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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第五十四章 逢此百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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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昕看过冰莘和景珃,嘱咐景明留下等景晟醒来,先行回宫向烨帝复命。
坐在车上,景昕闭目养神,忽而想起凌芸的事,问玉娟,“明居的事,查怎么样了?”
玉娟细细说道:“我去尚膳局查验了近三年供给明居的膳食记档,菜式和食材并无异常,后来又看了采办的记档,对比往年,近三年宫里采购的蔬果食材中寒性和凉性的明显增多。
宫里女子众多,历来寒性和凉性的食物和药材都是慎用,且不会大量采办反季蔬果的,可记档显示,尚膳局在反季时采购了很多胡瓜、西瓜、甜瓜、菠菜、蟹等食材。
通常节气的变化会影响气血,而因体质不同,显现的症状也不同,除了身体的自我调节,就要依靠改变膳食来进补,无需服食汤药,而食材应该都是时令蔬果。
体弱者最忌反季蔬果和过于刺激的食物,比如冬天吃西瓜,伏天吃辣椒,都会造成体内的虚火无法散出,而长期服食寒性和凉性食物,不仅伤胃,而且会加重肾气虚。
芸主子最喜欢吃糕点,所以我验了一些,其中果然有凉性的药材,倘若日常的膳食里也是一样,再加上芸主子易多思,必然加重气血两亏,导致不易受孕。”
景昕睁开眼,一手揉着太阳穴,“如此说来,从凌芸嫁给景明之后,就已经有人刻意在明居的膳食上做了手脚,凌芸本来就虚寒,越奚的药纵有奇效,也是虚不受补,久治不愈。”
“尚膳局原本就是皇后娘娘亲自管,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动手脚,可是,把这责任推到皇后娘娘身上并不合理,这背后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啊?”
“有恃无恐吧。食用寒凉之物,经年累月才有可能出现症状。哪怕被发现,只要不是膳食有毒,就不算是什么大罪,不会丢命。
即便不能连累母后,至少对景明和凌芸这两个体弱之人,是起作用的。若是父皇因此与母后出现隔阂,那就是一石二鸟。”
景昕突然想起嘉懿临死之前的话,心中不寒而栗。
难道说,这就是她所谓的,还没完呢?
经过一夜的审讯,凌君与纪如森于太微宫散朝后,在皇极殿向烨帝禀报相关案情。
李正德接过凌君送呈烨帝的卷宗,放置在烨帝案前,烨帝示意凌君,“简单说说吧。”
凌君拱手行礼,“启禀父皇,昨夜刺杀,紫微宫禁军当场抓获十人,击杀三十五人,九门巡防军追捕五人。
目前靖都九门封锁,全城搜索,暂未发现其他可疑之人。经彧兹王世子现场指认,涉案人员皆为彧兹左贤王楼禹单同党。
刑部分别对下狱的十五人严刑拷问,多人不堪受刑,皆供认其受命于彧兹王楼革,欲以世子之死向大靖索赔,但矢口否认刺杀宁王一事。”
纪如森紧接着补充道:“陛下,臣在案发后勘察现场,发现宁王昏倒处,并无打斗过的痕迹。
英王府的马车,套马的缰绳被割断,车体的榫卯有被撬的痕迹,车板只要遭受撞击就会松散。
臣以为,这并非为刺杀彧兹王世子,声东击西的惊马事件,而是另一桩蓄意谋划的刺杀案。”
烨帝将目光从卷宗上移开,看向纪如森,“你的意思是说,英王府马车侧翻和彧兹刺杀并无关联?”
纪如森道:“昨夜自紫微宫往天市宫的车马有七八成,都是从太微宫与紫微宫夹道往南郊方向绕行进入天市宫的。
中途减少去青龙坊的车马并不多,绝大部分都是去朱雀坊和白虎坊。所以,臣推测,世子的马车与英王府的马车是偶遇。”
“凌君,各宫门可查了?”
