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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拨乱反正 ...

  •   天幕黯沉,夜色浓稠的像是打翻了一盏砚台,芜江内波浪翻涌,鬼怪横行,周边结成一道鬼蜮,内里静寂无声虫鸣鸟啼都听不见,充斥着阴煞之气。

      江内魑魅魍魉垂涎的看着面前的活人,却又忌惮他爆发出的鬼气而不敢发动攻击。
      韩亦现在看着比这些恶鬼还要更像厉鬼,他将插在发髻中央的桃木剑拔下来,平时只做装饰用的发簪瞬间在他手中放大数十倍。

      剑上刻着复杂的道门秘法,是天一门代代相传对付厉鬼的秘宝,被韩亦紧握在手里,掌心瞬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烧伤,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苍白修长的五指微微颤抖,唇角绷成一道直线,面不改色。

      就在这时,韩亦感觉大脑被电流击打了一下,力道微乎其微,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电子音,但很快变成了“吱呀吱呀”的杂音。

      【叮】
      【韩先生您好,我是绑定你的系统A89——我靠&*%¥¥】

      A89是在丧尸堆里混过的统,灵异位面对它而言不过如此,被骤然投放到乌泱泱都是鬼的地方也没什么关系,让它吓到代码都失灵的原因是——
      说好的宿主是最为年轻的玄学师呢?

      这,他妈,是,玄学师?
      A89有点奔溃,请问现在的玄学师已经进化到可以噗噗冒黑气了吗?

      都是打工人,A89迅速将情况上报管理局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但还没来得及去了解现在这鬼气森森的场面是个什么状况,机械的电子播报音突然响起。

      【叮】

      【检测到1897界面剧情发生改变,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请升级到最新版本,本次更新需要消耗大约24个小时。】

      【三秒后开始更新。】

      【3——】
      【2——】
      【1——更新开始。】

      随着提示音的消失,系统被迫陷入了休眠,至于这位宿主,电源关闭前,他默默的祈祷,别的不多奢望,界面别折腾没了就行。

      韩亦并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多了个系统,现如今他已经杀红了眼,江上无端卷起了狂风呼啸,数百只小鬼争先恐后的想逃,却被桃木剑金光织成的牢笼囚困,发出阵阵惨叫,最终化为黑色鬼气。

      鬼祟之所以不能长留人间,因为他们本性便是杀戮,即便能有暂时的清醒,也如同在深渊边独步,稍一不慎便会被戾气淹没理智,彻底沦为杀戮机器。

      江风呼啸,韩亦长发飘散在夜风中,眼瞳猩红深不见底,百鬼邪戾嘶吼着,怨气、怒气和戾气铺天盖地的涌向韩亦,寸寸侵蚀着他的□□,却被更为浓厚的鬼气所吞噬。

      芜江恶鬼少一只,韩亦身上的鬼气便增一分,背后刻着的真武妙经颜色也越发黯沉,直到最后消失。

      ——

      “鬼王。”
      藏在漆黑夜色中的黑衣男人微微皱起眉,刚要出手却被身后的白衣男人按住了肩膀,“等等,再看看。”

      寻常人死后大多都变成了鬼,而后便会被勾魂前往黄昏转世,即便有执念过重,怨念不散死后变成的厉鬼,那也是极少数,在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变会被巡逻的日夜游神发现,带回冥府。

      但现如今芜江里的鬼数量多的不正常,这是因为这块地曾是邪道的养蛊地,聚集了死后被囚困凌虐的百鬼,戾气冲天,在上报到冥府前已经折损了两名鬼差。

      白弥和江无就是为了处理这个烂摊子而来的,却恰巧碰到了百年难遇的鬼王出世。
      白弥一扫白日邋里邋遢的样子,穿着身月牙白的袍子,晃着蒲扇,目光落在黑雾中央的人身上,突然笑了:“有意思,还是个熟人。”

      “熟人?”
      江无微微皱眉,收回了掌心的锁魂链,两人千年来形影不离,他怎么不知道白弥还有这么个熟人。

      “没什么,上午蹲那邪道的时候和他有一面之缘。”
      说着,白弥将手里的蒲扇抛了出去,扇子刚脱手,便化成一把银剑,寒光化成千万,轻而易举的劈开了韩亦周身的鬼气,直直刺了进去。

      剑尖活了一般,物肖其主,挺活泼的在韩亦肩膀上蹦跶了几下,韩亦整个人处在混沌和清醒之前,他愣怔了几秒,眼睛片刻清明后,依旧难藏其中的阴鹜。

      白弥啧了一声,骤然发力。

      韩亦闷哼了一声,一道不紧不慢的年轻嗓音劈开混沌直直的撬开了他的大脑。
      “小子,再疯下去,你的小情人可是要没命了。”

