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绿黑/ALL黑]默》易吃乌

4、Chapter 4

　　（四）
　　黑子哲也打量了一番挡在他身前的少年以及他带在身后的几名陌生人，他对这个带头找麻烦的少年似乎有些印象。
　　他叫峰村秀一，是秀德今年的新生，也是篮球部的新社员之一，I·H杯的时候似乎有上场过，实力很强。不过黑子哲也并不太喜欢他，因为他的戾气太重，性格也阴晴不定，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实在是很难相处。听高尾和成描述，他和部里其他成员的关系也很糟糕，经常翘掉训练，然后去和校外的社会青年们厮混在一起。而且他的家境似乎非常优渥，每次闯了祸都会有人保释他，所以他为人处世就更加无法无天起来，之前还差点在篮球部训练的时候对一名部员大打出手，总之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黑子哲也与高桥苍介刚刚出来买些饮料，结果正撞见带着几个人的峰村秀一对着自动贩售机狠狠踹了一脚。他能闻到峰村秀一身上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按理说这名才十五岁的少年是没有办法搞到酒来喝的，但看他身后的几名青年人，他也就理解了峰村秀一所喝的酒是从何而来。高桥苍介看向他，似乎是在问他还要不要过去，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刻，峰村秀一回过了头，面色不善地向他们走来。
　　黑子哲也并不太想与他打照面，他拉住高桥苍介，要带着他回到部员们所在的那个房间去，但他们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峰村秀一就已经带着人挡在了他们身前，即使他应该是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个，可他的身材却高大得几乎遮住了他们面前的全部光线。
　　果然，他张嘴就没什么好话，态度也极其轻蔑：“你们两个这种柔弱的样子也配玩篮球？诚凛的篮球部已经没人肯去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背后那几名青年发出一阵哄笑。
　　黑子哲也大概能猜到他这样的原因，今年I·H杯上，他对于火神大我可是相当不服气，但那场比赛秀德最终还是输了。现在火神大我又已经去往美国，他多半是借着酒劲儿来挑软柿子捏，向他们撒气。
　　不过黑子哲也可不是他以为的软柿子，既然已经避免不了这场冲突，还是对方先挑衅，那他自然不会示弱：“峰村君还是凭实力说话比较好，毕竟篮球可并不仅仅是身体力量的对抗。况且我所见过的选手里，比峰村君身体条件优异的大有人在，头脑灵活的更是相当多呢。”
　　“那你又是凭什么说话？凭长了一张小白脸？”峰村秀一的嘴角诡异地上扬，无论是他所说的话还是那副轻挑的神色都非常让人不悦。他身后的一名青年甚至对着黑子哲也吹了几声口哨。
　　不过很快，峰村秀一就读出了黑子哲也话中对他的嘲讽，他的面色阴沉下来，接着就要一拳挥在他的脸上。
　　他没能得逞，高桥苍介反应得很快，用手臂挡下了他的拳头，这力气大得甚至让他向后踉跄了一下，黑子哲也即刻扶住他，免得他倒在地上。
　　“你太过分了吧。”即便替黑子哲也挨了一拳，高桥苍介仍然没有退缩半步，这与他平日里所呈现出的性格大不相同，“像你这样的社会渣滓是怎么进的秀德？主动挑衅，说不过就动手打人，真是够给秀德丢人的。”
　　黑子哲也愣了愣，他印象中的高桥苍介一直温柔腼腆，他从没见过他这样。但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伸出手将高桥苍介拉到自己身后——哪有让学弟为前辈出头的道理。
　　“峰村君，如果你实在精力旺盛没处发泄，那我们就到球场上解决，没必要在这里打架斗殴。”
　　而现在的峰村秀一完全听不进他半句话，他本就十分乖戾暴躁，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不讲道理的人更不可能理智起来。
　　他一手提起黑子哲也的衣领，将他甩到一边，让他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墙壁，另一只手又从高桥苍介的脑后抓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渣滓。”
　　然后他将头转向了身后，示意另外几个人一起来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当即有一个人来钳制住了黑子哲也的肩膀，但他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小个子少年有着相当大的力气，只使了几分力来按住他，结果当然是被他撞到了一旁去。黑子哲也强忍着后背的疼痛站直了身体，用力拨开了另一名挡在他身前的青年，试图去帮助高桥苍介——也就是拉开几乎要与他扭打在一起的峰村秀一，可就在他的手指刚要触及到他们的瞬间，一只缠着绷带的大手从他身侧伸来，比他更快地握住了峰村秀一的手腕，让即将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峰村！你闹够了没有！”听到绿间真太郎的声音时，在场的几人都有些讶异地望向了他。
　　绿间真太郎的身材要比峰村秀一还高大一些，力量上也更占优势，峰村秀一深知这一点，但他这一方人数更多，所以他仍然没必要甘拜下风。
　　趁着他的分神，高桥苍介抽出了自己口袋中的手机，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几下。峰村秀一想要伸手将它夺过来，可他的一只手正攥着高桥苍介的头发，另一条胳膊又被绿间真太郎紧紧握着，而黑子哲也比他带的几个人更早意识到了高桥苍介的意图，先一步地将那部已经拨了号码的手机接了过来。
　　他的手指放在拨号键上，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按下它并将这个电话拨打出去：“峰村君，再不放手我们就报警。”
　　刚才被黑子哲也推开的那名青年嗤笑了一声：“我们可还没碰你一根手指头，警察来了又有什么用？”
　　“你们的确没来得及动手，但是你们教唆未成年人饮酒。”绿间真太郎的目光凛冽。
　　毕竟日本有关未成年人禁止饮酒的法规所处罚的对象可不是那名饮酒的当事人，而是向他贩卖酒精或者劝酒的成年人。
　　峰村秀一没想到他们会想出这种办法来，他自己进局子倒是小事，毕竟他的父亲总能保他安然无恙，可这几个跟着他的成年人如果进了警署，必然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嘁。”他放开高桥苍介的头发，将他扔到一旁去，又挣开了绿间真太郎的手，“我平时可没见前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前辈”这两个字几乎被他从牙缝中咬出来。他没看向绿间真太郎，却瞥了黑子哲也一眼，那双水蓝色眼睛可不再像以往那般风平浪静了，波涛汹涌得似乎要掀起一场海啸。