“回父皇,儿臣已对各宫门协领、各处执勤禁军及内侍宫人详细询问。对照各方证词,进行了详细的推演。
崇政宫散席后,儿臣与宁王护送世子自天佑门外乘车离开,英王入上林苑接英王妃从德胜门乘车离开,此间相差约半个时辰。
因天市宫花灯展,车马受阻,行进缓慢,又因间隔车马减少,人员流动,两个队伍最后是在朱雀坊英王府南一里处相遇。
但在英王府马车侧翻前,我们并不知其在我们的队伍之后。马车侧翻引起骚乱,我们的队伍被逼停,在等待街上恢复秩序之时遭遇刺杀。”
“所以,刺杀发生时,宁王为何不在队伍里?”
未想烨帝的关注点在景晟身上,凌君捏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解释,“父皇容禀,当时英王妃受惊临产,宁王只是想去帮英王护送英王妃尽快回府。”
“可结果,他一点忙也没帮上,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见烨帝的脸上是有笑意的,凌君不敢与他对视,低头不语。
烨帝怫然作色,将手里的卷宗摔在案上,冷笑道:“利用宁王之敌,在靖都之内,当街刺杀自己的世子,彧兹王好算计啊!”
凌君与纪如森立时下跪,“父皇息怒!陛下息怒!”
李正德在旁给烨帝铺台阶,“陛下,大公主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烨帝横了李正德一眼,“去叫她进来。”李正德忙不迭去给景昕开门。
烨帝转念对纪如森说:“纪统领,你带人继续搜查,特别是关于刺杀宁王的线索。”
纪如森行礼,“臣遵旨。”说完便退下了。
烨帝示意凌君起身,“你先留下。”
景昕进入殿内,给烨帝请安,“请父皇圣安。”
烨帝挥手让凌君扶景昕起来,对李正德说:“你且去有凤来仪,请皇后来。”
心想景昕此来,必定是带来了英王府的消息,但烨帝故意支开自己,李正德也没有办法违抗皇命,只能行礼退下。
待殿门关闭,烨帝才问景昕,“说说吧,你那边什么情况。”
景昕浅笑,“父皇是想先听好事,还是先听坏事?”
“捡好的来。”
“恭喜父皇又得一孙女,冰莘母女平安。”
烨帝点了点头,“那坏的呢?”
“那这坏事,自然是关于小五的,他身中四刀,一刀在胸口,三刀在肋下,但好在凶器没有刺入心脏,并不致命。”
“他是为了救冰莘,才受伤的吧。”
“他的确是想去救她,但他并非因救她而受伤。”
凌君一愣,问景昕,“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过景晔和当时在场的人,小五刚跑过去,就被一黑衣人捅了刀,他直接倒在了他们面前。
英王府没有遭到行刺,刺客射偏了一支箭,景晔替冰莘挡下了,他们后来是被九门巡防军护送回府的。”
烨帝嗤笑,“为了她,连玄武剑都忘了拿。”
“父皇,现在不是责怪小五时候,我们必须追查刺杀他的真凶。”
景昕从袖兜中取出一手帕,里面包着一个箭镞,递给凌君,“这是从景晔身上取下的箭,你看看,这箭,可是彧兹的?”
凌君一眼便辨认出这不是彧兹的箭,“彧兹的箭镞多为薄匕式,这是三棱镞,是大靖军中常用的。”
景昕对烨帝说:“父皇,这是不是就能说明,伤害小五的人,很可能不是彧兹的刺客,而是另有其人。”
烨帝蹙眉深思,转念对凌君说:“回头你去趟英王府,看看景晟的伤,和刺客的兵器做一下比对。”
凌君颔首,“儿臣遵旨。”
景昕紧接着对烨帝道:“父皇,另外,还有两件事,儿臣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烨帝见景昕表情严肃,心中有了些许不安,“何事?”
“第一件,事关冰莘,昨夜冰莘生产,儿臣命玉娟照看她,但在冰莘生产过程中,跟随儿臣去英王府的女医行事不妥。
她几次触摸冰莘的肚子,判定胎位不正,要行转胎位,若非内典侍经验足,断定冰莘一切正常,必定会导致冰莘难产。
第二件,事关凌芸,经叶邈诊断,凌芸的寒症加重,恐与饮食有关。儿臣暗中调查,明居近几年的膳食与实际所用食材不符。
特别是凌芸小产后,大部分食材属凉、寒性者居多,这与越奚及叶邈所用方剂冲突,会导致凌芸虚不受补,久病难愈。”
烨帝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有人要害冰莘和凌芸?”