      韩亦下意识要反击,一条漆黑的锁链已不容抗拒的力度缠在他的身上,猛然锁紧,韩亦痛苦的闷哼一声,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更是惨白的不像人,他垂着头,眼神模糊,好半天才将目光聚焦到了地上躺着的男人身上。

      顾忱……
      顾忱不能死,不能。

      “滚。”韩亦乍然鬼气大盛,锁魂链猛地绷紧骤然断裂,化成条条黑烟飞入原主人的掌心,他恢复了些许神志,整个人带着股病态的偏执。

      江无收回武器,微微挑眉,漫不经心中多了几分认真,白弥依旧噙着笑:“这边有我,你去收拾那些杂碎。”

      韩亦明显不是善茬,江无刚要开口,对上白弥冷清的眼睛,恭顺的“嗯”了一声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着锁魂链的收回,韩亦体内的鬼气又开始横冲直撞,他将唇都咬出了血,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体内的鬼气多久,反手将桃木剑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重重的口子。

      伤口像是被雷电劈过一样,涌出的黑气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烧声,韩亦重重的喘息了几声,重新夺回神志,以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跑向了躺在地上的顾忱面前,“顾忱……”

      顾忱呼吸浅浅的,整个人都透着股沁骨的寒气,像是在冰棺中沉睡的公主。
      ——

      很多次,无数次,当顾忱喝的烂醉,想着要不算了吧时,他总是会做好多梦,一帧帧闪过然后迅速消失,最后停留在那个燥热的夏季。

      这次也一样。

      盛夏的夜晚依旧暑气熏蒸,蝉鸣聒噪。
      刚刚月考完,一中作为湖城这个小地方难得升学率还能看的高中,即便是大型考试结束也没放假,只是免了下午的课。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还有早自习,大多数住校生都懒得跑回去一趟,难得有一段放松时间,班长招呼人一起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玩了个遍后觉得寡淡无趣,不知道哪个提出:“要不我们玩笔仙?”

      几个男生蠢蠢欲动,也有人发出微弱的反对声:“学校建国前是个精神病院,暴动的时候死了不少人,我姥说,这种地方阴气最重,别,别几把瞎玩了。”

      轰隆几声,白天热的要死的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从大开的窗户中溅进来,打在人的皮肤上又凉又疼。

      漆黑的夜色中,教学楼前的绿植被狂风吹得乱舞,阴恻恻的像是鬼魅。

      闪电劈下来,刚刚还跃跃欲试的学生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也是,这天儿看着确实不大好,要不别玩了……”

      “怕什么?”最初提起这个建议的人急了,把门一关,顺便拿着拖把抵在后头,“这不是还有韩哥在这镇着场子吗?不行,都不能走,上次我说我真的差点被水猴子给勾了魂,你们都不信,这次必须让你们见识一下。”

      “啧。”韩亦正单脚踩在课桌下的横杠上,整个人陷在在椅子后面,懒懒散散的拿着手机打游戏,眼皮都不带掀的嗤了声,“玩呗,真招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韩爹可不管你。”

      教室“啪”的黑了下来,一根歪歪扭扭的红烛亮起,小小的火苗被一群男生围着,滋啦着响着,幽幽的摇曳着。

      一些害怕的女同学已经匆匆走了,只剩了几个胆子大和韩亦混的男生,谁都没有发现教室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

      顾忱烧到39度,浑浑噩噩的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睡觉,他们说的话断断续续的飘在他的脑子里,但事实上就算他想走也没处可去。

      这几年,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满世界的找孩子,顾忱的养父不想让他继续上学,怕他高考考出去。

      污蔑他偷钱不说,还想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上学,顾忱原本任由他打骂,但在偷听到男人打算转手把他卖掉之后,无比冷静的将啤酒摔碎,抽出一块最为锋利的玻璃片抵在了他继父的脖子上。

      那个所谓的家被他闹得鸡犬不宁,男人当时被吓到了,他从二楼窗户跳下去时,还能听到他后知后觉的咒骂,扬言非要杀了他这个不孝子。

      什么科学,什么马克思,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恐怕没人能比顾忱更清楚。
      不到半个小时,这群不知者无畏的学生就招来了笔仙。

      中了大奖。
      红衣女鬼,戾气最重。

      韩亦操了一声,没想到点这么背,他将一群吓成呆鸡的人丢出教室,从桌兜里抽出几张纸开始画符,但白花花的卷子和圆珠笔实在不是驱鬼的料,驱鬼的效力大减,任他本人再厉害也是巧妇难于无米之炊。

