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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Hi, 男朋友-07 ...

  •   华彦飞觉得兰奕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说了等他成年,那应该不会对他酱酱酿酿。
      不过这个姿势……他有些不太确定……

      当然,兰奕只是坏心眼地停了一瞬,没有让华彦飞带着那丝慌乱等太久,他说道:
      “我会给你脸上咬个印子出来!宣告一下我的所有权。”
      “别人只会以为你是丧尸,或者狂犬病发作,所有权个屁!”华彦飞恢复了正常。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你就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一直都是!”说完,兰奕俯下了身,在华彦飞脸上落下一个吻,之后陆续下行,经由鼻尖、嘴唇、锁骨、等等等等,似乎在盖章印记。
      多处吻毕,兰奕满意地说:“这些都是我的,”随后,他轻声加了一句:“但我是你的。”
      华彦飞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兰奕的撩起人来段位颇高,但他说,从来未对别人使用,“那你就是与生俱来天赋异禀” ,华彦飞曾这样评价道。兰奕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我没有在撩你,我都是发自内心的。”
      很好,我的男友简直完美得不切实际。华彦飞想着。

      但他很快什么都想不了了……
      华彦飞:“喂!你干嘛?”
      兰奕停了一下:“咬字怎么写?”
      华彦飞:“……”
      兰奕低头继续。

      知觉太过强烈,澎湃,倾覆,让华彦飞的大脑瞬间空白,耳边只剩如烟花绽放般回响。
      ……
      过了很久,华彦飞感觉渐退,意识回巢。兰奕却没有要求他做同等回报,只告诉他,用手就可以。

      等到两人洗澡完毕,再次倒在床上,都感觉精疲力尽,睡意朦胧,相拥一会便双双而眠了。
      只是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们才想到,带来的衣服还原样塞在包里,昨天身上穿的也被扔了满地,待会还要赶回学校上十点的课,就算立马洗衣烘干,没有两个小时下不来,根本来不及。

      所以他们到底是过来干嘛的?
      兰奕对此却毫不在意。不仅毫不在意,华彦飞还从他脸上读出了幸灾乐祸。

      “坦白!”华彦飞双手撑在兰奕颈侧,居高临下,看着他说。
      “坦白什么?我不知罪。”兰奕有点惶恐,他是真不知。
      “坦白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忘记洗衣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华彦飞问。
      “……是的。”兰奕承认了。

      “理由?”华彦飞挑眉。
      “因为这样,我们今天晚上还可以过来。而且,你又得从里到外,都穿上我的衣服了,简直完美!”兰奕诚实作答。

      两个人一起,快乐好像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
      特别是当这两人都是善良优秀,单纯美好的世间存在。

      可是,命运不会因此而仁慈。

      某日夜晚,阴云密布,空气沉闷。兰奕在寝室,无缘由感到一阵烦躁心慌,目眩头晕。
      大概是暴雨前的症候,低气压如旋涡般环绕,惹人心神不宁。
      兰奕想去找华彦飞,看了下时间,然后发现,华彦飞此时还在教室里上某节专业课程,只能作罢。

      黑云终于承受不住当时重荷,雨倾盆而下。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势不可挡,有毁天灭地之感。
      兰奕望着敲打到玻璃门上,又蜿蜒而下的雨水,稍有恍惚。
      不安心情来得奇怪而莫名,兰奕不堪其扰,又挣脱不了,只能走进浴室,靠冲澡来暂时缓解一下。

      入睡前,兰奕接到一个未知号码来电。未知分组的铃声有些刺耳。
      “你好,请问,你是刘枉晴女士的家属吗?”
      ……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初步分析,是由于事发当时,天气状况恶劣,能见度较低,刘女士所驾驶的车辆在遇到前方车辆减速时,未能成功做到及时避让。刘女士之后紧急打转方向盘,只与前车发生了轻微碰撞,但她所驾驶的奥迪车辆却因此撞上中央护栏,并由于雨天路滑,导致翻转。从而导致伤势严重,最终抢救无效。”

      “该事故造成两人死亡,另一名死者是现年三十八岁的相撞车辆本田车主。相撞事故本身并非其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本田车主在下车查看过程中,因视线不佳,且对高速公路桥梁中央分隔带存在间隙,或对间隙宽度认识不足,为了避让后方来车,紧急避险时,失足从桥梁中央分隔带间隙坠落身亡。”

      “通过对行驶记录仪的查看,可以基本判定,天气因素为主要诱因,同时,刘女士属于事故的责任方。”
      “根据两车的运行路线,以及行驶记录分析,刘女士在事发当时,采取的避让策略是宁可伤到自己,而不对前车造成太大危害。可惜的是,之后发生的坠亡事件实属大家未及预料之意外。”

      “……”
      兰奕站在那里,身旁一切陷入死寂。

      要他如何接受,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一夜之间与世长辞,和他天人永隔?

