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我[女扮男装]》方欲睡

11、公零

　　临近念叨许久的家族聚会，叶婉反而迟迟没出门。

　　“妈，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我们要迟到了。”白黎敲了下叶婉的房门，双手揣在裤兜里等待着对方。

　　念叨了好久的白家聚会，可真到了这天，磨蹭半天出不了门的人反而是叶婉。说实话，白黎是不太想参加这种有些压抑的聚会的，但奈何叶婉的兴致特别高。

　　只听见一连串紧锣密鼓的高跟鞋声，叶婉终于打开房门，伸出双手在屋内转了一圈。

　　“白黎，你看我穿这身还行吗？”
　　叶婉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也像是吹出造型的，和平时相比，难得的多了一分贵气。

　　“行，今天最漂亮的当属妈您了。”白黎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着装打扮了吗？怎么还会拖到最后一刻才做好决定，她不太懂。

　　“小嘴真甜。”叶婉听闻立马喜笑颜开，拉过白黎打量了两圈：“你……这穿的是什么啊？我不是给你借了套礼服吗？”

　　白黎穿着淡白色短袖和长裤，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也是她翻了好久才翻出来的。虽然算不上是时髦，但至少干净、整洁，白黎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白黎向叶婉解释：“妈，那套礼服有点太过了，我穿上太滑稽了些。”

　　事实上，那套小西服因为不太合身的缘故，白黎穿上总觉得畏手畏脚、喘不过气，还不如穿着普通些自在。

　　叶婉还想说什么，被白黎拉着手膀子就迈了出去。“别磨蹭了，妈，要赶不上了。”

　　瞧见的确是时间紧张，叶婉才勉强答应：“行吧，你个臭小子，下不为例啊。”

　　幸好聚会这天不是工作日，路上的车流量稀疏了许多。等二人打着车出现在白家祖宅时，时间还富裕了不少。

　　叶婉刚随着迎宾员进入后院，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虽然白黎早就在耳闻目染下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踏入这藏匿在钢铁森林中的世外别院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绿意盎然的园林，每一处松梢枝尖都被修整得恰到好处。入眼之处，全是用钱铺出来的古韵装潢。

　　说来也好笑，兴许应在这院落长大成人的白黎，竟也需要等到白老七十大寿，‘大赦天下’，才能踏进一步。

　　“哎，四姐，好多年没见你真是又年轻了。”隔着老远，叶婉就招着手热情地朝着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迈去。

　　白黎没有跟上去，自己找了个无人坐落的石凳坐下，捡了根枯枝逗着荷塘里的锦鲤玩。

　　这些大人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孩童们在假山、荷塘边追逐打闹，青少年们自主地围在茶室里交头接耳。

　　每人像是都有自己的去处，除了白黎。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个偏僻角落里的石凳反而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身边时不时路过一两个叫不上名来的‘亲戚’，她也笑脸相迎，礼节性地和对方点头示意。

　　“沅晞，你今年暑假还去新西兰玩吗？一起？”“沅晞，上次你教我的法语真是帮大忙了。”“沅晞……”

　　青少年们嘈杂的声音隔着连片的荷叶，传到了白黎的耳中。她朝着荷塘对面一望，目光停留在了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着精美的洋装，肩膀上挎着白黎叫不出名的设计师品牌包，皮肤白皙又细腻，面容更是在一群青少年中木秀于林。

　　她从容地与众人交谈，似乎谁也没有冷落，挥手谈笑间尽显亲昵。时不时有大人过来交谈，白沅晞也将对方说得喜笑颜开。

　　是白沅晞。
　　白黎自然是认识对方的，虽然明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认识她。白沅晞就在德中读高三，比她高一个年级，又犹如众星捧月般夺目，走到哪都自带光环让人高不可攀。

　　按血缘关系来说，白黎还要唤白沅晞一声姐姐，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在场其他人都要近得多。

　　白黎那已故的生父，与白沅晞的父亲，还是亲兄弟。可惜她们俩这小辈，还未正式引见过。

　　听叶婉说，白沅晞家的状况和他们家差不多，甚至比他们家还惨。白黎他们家是少了父亲，但白沅晞家是父母双双故亡，只留下她一人。

　　不过白黎是从未觉得自己和白沅晞有相像的地方。毕竟白沅晞虽然父母早早地去了，但她却是白家正式的一员。而白黎，只是非婚子，是外人。

　　白沅晞在与众人的交谈中敏感地察觉了荷塘对岸的目光，眉眼轻微一抬，就发现了正注视着自己的白黎。

　　白黎舒展了下眉宇，朝对方点了下头，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回应。紧接着，白黎便移开了视线，继续落在了荷塘中争先恐后涌上岸的锦鲤身上。

　　原以为就此打住，没想到没过多久，身后却响起对方的声音。

　　“很无聊是吧？”

　　白黎微微愣神，转过身子，望向这白家‘公主’。“不好意思，什么？”

　　白沅晞叹了口气，在一旁找了个石凳坐下来，打量了白黎几眼继续说：“这些人很无聊，不是吗？”

　　白黎有些惊讶，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这样说，这语境和先前还同他人笑作一团的对方有些不符。

