后身体被人抱起,沈叙白睁开眼睛只看到那人白色的衣袍和袍角压着的银色云纹,光华流转,仰视下那人眉目低垂,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如同仙人。
是师尊,这个结论像是在心中浇了一壶烈酒,灼热滚烫。
他冷硬的心突然就又酸又涨,鼻头一酸,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无人的时候能够坚强如铁,看到亲近之人却又忍不住难过。
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容浅,却不敢相信师尊会关怀他,怀疑有其他的阴谋诡计。
直到容浅将他放在床上,甚至细致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离去。
睫毛颤了颤,沈叙白睁开眼睛,眸中的感动消散无踪,反而骤然变得一片阴沉:师尊为何要这么做?
容浅没有回青云殿,也压根不知道自己暴露了。还以为主角当时完全是昏迷不醒,不过以主角的智商三番五次被人救怎么也得怀疑,这时他想到了他的师兄傅青。
到时候就说是师兄傅青看不下去,伸出援手,现在正好去傅青师兄那儿通个气儿。
“拜见容浅剑尊。”声音恭敬,还带着少女的娇俏清脆。
面前正是一个身着粉色衣服的少女,她手中正拿着一把上品宝剑,品质不凡,一头发丝用发带高高束起,倒也英姿飒爽。
容浅根本想不出这人是谁,于是矜持地点头道:“嗯。”
剑尊竟然对她说话了?少女的眼睛睁大,简直不敢相信,回头却只看到容浅离开的修长背影,心头一震。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魅力引得人倾慕敬仰,天资纵横,坐镇青云,横推九州所有天才,是归墟最为锋利的一柄剑。
容浅及冠时就已结丹,所以面貌便一直维持着二十左右的青年模样。青年的肤色极为冷白,像是上好的白玉塑造而成,眉目疏离,如同高山上的积雪经年不化。
他的身形极为挺拔修长,负手走下石阶,层层叠叠的广袖长袍行走间飘逸翻滚。
归墟中最深不可测之人,哪怕他并未出剑也令人敬畏,难以生出任何不敬之心。
“恭送容浅剑尊。”少女半跪于地,恭敬地垂下头,尽管面前的身形早就不在了。
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一拍脑袋:“遭了!忘记去看师弟伤的怎么样了。”
她的手中握着一枚令牌,古朴无华,撰写二字:归墟。
能进去青云后山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被罚的人与实施惩罚的人便只有手握归墟令牌的人方能进去。
少女听说师弟被罚,慌忙向师尊求借了归墟令。
“师弟,你怎么样了?”竹屋外,清脆的少女声音急切的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