      本想着先救人,再找老道士救急抓鬼,从教室离开时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瞟了一眼。
      通过大开的窗户,韩亦看到一个抱膝蹲在角落里的人,大半融进了阴影中,月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锋利的光影分割线。

      那是顾忱。

      当时的他不比现在矜贵高冷的顾总,性格冷淡阴郁,总是独来独往,偶尔会好几天不来,又会带着伤出现,若不是学习拔尖,早被开除了。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顾忱一个人待在这里被厉鬼吃掉,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一个礼拜都不会有人发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年高二已经过了大半,韩亦根本不知道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但师门有训,不能见死不救,他咬牙骂了句操,将其他人送走后,迅速返回一脚踹开门,朝着角落的人吼了声:“你他妈在这儿找死啊!”

      韩亦声音又凶又狠,冷着张脸从发髻中抽出桃木剑,剑尖在指尖又快又小心的划了一道口子,他轻易不会动用指尖血,这东西对于玄学师和寿命一样重要,而且最重要的是,真他么疼啊!

      韩亦吼了几句,顾忱依旧一动不动。

      教室里多了个累赘,韩亦也没了退后的余地,只能被迫和厉鬼进行缠斗,女鬼被老道士压了几十年,早已经不是全盛时期,反倒让韩亦这个毛头小子占了上风。

      厉鬼被逼到了绝处,顾忱在她眼中就是一块大补的肥肉,鬼生性狡诈,即便在韩亦的严密防守下,顾忱依旧结结实实挨了几击。

      费了大老劲搞定红衣女鬼后,韩亦不耐烦的踹了顾忱桌子腿一脚:“醒醒。”

      顾忱脸色白的能直接和死人没什么差别,他昏沉中抬起头。

      一个拽着张送葬脸的少年逆光站在面前,外面暴雨不停,闪电劈开苍穹,他大半张脸被照的分明,妖冶俊美的不像真人,狂风从窗户倒灌进来,将少年的长发卷起,他耳垂处挂着的红玛瑙坠子不住的舞动着,无声敲打着顾忱的心脏。

      过了好久,顾忱才重新活了似的,缓慢的眨了眨眼,望向面前的人,因为感冒声音还有点哑,软软呆呆的。

      “这里是地狱吗?”

      面前的人体质特殊还是个病秧子,发着烧又被鬼气入侵,韩亦就没见过世界上会有这么倒霉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傻逼。”

      顾忱被骂了也不恼,还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他继续问:“你是鬼?”

      “……”韩亦打眼看到桌上摊开的练习册,写的满满当当,把面前的人当成了熬夜不回家学习的好学生,没好气的道,“是,你韩哥是学渣鬼,专吃你这学习好的书呆子。”

      顾忱乖乖的哦了一声:“那你把我吃了吧。”
      韩亦梗了一下,觉得这好学生还听好玩,双臂撑在桌子上,俯身看他,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

      顾忱努力的思考了一番,小小的笑了下:“你好看,别的鬼,丑。”

      “还挺色。”韩亦嗤笑一声,眼看面前的病秧子又要一头栽在桌子上,半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撸起顾忱额前挡住眼睛的刘海,在对方瞪大的眼睛里亲了上去,顺势渡进一口生气。

      顾忱愣愣的任他亲,眉眼间的灰败之气散了不少,可惜韩亦不治被烧懵的脑子,他晕乎间,胆大妄为的伸出舌尖和小奶猫似的舔了一下即将抽离的唇。

      韩亦:“……”
      这是被调戏了?

      顾忱无辜的看向他:“你吃完了?”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疼?

      “……”
      韩亦一米八几的个子立在顾忱面前,冷着张脸看人其实挺有压迫感的,但顾忱却不觉得,他像只没断奶的猫崽子一样,一直仰头看着他,眼圈红红,看着比女孩子还要娇憨。

      他的视线炙热又不加掩饰,看了一会,小声的问面前的“鬼”:“你要不要再吃点,你要不吃的话,别的鬼也会吃掉的。”

      说完,他伸手拽了拽韩亦的胳膊,另一只手抬起来在空中画了个圈,“我就这么一丢丢大,不占肚子的。”

      韩亦被他逗乐了,第一次见到上赶着让鬼吃的人,这叫什么?
      色欲熏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弹了傻子的额头一个脑瓜崩,弓着上身,胳膊支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问他:“喂,真傻了还是装的?”

