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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朦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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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白家回来之后,一直一言不发。
白黎知道叶婉心情复杂的缘由,也没有过多打扰对方。
她是知道自己的母亲的。
叶婉为了这场难得的宴会准备了好久,本想借此拉近与白家人之间的关系。可却预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受到了冷眼和漠视,心情肯定不好受。
特别是白严谷那对待她们母女二人那冷漠又蔑视的态度,碎了叶婉那最后一丝母凭子贵的可笑想法。
在宴席间还能强撑着,回到了家便跟丢了魂似的。
“妈,你刚在宴会上喝得有点多,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吧?”白黎挽起袖子刚想进厨房,却听见‘哐当’一声关门声,紧接着是金属门锁声。
叶婉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内。
白黎有些无奈,但还是动作熟练地煮好醒酒汤温在保温杯里。可一直到傍晚时分,叶婉仍然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的迹象。
“妈,你睡了吗?”白黎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我要去上班了,桌上给你留了饭,你好些了记得吃一点。”
白黎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要去赶夜场,只好将放凉了又热好的饭菜留在桌上。
仍然是没有动静。
白黎叹了口气,刚想去换鞋,听见门锁终于有了声响。
“妈?”
白黎探头唤了一声。
叶婉脚步颤颤巍巍,手中还握着罐喝了精光的啤酒拉罐。头发毛毛躁躁的,红色衣裙肩带滑落,哪里还有午宴时的风光模样。
白黎往屋内探了眼,是满地狼藉的易拉罐,她皱眉道:“这全是你喝的?”
叶婉晃悠地摇了摇头,随即一把将白黎抱在怀里。“你不要走,不许走!”
白黎差点被那一身的酒气给熏得就此离开这美好的世界。
她挣扎着从叶婉怀里挣脱出来。
“妈,我得去驻唱去了。”
可叶婉的手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丝毫不让白黎挣开。“不许你去。”
“不去会扣钱的。”白黎快要被对方呼出的酒气给熏到窒息。
早已喝到迷迷糊糊的叶婉哪里还听得进道理,说什么也不让白黎离开。
白黎不免也有些担心叶婉起来,自己母亲是有酗酒的前科的。此时对方这模样,她还真不敢一走了之。
挣扎了好一会儿,白黎才从抱累了的叶婉怀里抽出身来,她将保温杯取下来给对方倒了碗醒酒汤。
“妈,张嘴,喝。”白黎小心地喂着对方,好在叶婉对‘喝’这个词并不抗拒。
喝了好几口,叶婉才从亢昂的情绪缓和下来,抱在白黎的腰间沉沉睡去。
白黎再三确认对方的确是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上班去。
哪知道才刚起身,叶婉一个扑身就跃了过来。白黎站稳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母亲满脸的泪痕。
“白黎,”叶婉哽咽的话语听起来极为哀怜,“白黎……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白黎微微愣住,仔细给对方梳理着头发。
“对吗?算妈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听见对方言语迫切的询问,白黎帮其擦拭着眼泪。
“当然了,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叶婉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哭笑着说:“你保证。”
“我保证。”白黎安抚着对方。
低头看了下时间,瞧见叶婉酒也醒了些,白黎将对方放躺在沙发上,又从卧室里翻了床凉被盖在身上。
“妈,你多喝几口醒酒汤,我要去工作了。”
叶婉朝着窗外看了眼,入眼一片漆黑。她拉住白黎的手臂,轻声说:“白黎,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白黎脚下顿挫。
“我知道你很累。”叶婉看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继续说:“再忍忍、再忍忍就好。”
也不知道叶婉指的累,是打工所带来的身体上的疲劳,还是常年伪装下所带来的心理上的疲惫。
“等后年……不,明年,等你年满十八岁那天,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再也不用住在这种龌龊、肮脏的地方,再也不用为了两三百块钱日夜颠倒。”
白黎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她一直活在弥天大谎中的原因。她没有接话,而是将对方的手放进被子里。
“嗯,一切都会变好的。妈,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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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白黎。”
邻桌的范格小心摇晃着白黎的身子。“老师叫你呢,快醒醒。”
白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抬头寻视讲台上的视线。
瞧见对方快要冒火的眼神,她张口就来:“答案是X=0。”
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手中的角尺‘啪’的一声敲在讲台上。“我又没让你解题,什么X=0?你天天上课睡下课睡,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觉?”