　　“那些人，”白沅晞指了指茶室里的少年少女们，“一点脑子都没有，穿着最贵的衣物，用着最新款的手机，话里行间，全是一文不值的优越感。”

　　可这些人不正是先前围在你身边的吗？
　　白黎抬眉。

　　“还有那边，”白沅晞将手指移向欢声笑语的贵妇群，“最左边那人拼命地想巴结他人，你别看其他人满脸都是笑意，鼻尖眼底全是轻蔑和生疏，真是虚伪。”

　　白沅晞的话音刚落，那几名贵妇就找借口离开了，只留下略微寒碜的红裙妇人一人。

　　“我说得没错吧，这些人，骨子里都充斥着傲慢。没有利益往来，谁也瞧不上谁。”

　　白黎没有接话，她认出来了那红裙妇人正是她妈叶婉。
　　不觉有些尴尬。

　　“再看那。”白沅晞佯装着动作指向会客厅，一簇又一簇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朝着座位上的老者行礼问候。

　　“像不像在朝拜？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族人都想在白严谷身边刷些存在感，好分得点资源鸡犬升天。更讽刺的是，白严谷好像还真乐在其中，所有都心知肚明的相互利用。真是迂腐又封建。”

　　白黎面无表情地盯了白沅晞一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对方口中的白严谷可正是她们应该唤为爷爷的人，白家如今举足轻重的家主。

　　能用迂腐和封建这两个贬义色彩的词语来评价自己爷爷，白黎有些好奇起来，白沅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显然和看上去那副从容、礼数的模样大相径庭。

　　“噗嗤。”发现白黎异样的目光，白沅晞自顾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

　　“对了，你有些面熟，也是德中的？”

　　白黎应着：“恩，高二的。”

　　“是学弟啊。”白沅晞眼珠子轻轻往上一抬，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怎么感觉以前没在家里见过你？”

　　言下之意，便是你到底是白家的哪号人物。

　　白黎简单地回应：“我很少来参加这种聚会。”

　　白沅晞‘哦’了一声便没有追问，想来是将白黎认作了哪家远房亲戚，毕竟今天是白严谷七十大寿，再远、再偏的亲戚都有可能出现。

　　短暂沉默几秒，就被身旁路过的行人搭起了话来。

　　“这不是白沅晞吗？你好、你好，好久没见都这么漂亮了啊。”这夫妻二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此时正举着手机一面偷瞥屏幕，一面打着招呼。

　　白沅晞莞尔一笑，立马恢复了该有的泰然自若：“您好，欢迎来白家。”

　　这两人显然就是八百年没见过的亲戚，此时在挨个拉着近乎，可笑的是他们连人都认不完。白黎自然是知道，因为她的余光正好瞧见对方的手机屏幕。

　　此时的男子正用媒体发布的‘白氏族人关系图’，挨个对应头像寻找吻合相貌的‘亲戚’。

　　辨别亲戚还要靠媒体，想来也是可笑。

　　“这位是……”刚和白沅晞寒暄完，男子就被白黎难住了。他的目光在那张‘关系图’上扫了又扫，可就是没瞧见白黎的头像，急得冷汗直流。

　　还是旁边的女人瞧见不对，立马迎了上来。“小弟弟你好，我们不常来，一时间没有认出你还请见谅。”

　　“没事。”白黎嘴角漾开一抹笑容：“我也不常来。”说罢向对方介绍起自己：“白黎，您好。”
　　“你好、你好。”

　　白黎又怎么可能会在那张官宣的人物关系图里，她可是非婚子，在白家是上不了台面的角色。

　　白沅晞听见白黎报上了姓名，转过身子眼神古怪地看了好几眼。刚来说些什么，被会客厅中一声苍老的呼唤声所打断。

　　“沅晞，你怎么来了也不到爷爷这来啊？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白严谷正招着手，老态又威严地唤着白沅晞。

　　“哎呀，别急嘛，来啦。”白沅晞眉眼笑得很好看，三两步就小跑了过去抱进白严谷的怀中。“爷爷，我想死您了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这与先前说其迂腐、封建时迥然不同的态度，不免让白黎多打探了几眼。

　　就在白黎以为这场名为寿宴、实为利益联络的聚会即将冗长、又无聊地拉开序幕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老，常友乾携妻儿恭贺您南山之寿、福寿康宁。”

　　一名意气风发的男子大步流星迈进，手呈恭状，瞬间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跟在男子身后的，是戴着硕大钻石项链和耳坠的冉梅。再后方的，自然是西装革履的常晟和常游鑫。

　　刚踏入后院的常游鑫一眼就瞥见了荷塘边上的白黎，他注视着对方，嘴角挂着这时候本不应出现的笑意。

　　白黎脚下一顿，目光却丝毫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伸手扶着迎面而来因为高跟鞋不合脚在石板路上艰难行走的叶婉。

　　“那是你同学？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叶婉问。

　　白黎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认识。可能是我驻唱电音俱乐部里的顾客，认出我了。”

　　“那你可要小心些。”叶婉赶紧说：“成天混迹在那里的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那什么1啊0啊的。你别看他人模人样、流里流气，说不定就是个公0。你最好离他远些。”

　　白黎虽然诧异自己母亲是哪里听到的这些‘潮言潮语’，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