      顾忱没机会回答他,力气用尽,沉重的脑袋一下栽在了桌子上。
      韩亦把手挪过去当了垫子,眉头一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这起码得四十度,怪不得傻成这样。”

      额头触上一片冰凉,把顾忱烧迷糊了的理智稍微拉回来些,丢人的不敢抬头。
      更尴尬的是,他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了。

      花名在外,大名鼎鼎的校霸韩亦。
      女朋友每周一换,上周刚刚因为妹子和体校打了场群架,国旗下的演讲硬是被他搞成了个人脱口秀。

      顾忱沉默的时间太久,不知道是病的还是臊的,藏在墨黑细软头发里的耳朵尖通红。

      韩亦看着有趣,索性拉了把椅子跨坐在上面,脊背弓着,俯身撑在椅背上,伸出手扒拉了两下顾忱的耳垂,含笑问:“你叫什么来着,我们班的吗?”

      好半晌,顾忱闷闷的声音才传出来:“沈清。”
      韩亦又扒拉了两下,装聋。

      连续被他骚扰了好几次后,顾忱不堪其扰的抬起头,正对上韩亦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心脏有瞬间停滞,之后便不受控制的狠狠跳动,根本不待大脑有所反应,他的嘴已经快一步将名字说出口。

      “沈清。”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有些哑,像刚塞进嘴里一块桂花糕,透着股黏糊糊的甜味。

      韩亦舌尖扫过齿关:“沈、清。”
      他看着对方愣怔的样子就觉得这人挺好玩,故意凑上去在顾忱耳边道:“清清。”

      顾忱立刻愣住。

      韩亦本就是在逗傻子玩,根本不管自己的一句话在别人心里激起多少惊涛骇浪,眼神往旁边一挪,却瞟到了顾忱耳朵上的一道符,因为时间过去很久,朱红色已经逐渐褪去,笔法稚嫩但威力很强,足以对付一些不长眼的游魂野鬼。

      韩亦总觉的熟悉——
      妈的,这东西不就是自己练笔时的黑历史吗?

      把脑子里的记忆刨了个遍,他终于想起来了,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了:“原来那天晚上的倒霉蛋是你。”

      原来,你救了我两次……
      窗外的暴雷电轰鸣,顾忱一向讨厌这样的天气,此刻却分外感恩外界的声音掩盖住了他此时震响如鼓的心跳声。

      他嗓子干涩发沙,喉咙也哽住了,表情反倒僵住的“嗯”了一声。

      韩亦没注意到顾忱的神色变化,于他而言,救命之恩也不过是幼时枯燥训练中无比寻常的一次,他趁着指尖还残留着点血,半点没浪费的重新给顾忱加深了一遍符咒。

      到底是自己救过的人,韩亦又随口问了一句:“没少碰到过鬼吧?”

      被韩亦触碰过的地方烫的惊人,顾忱顿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差点没把眼泪逼出来,垂着头嗯了一声。

      “怎么还哭了?”耳畔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顾忱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韩亦倚着桌子歪头和他对视,有些疑惑,“鬼气没除干净?装备没带够,要不我再亲你一口?”

      韩亦一直都是这样,骚里骚气,偏狭长的桃花眼,对着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噙着三分笑意,长了一副渣男样貌,也最会招猫逗狗,不经意间撩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

      顾忱寒着张脸,实际上心里惶然无措,手心泛着一层薄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突如其来的骚话。

      韩亦对他并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人家好看,稍微一逗就和只野猫一样一惊一乍,明明怕的不行,还偏偏要把爪子收起来露出肉垫朝着他晃,分明就是勾引他来摸肚肚。

      所以这真的不怪他欺负人。

      若是放在平时,韩亦是绝对不会招惹这样呆板的好学生,他点到即止,随手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手:“这道符我重给你画了一遍,只要你不和今天一样找死招鬼,一般遇到的脏东西都能对付的了。”

      顾忱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声问:“那要对付不了呢?”

      韩亦一怔,掀起眼皮笑眯眯的看他:“怎么?赖上我了?”
      顾忱抿唇不说话。

      韩亦恶趣味的说:“那你就往街上跑,大喊韩哥救命。”
      顾忱眼睛一亮:“你会出来救我?”

      韩亦:“当然不会,不过这片的鬼差不多都被我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报我的名号那就是我罩着的,鬼这种东西,最怂了。”

      被比作狗,顾忱半点没脾气的嗯了一声,轻声重复:“那以后我是你罩着的了。”

      “行。”韩亦被他这副像是得了天大赏赐的神态搞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走吧,带你去看病,这会儿校医务室应该也没人,再烧下去人都要烧没了。”

      顾忱嗯了一声。

      外面还下着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韩亦在桌兜里摸了半天,烟、打火机、充电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偏偏不见雨伞。

      韩亦问:“有伞吗?”
      顾忱摇头。

      “行吧。”韩亦看一眼他烧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将外套脱下来丢到顾忱手里,顺势俯身,“上来吧。”

      顾忱站着不动,心慌的不行:“你背我吗?”
      “不然呢?”韩亦嗤笑,“看着你在泥地里跳踢踏舞吗?”