　　峰村秀一并没有兴趣迎接这场海啸的到来，他示意那几名青年跟上他，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迈开了步子，将他们三人丢在身后。
　　“峰村，没想到你会被那三个人摆了一道。”其中有一个人戏谑地调侃道，“可真是太丢脸了。”
　　峰村秀一攥紧了拳头，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在这群只会说风凉话的蠢货面前吃瘪，在他们这里被拂了面子本就是一件屈辱的事，更何况他也知道，他们几个看他年纪小，从来就没有将他放在过眼里。
　　“那个黑头发的小子说话太冲，还是最先要报警的。”峰村秀一向后瞥了他一眼，“我会让他混不下去。”
　　他一向说到做到，他必定会让高桥苍介见识到什么是社会的渣滓，绝不含糊。
　　这软柿子，他还就是捏定了，至于剩下的两个人，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高桥君，你怎么样？”黑子哲也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和追上去还给峰村秀一一拳的冲动，连忙上前扶住高桥苍介，“刚刚谢谢你。”
　　“我没事，黑子前辈。”高桥苍介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是他太过分了，怎么能用那种话说你。”
　　绿间真太郎不动声色地望向峰村秀一的背影，今天下午训练时他就缺了勤，听部员们说，似乎是去找住在附近的朋友聚会了，现在看来，果然是些不太正经的朋友——但凡是稍微守序一些的日本公民都不会纵容未成年人饮酒，峰村秀一居然还将他们带回来寻衅滋事，以多欺少。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视线又投回了身旁两名被找了麻烦的少年身上。即便黑子哲也的表情并没有体现出太多情绪来，绿间真太郎也知道他生气了，甚至已经到达了愤怒的地步。他们相识已四年有余，但他其实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心情相当糟糕的黑子哲也。
　　“抱歉。”或许这一次他需要做出些让步了，“冒犯到你们了。”
　　“这和绿间君无关，我倒是还想谢谢你今晚再一次帮了我。”黑子哲也抬头看向他，“至于峰村君，下一次比赛的时候，我们一定会让他为自己所说的话道歉。”他的目光如兵器般锐利。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绿间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喝红豆饮料了而已。”绿间真太郎微微侧过了头，以此避开他的视线。
　　他想，出来买饮料并且顺便撞见了这一幕听起来大概并不刻意吧……他对此并不是十分有把握。
　　其实就算实话实说又能如何呢？毕竟也是他们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回去，所以他才趁着买红豆汤的机会出来看看，又不是什么让人难为情的事。
　　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明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喝红豆饮料，所以这件事才变得难以启齿起来吧。
　　即便这个闷热的夜晚在当时显得格外漫长，可事后回想起来，它也只不过是时间的一块碎片，而且没什么特别，只是最普通的一块。
　　后来，事情的发展并不符合黑子哲也的预期，那甚至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峰村秀一寻衅滋事的第二天早上，那只是少年们睡上一觉，短短的九个小时之后，他就去敲响了黑子哲也和高桥苍介的房门，向他们道了歉，声称自己是饮酒过量，头脑发热，昨晚才和他们起了冲突。
　　黑子哲也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开了门，在看到他的一刻，还以为自己仍然在睡梦中，接下来他相较于昨晚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才更让黑子哲也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昨天就要对他们动起手来的峰村秀一怎么忽然转了性，但随着睡意逐渐散去，他渐渐意识到这个站在他门口的人显然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他并不能完全断定这一点，但他看得出峰村秀一道歉的那副样子绝不诚恳，更像是敷衍了事。
　　黑子哲也本就不想在球场之外与他有什么过多的来往。即便峰村秀一的眼中没有丝毫歉意，他也并不打算指出这一点来，只是神情淡漠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不知道峰村秀一为什么要来向他道歉，倒不是因为他没有错，不需要道歉，而是因为峰村秀一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再加上那副敷衍了事的态度，总之，黑子哲也不相信他昨夜动手打人未遂只是因为受了酒精的影响，更不相信他所谓的歉意究竟有几分真实。
　　这样不诚恳的道歉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也并不想接受。
　　在关上门之后，黑子哲也听到自己对面房间的房门似乎被敲响了，那里住的是高桥苍介。他原打算迈向床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推开门走出去。他想，那歉意即便不是真心的，只要峰村秀一不像昨晚那样蓄意挑衅，高桥苍介应该还是不会再与他产生更大的矛盾的，他本就是个温柔腼腆的人，昨晚据他自己描述，像那样为了朋友出头，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黑子哲也记得当时的自己对他笑了笑，他很开心，高桥君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朋友。
　　他躺在床上，认真听着门外走廊上的响动，以防峰村秀一想找麻烦，两人之间再起冲突。他知道他们在交谈，却听不清内容，不过，他猜峰村秀一说的应该与刚才差不多，这段谈话持续了一会儿，直到走廊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和峰村秀一离开的脚步声，黑子哲也才闭上眼，再度睡去，毕竟夏季的合宿集训实在是太让人疲惫，即便是拥有大量精力的少年人也无法完全忽视身体上的负担。
　　逐渐攀升的太阳透过轻薄的印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黑子哲也却不知道，这是他所能享受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