      这不可以。
      这怎么可以?

      你还没有看到我大学毕业。
      你还没有用到我第一份工资。
      你还没有听我介绍我最爱之人。
      你还没有等到我给你捶酸痛脊背。
      你还没有等到我给你轻抚脸上纵横沟壑。
      你还如此年轻,你未到迟暮之年。
      你的容颜未及变老,雪鬓霜发未曾出现,皱眉蹙额依然隐藏至深。
      你怎么可以现在就离开?
      你怎么可以?
      你不可以。
      ……

      华彦飞赶到的时候,兰奕已经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一天一夜。
      他看上去眼眶深陷,目光苍凉,冷意环绕,如同雕像。

      华彦飞只是轻轻喊了兰奕的名字,然后走过去抱紧他。

      兰奕是怎样的人?
      身边未有一个男性长辈作参照,成长范例颇为间接。只有从童话中,从教科书中,从影视作品中,从生活里的拳打脚踢,摸爬滚打中,搜集信息,再自己领悟雕琢。如此,得来的印象当然趋于刻板。

      也有好的地方,就是必须以刚硬示人,顽强果敢,无坚不摧。于是兰奕幼小时就养成习惯,作为男子,有泪不可轻弹,有苦不必言说。只有自己为自己搭建堡垒,永远将脆弱的一面折叠埋藏。

      而这一变故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他毕竟只是一个单纯的、成年未多时的男孩。
      从来都只学会如何坚强,以及如何假装坚强,却从未学会如何脆弱,在实在无法坚强的时刻。

      是啊,他只懂怎样成为他人的铜墙铁壁,却不知道在某个时候,他自己也需要依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华彦飞在他身边。

      兰奕手臂收紧,把头埋在他胸口。许久,说了一句:“我好难受……”
      “我知道。”华彦飞说。

      华彦飞怎可能不知?
      兰奕不是单单失去了一个亲人,他是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一些感受似乎顺着他们相拥的肢体传递过来,华彦飞疼着他的疼,痛着他的痛,即使如此,也无法稀释他的悲伤。

      兰奕的悲伤被锁在他的眼眸,他的眉峰,他的肢体,他的五脏六腑里,除了偶尔有眼泪流下,兰奕还是维持着一片荒凉的冷静。
      太多事需要处理,现在的他,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兰奕,让华彦飞感觉尤为心疼。

      兰奕母亲的追悼会几天之后即将进行。
      兰奕母亲生前的几个姐妹闻之噩耗,在哀伤之余,也来帮忙,但作为唯一亲属,一些事项必须由兰奕抉择操办。
      华彦飞一直尽他所能,陪同在旁。

      这天,华彦飞和兰奕一起回家,整理他母亲的遗物。

      兰奕家中有悬挂和摆放母亲的相片,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虽然岁月已落痕,但仍保持着曼妙身材、绝佳气质。若往前走二十年,肯定是位远山芙蓉、明眸皓齿的美丽佳人。
      兰奕的五官与母亲长得相似,只不过一个透着阳刚,一个透着柔和,但其中的清冷,坚毅,依然如出一辙。

      “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美。我们……送她走时,给她挑一件漂亮的礼服吧。”华彦飞建议。
      他的话提醒了兰奕。

      兰奕想起什么,打开了母亲的衣柜,找了一会儿,取下一件挂着的旗袍。
      半袖,湖蓝底色,丝线绣着金色的鸟儿与牡丹,绣工精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整件衣服被熨烫得无一丝褶皱。

      “我妈妈很喜欢这件,在一个有名的师傅那里定做的,只在重要的日子里穿。前一次,她穿的时候是……我接到录取通知书,摆谢师宴那天。”兰奕解释说。他盯着旗袍,似乎能看到母亲曾经穿上它的样子。

      华彦飞握住了兰奕的手:“阿姨穿上这件一定很好看。”
      两人看着旗袍上那只伶俐生动,不知长眠为何物的金黄鹂,沉默了许久,他们在想,若人能有如此不灭生机,那该多好。

      追悼会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举行,来的人很多,刘枉晴生前所在公司有发讣告,朋友之间也将消息相传,于是许多友人们都到此出席。