      一中的老破小是出了名的,因为要建新校区,旧校区这边的修缮工程便暂时搁下了,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到处坑坑洼洼的,走路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一不小心就能在泥洼里摔个屁股蹲。

      “哦,哦。”顾忱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贴着他灼烫的胸膛,感觉呼吸间喷出的气息能把两人都融化了。

      一看韩亦平时就没少背过女孩子,看他僵硬的和个石头似的,指挥道:“腿,缠上来。”
      顾忱心乱如麻:“缠,缠上来?”

      韩亦说:“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快点。”
      顾忱傻乎乎的照着做,韩亦手掌托在他的大腿上,顺势颠了两下:“比小姑娘都轻。”

      感受着透过薄薄一层校服裤子传来的热度,顾忱被烫的大脑都糊涂了,下意识问:“你背过很多人吗?”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越界了,他和韩亦现如今的关系也不过是同学,这种质问的口气说不定会让人厌烦,急忙结结巴巴的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再瘦也是个男生,应该比小姑娘重。”

      “嗯。”韩亦没揪着他的一点错处不放,岔开话题说,“拿我的外套裹在身上挡着点雨。”

      顾忱嘴上应了,真当走在雨里时,却将大半的外套全部撑在了韩亦头顶。
      韩亦没工夫注意这边,每一步都走的又快又稳,少年的肩膀并不宽阔坚实,却足以在这个雨夜担的起一个顾忱。

      顾忱双手举着外套,颠簸了几下后,为了维持平衡,他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韩亦的背上,脸颊偶尔会与韩亦的相蹭,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道,不重,却惹得窥视者越发的贪婪。

      正贪得无厌的看着,却没想到韩亦突然偏头,两人视线相接,外套撑起的一个小小私密空间里,顾忱呼吸都要停滞了。

      幸好只是短短一瞬,韩亦错开了视线:“你可能要挂吊瓶,要替你通知家里人吗?”

      “不用,我没有家人。”顾忱垂眸,卷翘的睫毛下挂着雨,透过这层水雾,韩亦耳垂上挂着的耳坠晃来晃去,扭曲放大的艳红晶体像是燃了火苗一般灼人摄魂。

      鬼迷心窍的,他就那么亲了上去。

      ……

      好吵。

      剧痛已经淹没了顾忱全部理智,他隐隐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的说着话,好像是韩亦。
      或许就是韩亦。

      因为这个执念,顾忱艰难的睁开眼,有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痴心妄想出现了幻觉,面前的韩亦眼眸猩红,发髻已经散开,江风呼啸吹散他的长发,耳垂上挂着的红玛瑙吊坠晃啊晃啊,仿佛还在梦里似的。

      “韩亦……?”顾忱浑身冰凉,他的手腕被韩亦用不正常的力道紧攥着,疼痛让他的精神勉强恢复了些,声音颤抖的问,“是你吗?”

      顾忱声音极其微弱,像是只动了动唇。

      但韩亦听见了,他定定的看着怀里的人,仿佛一块被强行粘起来的碎玉,脆弱的下一秒就会被抽去所有生机,他想抱也不敢抱,迟钝的将目光在顾忱身上移动了一遍,最后停留在被自己抓出青紫伤痕的手腕上。

      韩亦骤然松开,却被顾忱重新抓住,他像个小动物一样捧起韩亦的手,脸颊在冰凉的手背上蹭了蹭,声音低哑,喘息着断断续续说:“你不要,生、生气……”

      灵魂受损不可逆,顾忱浑身像是五马分尸的剧痛,呼吸间疼到恨不得就这么死去,他神志恍惚,其实到现在还分不清抱着他的人是真是假,但幻想着自己还和韩亦在一起,是他唯一能够用来对抗疼痛的办法。

      他目光涣散,艰难的找了一会才缓慢聚焦,小声说:“我不是,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他掉到水里了,我探不到。”

      过去就是这样,韩亦有独属于自己的圈子,一起唱k打架酒吧跳舞网吧通宵,这群名义上的混混差生在最为张狂的年纪里活的最为肆意,而顾忱就像是韩亦身后一条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的影子。