李梦檬立马举起手来:“报告老师,白黎他晚上根本不睡觉的。我上次在他帆布鞋上发现了彩带屑和亮片,合理推理是去当酒吧舞男去了。”
课堂上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什么酒吧舞男?白黎真是佩服死这纪检委员的丰富想象力。她一脸诚恳地站立了起来,对着老师鞠了个躬:“对不起老师,老师我错了,实在是太困了我没忍住。”
“安静。”
数学老师将班级肃静了下来,心想又是这两句,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白黎虽然成绩烂得可以,但态度倒是诚诚恳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些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的年轻人容易得些稀奇古怪的病,像嗜睡症、解离症什么的层出不穷,他不敢妄下结论,说不准就被对方父母以人身攻击的名义告到教委去了。
“行了,白黎,你也别睡了,去操场跑两圈醒醒精神吧。”
“好的老师,老师再见。”白黎听闻站起身来,木讷地走教室后门出去直奔操场。
可说是在跑,其实和走都差不多。白黎半眯着眼睛,在大太阳下围着操场打圈,意识模糊到就连到底跑了几圈都记不清楚。
灼灼烈日,晒得人皮肤酥麻酥麻的。直到身侧不知道从哪冒了个人出来,将她挡在阴影之下,才稍微好受了些。
白黎懒得搭理,又是半梦半醒地‘跑’了两圈,才口干舌燥地准备去喝点冰水。
投入了硬币,在自助售卖机中取出了冰水,刚抿了口水还没咽下去,身旁传来慵懒的男声。
“我帮你挡了这么久的太阳,都不给我买一瓶水喝吗?”
白黎的舌尖在冰水的刺激下,意识清醒了不少。她睁开眼朝树荫下正用手撑着膝盖的人看了过去。
熙熙攘攘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操场边缘,常游鑫撑着手喘气,靠近右边的那半边脸被晒得有些通红。
此时树荫下的对方,呈现股难得一见的少年感。他眯着只眼睛,抬额笑看着白黎,像是两个在课间玩耍的伙伴。
白黎淡漠地盯了对方一会儿,丝毫没有要给对方买瓶水的意思,转身就朝着教学楼方向去了。
她不想和对方交谈,哪怕是一句话。她怕一时没忍住冲动,给对方那张俊秀的脸两拳。
身后传来常游鑫的声音。“喂,你这太无情了吧?”
白黎不清楚这常少爷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选择无视是最好的方式。
直到回到了班里,范格立马凑过身来询问:“白黎,刚我瞧见常游鑫一直贴着你跑步,跑了好几圈呢,他没怎么你吧?”
白黎摇了摇头:“没事。”
范格犹豫了会儿还是战战兢兢地说:“要是他欺负你的话,你告诉我,咱们一起对付他。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白黎侧目看了对方一眼,几天不见范格还真是有些长进。前几天还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的,现在都敢帮她撑腰了,进步神速啊。
范格发觉对方的眼神变化,摸着脑袋憨笑说:“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不能让他们这些坏学生得寸进尺。”
白黎一时间竟有种‘好大儿长大了’的欣慰感,她轻轻揉了揉范格的肩膀,指着前方说:“范格小朋友啊,咱不仅要提防着坏学生,有些‘好学生’咱也不能掉以轻心,同样是可恶至极。”
范格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果然寻觅到了一缕如狼似虎的眼神。
李梦檬侧着身子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喊了一声:“白黎和范格上课讲悄悄话,我可记下来了。”
白黎按了下太阳穴:“大姐,咱都高二了又不是小学生,还玩这套有完没完啊?”
说完她将喝了口的冰水递了过去,“来喝口冰水消消火气,把我的名字给划了,听话。”
李梦檬还真有些闷热,瞪了眼白黎悻恹恹地接过冰水,刚想揭开瓶盖却发现是开过封的。
“哼”了一声就将冰水给扔进对方怀里,在本子上继续写下“白黎试图贿赂班干部,但被果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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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另外一边,徐思波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常游鑫,泡妞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叫你去你就去。”常游鑫懒得和对方废话。
徐思波接过对方手中的传单,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常游鑫居然让他去邀请白黎加入羽毛球社团。
据他所知,德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羽毛球社团。有足球、有篮球,也有乒乓球,但羽毛球终究还是小众了些,此前并没有成立社团。
但他手中的招新传单显然并不是这样说的。
徐思波给了对方一拳:“他妈的你到底捐了多少钱,居然无中生有了个社团。”
“不多不多,”常游鑫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万啊?”徐思波觉得有些夸张,感叹对方的钞能力。
可常游鑫却摇了摇头,“再加个尾数。”
徐思波音量瞬间抬高:“三十万啊?!”
常游鑫不以为然:“器材费连带活动经费,刚好三十八万整。”
“你他妈真是走火入魔了,”徐思波觉着见活阎王了,“你不会是喜欢上那白黎了吧?”
虽然说在他们这个层级,或多或少见过拥有不同性别情人的场面,甚至有的亲戚就带着男性情人在聚会出现过,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这事真发生自家兄弟身上,徐思波还是惊掉大牙。
常游鑫一个逼兜就挥了过来,还好他闪得快。
“胡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这可是计划的一部分,我是为了彻底将白黎踩在脚下,”常游鑫将后面那句‘好用来恶心常晟’咽了回去。
徐思波松了口气:“那你干嘛不自己去邀请他?”
“你傻啊?”常游鑫削了对方一下,“我去邀请的话,他还敢来?早就屁.股尿流地跑了。”
“说得也是。”徐思波心想看来自家兄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他那副纨绔嘴脸,孙猴子看了都得遁地三千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