      刘枉晴的遗体经过殡葬师的精心化妆,美丽安详,一如生前。
      她身着那件蓝色旗袍,在无数白玫瑰的簇拥下,接受了亲人好友的最后告别。

      当一切结束,遗体火化,宾客散席,兰奕和华彦飞二人在最后走出了殡仪馆。

      连日来无穷琐事似乎是让兰奕提着那一口气的理由,很蹩脚,但有用。如今一切结束,兰奕顿时感到精疲力尽,再无力支撑自己。
      华彦飞感觉到了兰奕的状态变化,预判及时,还好,在兰奕丧失意识晕倒的前一刻,已将他扶住。

      兰奕是如何回到家的,他自己也不甚明晰,只记得华彦飞帮他打理了一切,然后带着他,让司机开到了这一地址。

      也许因为过于疲惫,伤风着凉,或者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兰奕从夜里开始发烧,高至三十九度,体温灼人,由失眠转向180度为昏睡。

      华彦飞给自己的家庭医生电话,家庭医生听取情况后,基本排除了其他原由,因是劳累和心理状况引起,用物理退烧结合药物治疗便可,无需再舟车劳顿去医院折腾。于是华彦飞听从医生之言,自己折腾半宿,给兰奕退烧。
      喂药、冷敷、擦洗,一夜后,兰奕的烧是降下来了一些,华彦飞却累得直接趴在床上躺尸,剩下的力气只够打个电话给学校请假。

      第二天兰奕还有些低烧,靠着泰诺和布洛芬两种药压下,状态依然如此,清醒和昏睡时间兼半。华彦飞知道,这种时候无法勉强他作息正常,也只能由他而去。

      第三天,休整一上午后,华彦飞去学校上下午的课。傍晚,他带着晚餐回到兰奕家里时,房间和他出去之前貌似别无二致。灯也没有打开。
      时间似乎停滞在那里。

      华彦飞知道,兰奕有太多悲痛,抵抗消极,所以——忧思分割时季,扰乱安息,把夜间变为早晨,昼午变为黑夜。如莎士比亚所言。
      这不是华彦飞希望的。

      他走上前,兰奕坐在沙发上,就着窗口一点微光,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大概也看不进什么。
      华彦飞觉得室内略闷,就问:“怎么不开窗呢?”
      兰奕似乎用了很久,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有雾霾。”

      华彦飞看看窗外,昨日下过雨,空气质量应该还过得去。
      华彦飞明白,兰奕的回答并不走心,他大约只是找个借口,以掩饰自己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态度。但华彦飞不想拆穿他,就说:“没关系,我们开窗,换点新的雾和霾进来。”

      华彦飞将晚餐递给兰奕,兰奕没有接,只是说:“我现在不想吃。”
      华彦飞转身去了饭厅,不出所料,兰奕动也没动桌上的午餐。

      华彦飞把午餐扔进了垃圾桶,那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刺耳。
      他走到兰奕的沙发跟前,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直视兰奕的眼睛,说:“起来,吃晚餐。”语气强硬。

      兰奕看着他,眼里仍有迷茫,好像听不懂也不想理解,依然沉默,不发一言。
      华彦飞叹了口气,手抚上兰奕的脸:“天上的妈妈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兰奕颤抖了一下,脸庞原本极度苍白,了无血色,现在多了一丝生气,也只有一丝。

      “命运有时候真他妈是个混蛋!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多想无用。”
      华彦飞声音柔和,试图将兰奕的灵魂一点点唤回来:“妈妈走了,你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愤怒,可以发泄。但是,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作践自己,不要这样一直消沉下去。你希望天堂里的妈妈看到的是怎样的你?我爱的那个兰奕,会对自己负责的,对吗?”

      兰奕有被触动,他低下头,又被华彦飞抱住。
      很久以后,兰奕哽咽出声,随后变成大雨倾盆,浇湿了自己,也浇湿了华彦飞。这几天,兰奕的情绪一直在积累,慢慢变得过饱和,涨无可涨,逃也逃不了,避也避不掉,压得他无法喘气,宛如窒息。

      现在,华彦飞帮他掀开了一个口子,宣泄起来如同泄洪,一发不可收,直至消耗干净,只留疲惫。
      但至少,兰奕感觉,他终于能够正常呼吸了。

      表露软肋,发泄痛苦,并非女性专利,兰奕不需要套上那层外壳,这让他绷紧了许久的神经得以放松。
      华彦飞轻抚兰奕的脊背,热意与安慰通过掌心传来,直达内心,暖遍全身。让他多了些力量,去面对这个混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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