      因此当顾忱傻傻愣愣的时候,那份面对韩亦的迁就与自卑却总是改不掉。

      半晌,韩亦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珠的猩红慢慢褪去了不少,他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将冰凉的拇指压在顾忱微乎其微的脉搏上,“沈清。”

      “沈清……谁是沈清啊……”顾忱喃喃的问,他的眼神慢慢的黯淡下来,想起什么似的短促的“啊”了一声,“我要一直是沈清就好了……”

      “对不起。”韩亦看着他眼皮沉重缓慢的合拢,眼睛逐渐浮上猩红,贴着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我刚才梦到你了……”
      一人一鬼,一时间却分辨不出谁的体温更为冰冷,韩亦无声的一下下亲着顾忱冰凉的唇,想让他别说了,到最后却没阻止他,顺着他的话低声问道:“梦到什么了?我在梦里对你好吗……”

      “不好……你刚,刚见我第一面,就,就亲我……”
      顾忱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像是在不发声音的嗫嚅。

      他想说的很多,但前半句刚说完,后半句就已经忘了,像是困到极点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韩亦读出了他的唇语,慌张的想渡他一口生气,两人双唇相贴的瞬间,他脑中瞬如雷击。

      他现如今是半鬼之体,即便有道经镇压,比起一般的厉鬼阴气还要更重些,这口生气对于顾忱来说不仅救不了命,反而是一道催命符。

      拇指按在顾忱越来越虚弱的脉搏上,从未有过的无措与绝望淹没了韩亦,戾气如潮水般涌起,就在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男声。

      “你想让他死吗?”

      一把蒲扇直直的打了过来,肩胛骨受了一击,韩亦单手撑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吐出一滩血,周身环绕着他的阴气被那把蒲扇尽数吸了过去,神志也恢复了大半。

      他闷哼一声,拿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抬眼是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奇怪男人,而顾忱已经在他怀里完全昏迷,苍白冰凉像是已然没了呼吸。

      韩亦闭了闭眼,压下那股难言的恨意与无力,顿了顿,声音才像是从焦炭中挤出一般:“你们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蒲扇吞够了阴气,烧蓝扇柄的颜色更为浓郁了几分,白弥将袍子撩起蹲在了韩亦面前,仔细瞧了顾忱两眼,道:“你这朋友是阴气入侵,灵魂受损,算不上什么大事。”
      说完,他拿着扇柄敲了下江无的肩膀,示意他过去看看。

      韩亦一顿,猛地抬头,随着他的视线,将目光投在黑衣男人身,比起吊儿郎当的白弥,从外貌上来看,江无明显更令人信服。

      也确实如此,白弥丝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对着韩亦无声做了口型:“神医,值得信赖。”
      当然,他没提的是,神医也有个前提,死前。

      即便他这么说了,但韩亦多少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两人的来历,动作间不由得带了点敌意。

      “嗤。”江无看他这幅正襟危坐的模样,脸色臭臭的:“想打架的话求之不得,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先死的一定是他。”
      他掀了掀眼皮,两指搭在顾忱腕上,不像医生反倒像是杀手。

      韩亦敛去周身的阴气,声音沙哑,缓声道:“抱歉……真的能救他吗?”

      白弥点头:“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无截了去,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见过碎纸机里的纸屑能复原的吗?”

      韩亦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江无又道:“还好,没那么惨,只是撕了几个口子的程度,死不了。”

      白弥偏头看向江无,有些无奈,“好好说话。”
      江无哼了声,没在找韩亦的不痛快。

      “……活着就好。”韩亦闻言笑了一下,牵动嘴角的弧度却比哭都难看,等大脑终于开始接受外界其余信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江无的动作行云流水,流淌着金色光芒的透明丝线在顾忱体内穿梭,直至将被撕碎的灵魂慢慢缝合。
      时间一秒秒过去,江无已经收好工具,重新像影子般站在了白弥身后,顾忱却依旧迟迟不醒。

      鬼蜮已经消失,不远处人声嘈杂,警察还在勘察车祸现场,扎眼的红灯一闪闪,酷暑的天气闷的让人喘不上起来,韩亦手指微蜷,还是忍不住拧着眉头问:“他怎么还不醒?”

      江无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似是在享受他的惶恐,半晌后才淡淡的说:“困的。”

      顾忱的睡姿很好,蜷在韩亦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有手指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眉头紧皱,像是难受的不行,也像是做了噩梦。

      韩亦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愣了半天,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嗤笑出声:“妈的。”

      江无没什么医德的补充:“我只管祛除他体内的阴气修复灵魂,别的可不管。”
      韩亦冰凉的指腹轻轻按压在顾忱眼底浅浅的黑眼圈上,闻言动作一顿:“还有别的?”

      江无一板一眼道:“他天生体弱,幼时营养不良,应该没少挨打,当时没治疗,体内留了不少沉疴旧疾,免疫力也差的不行,失眠多梦,还有某种精神疾病。”

      最后在韩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江无面无表情的下了结论:“治不好,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这话一点也没有安慰到韩亦,反倒让他的心脏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的透过不气来。

      他想抽根烟,还想狠狠揪着顾忱的领子质问他。
      顾家对他不好吗?他是贱的还是傻的,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给他妈的谁看?

      随着药灵浸入四肢百骸,顾忱的意识开始缓缓恢复,疼意慢慢散去随之而来是刺骨的冰凉,他整个和只湿漉漉的小猫崽子一样往韩亦怀里缩,冻到牙齿都在打颤也非要贴在他的胸膛上,“韩亦,韩亦……”

      一股脑涌上来的愤怒就这么散了大半,韩亦手指发麻的掐了个清洁诀,将两人身上的狼狈处理干净,手臂无意识的收拢,轻声哄孩子一般带着难言的温柔:“我在。”

      顾忱已经力竭,黑色细软的半长发软哒哒的搭在额前,眼皮沉的睁不开,他鼻尖阖动在韩亦胸前嗅来嗅去,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韩亦反握住顾忱的手,一下一下的亲着他,顾忱过了好久才确认抱着他的人真的是韩亦,唇都张不开了,还非要说话。

      韩亦耳朵贴上去,听到他小声又娇气的说:“韩亦……我好困……你,你别在跑了……我找不到你……”

      韩亦一怔:“先睡会儿,等你醒了,我带你回家。”

      顾忱嘴里发出几声呓语,想要睁开眼,但又困得不行,委屈的和自己较着劲儿,看着韩亦都觉的搞笑,他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将顾忱放在地上,熟练的轻轻揉捏着他后颈凸出的一块小骨头,顾忱舒服的哼了几下,再不吵闹,乖乖的睡了过去。

      等顾忱睡的安稳了,韩亦才看向一旁的白弥和江无,神色让人捉摸不透:“找我有事?”
      白弥笑道,“确实,换个地方聊聊?”

      “好。”韩亦刚要起身,顾忱却似有所感,紧紧攥住他的胳膊。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力气,韩亦无奈只能将外套脱下来,团吧了几下塞在他怀里。

      顾忱和只小狗似的嗅了嗅,闻到熟悉的味道,因为太困了,声音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我不想睡。
      白弥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眯眯的看着韩亦:“几分钟耽误不了事。”

      以前的顾忱在鬼眼里就是个香饽饽,无时无刻不能看到鬼,虽然遇到韩亦后这种情况改善了不少,但因为体弱多病,精神一放松下来,梦里总是会时不时受到邪祟侵扰,噩梦也少不了。

      两人好上那会儿,顾忱也极少示弱和韩亦提要求,韩亦这个渣男在哄小姑娘时花言巧语张口就来,但在面对顾忱时却无比笨拙,不会讲故事不会唱歌,只会隔着手机,在顾忱耳朵边给他念一晚上的金刚经。

      韩亦这次却舍不得再敷衍顾忱,但又从未听过故事,只能按着韩未来的小学语文课本念:“森林里有三只小猪……”

      顾忱委委屈屈的摇头:“不听。”
      韩亦又换了一个兔子和狼的故事。
      顾忱还是摇头。

      最后,韩亦念了一段道经,顾忱小小的笑了一下:“晚安啊……明天不……逃课了,我给你带早饭……”
      韩亦心里不可抑制的疼了,不致命,却足以折磨他很久。

      ——
      黑白相伴,黑衣锁魂链,白衣摄魂剑。
      是无常。

      韩亦曾经见过一次。

      在老道士死的时候,黑白无常头戴高高的帽子,伴随着仙乐、莲花和跳出轮回的极乐,恭敬的将他的魂魄引进了鬼门关。

      这是大善人才会有的待遇,而通常厉鬼遇到他们,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而韩亦现如今半人半鬼,也算是冥府抓捕的对象之一。

      月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洒下,他将视线投向远处,半张侧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们是来抓我回冥府的?”

      “别冲动。”白弥感受到他体内被压抑下去的鬼气蠢蠢欲动,笑着说,“你打不过我的。”随后别有含义的补充道,“起码现在打不过我。”

      韩亦虽自傲但也懂得审时度势,现如今对上无常他根本毫无胜算,便静静地等着他说明来意,结果对方出乎意料地说:“我们来是为了处理养蛊地的事,并非针对你。”

      白弥解释道:“你那小朋友的这场无妄之灾多少和我们沾点关系,救他是应该的。”
      韩亦沉默一瞬,并不说话。

      “至于你……能在冥府眼皮子底下抢人是你的本事。”白弥勾唇,眯了眯眼拿着扇子不急不缓的扇了,轻叹,“天高皇帝远的,我们做公务员的拿着死工资,见一个抓一个怕不是要累死,倒也不用这么努力。”

      韩亦闻言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思绪万千,不着痕迹的挡住了白弥投向顾忱的视线:“既然不是来抓我的,那你找我要聊什么?”

      白弥突然一笑:“你不是还救了我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不能是特意来感激你的?”

      韩亦怔了下,猜到了当时差点被撞的男人大概就是面前的白无常,但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手里拿了多重的底牌。

      他救无常一命就像是蚂蚁替大象挠痒痒,该死还是会死,更何况面前这人一副笑脸虎的模样,韩亦信他就有鬼了。

      果然,只见白弥表面上一副大度善良的模样,却丝毫不掩饰的给了背后恭敬站着的黑衣男子一个眼神。

      江无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大印,两个繁复的古文字印在上面,金光流转,让人望而生畏。

      韩亦曾经在古典上见过,他瞳孔微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酆都大帝印。

      对于这种半人半鬼的怪物,江无向来是就地斩杀拉倒,但白弥说什么他向来听从,酆都印在韩亦灵魂上留下金色着着火一般的印记后,便收回了。

      怂一点的小鬼听到酆都大帝的名字都能被吓得魂飞魄散,更别说这印章直接烙在了对方的魂体上,江无抱胸斜睨,面前的男人受了刑硬是咬牙撑着一声不吭,即便还冷着张脸,但心头多了几分敬佩。

      韩亦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疼出了满头冷汗,他缓了好半天才能勉强抬得起胳膊,抖着手将被浸湿的长发挽了个发髻,用桃木剑固定好。

      看他疼成这样,白弥还要装,一副这可不是我干的无辜模样。
      韩亦咬牙,心底骂了句,两面三刀的小白脸。

      “放心,也就是疼个一时半会,不会死。”白弥笑的想让韩亦在他脸上来一拳,但此时他浑身无力只能做砧板上的鱼,又听白弥说,“酆都印对你有好处。打上酆都印意味着你这条灵魂归冥府管,天道便不会再和你过不去了。”

      韩亦现如今情况有些复杂,说他死了吧又活着,说他活着吧,生死簿上又没有他的名字,不归属于六道的任何一道,死了也不入轮回,换句话说,活的和个黑户似的。

      但这黑户又不一般,随时有堕落成鬼王的危险,为了维护六界平衡,天道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去消灭他。

      现如今被烙上了冥府的印记,天道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但韩亦却无异于成了被系着锁链的一条狗,这种失去自由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韩亦疼的想骂脏话,眉眼狠厉:“那还真的是多谢你了。”

      “不用谢。”白弥笑盈盈的受了这好不诚心的谢意,凑过去,“生气啊?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不自由毋宁死的人啊。”

      韩亦咬牙:“我是不自由,让别人死的人。”

      “行,那我等着你来取我的命。”白弥晃着扇子笑了好几声,突然凑上去在韩亦耳边,幽幽道,“说实话,我还真挺好奇的,你一个道派名门传人,怎么会懂得这些邪门鬼道?”

      他的扇子在韩亦背后划了一道,原本已经渐渐黯淡的经文金光四射,重新蓄满电一般的游走鞭打着他的经脉,里面蕴含的能量比以往要强了几倍。

      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韩亦嘴角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神情却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亦没有妄想能够瞒得过无常,但也没有打算在这个笑面虎面前主动交代些什么。

      白弥自讨没趣也不恼怒,晃了几下蒲扇,绕着韩亦走了一圈:“当初你俩换了命数本该立刻就死,正因为你身怀大功德才能撑这么久。你用功德来抵寿命,多则两三年,少则半年不到,就会魂飞魄散。”

      韩亦脱离六道轮回,死了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弭于世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抬头晲了白弥一眼,面无表情的像要死的不是他一样。

      “世间因果循环,桩桩件件都写在生死簿上,没人能逃得过冥府的审判,这辈子受苦那定是上辈子种的因。”白弥唇角勾起,一掀袍子蹲在他面前,颇有些恶意的笑着给他提意见,“年少时为了爱情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七年也该冷静下来了,趁着上头还没发现,现在拨乱反正还不晚——”

      白弥勾唇,缓缓道:“我给你俩换回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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