“儿臣已经查到供应明居的糕点内含有凉性药材,而女医居心不良,照看冰莘生产的一应人员皆可为人证。”
见景昕提裙下跪,凌君也跟着她跪下,景昕从未向烨帝示弱过,这次却是十分恳切,讲出了,烨帝最担心她会对自己说的话。
“昔日,景明、小五皆被紫羽飞镖所伤,身中恸情,至今景明余毒未清,罹患心瘅,凌芸身体也受恸情影响。
儿臣与景明、小五追查至今,基本可以确定,伪造紫羽飞镖的材料出自应州官矿,也是嘉氏走私铁矿的主要来源。
父皇,您早知那恸情最初源自何处,却迟迟不愿彻查,儿臣知道您在害怕什么,儿臣和您一样害怕,也不希望我们的猜测都是真的。
不管她之前有多憎恨我和景明,我都愿意相信,她对我们不会下此毒手,而且她这些年也根本没有能力去操控一切。
儿臣明白,这十年,您对她的愧疚没有减少半分,所以您压根就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早日做个了结,不是吗?”
烨帝犹疑地问:“你想做什么?”
“儿臣想请您下旨,清查紫微宫,整顿内侍局,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英王府的消息传到绘影锦丰,敬宁妃怒不可遏,甩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废物!一群废物!”
玉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主子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竟不知你是个蠢货!你这猪脑子找的人,又都是些什么货色?惯会干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
先前借大婚才把人安插进去,结果不知轻重把瑞宪长公主府的事告诉了阮冰莘,从此她那院子被护得跟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府,想让她受惊难产,却偏在阮凌君和宁王都在的时候动手,还正巧赶上彧兹刺杀,你们生怕陛下不起疑啊?
还有,既然那女医都进了产房,怎么可以还让阮冰莘顺利生下孩子,平安活了下来?天赐良机,为什么会失手?”
“主子,我们也没想到大公主会把玉娟留下来,更没想到殿下竟然全程都在,奴婢们实在是无法下手。”
“你当景昕是吃素的,还是玉娟是吃素的?这下好了,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即便什么都没做成,那也等同于做了!”
敬宁妃一愣,“不是,你刚刚说什么?晔哥儿进去陪产了?”
“而且,奴婢打听过了,给英王妃接生的稳婆都是镇国公府的羲夫人安排的,一个月之前就住进王府做准备了。”
敬宁妃难以置信地问:“晔哥儿用了阮家的人?”
“是。”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事?”敬宁妃抬脚踹倒玉娴,“你的人呢,你的人为什么没有上报这件事?”
“主子,自从您跟殿下提和离的事,英王府就换了一拨人。咱们的人,现在没剩几个了,要么在马厩,要么在厨房,连后院都出不了。”
敬宁妃又踢了玉娴一脚,“本宫要你何用?人没了,就再派人啊,怎么能断呢!”
玉娴爬起身,连连叩首,“主子,实在是殿下早有防备,我们的人根本没机会上前。”
敬宁妃气得浑身发抖,“晔哥儿现在是被阮冰莘灌了迷魂汤,不仅把宸妃忘了,竟连阮家人都开始相信了,却时时刻刻在提防着我这个亲娘!
东宫虚悬,景昱失势,他不想着前程,一心要保阮冰莘!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全都看不到!让他和离,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主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敬宁妃怒目圆睁,“既然他睡在温柔乡里不愿醒,那我就戳破这个美梦,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皇后到皇极殿的时候,景昕与凌君已经离开。烨帝孤身一人,面壁坐在西暖阁的北榻上。
示意李正德与玉娇等人退下,皇后亲自关上门,慢慢走近烨帝,在他身后静默。
殿内的自鸣钟连续敲了十下,震醒了烨帝的心,可当他回过头,看向皇后的时候,肃杀的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烨帝主动靠进皇后怀里,像是被驯化成羔羊的狼,“成韵。”
皇后浅浅一笑,伸手轻抚烨帝脑后,温言安慰,“我听说了,昕儿把话挑明了,你心里难受,别憋着。”
烨帝把头埋在皇后的臂弯里,哽咽道:“对不起。”
“你不必对我道歉,你并没有辜负我。”皇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九郎,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和她一样。”
“成韵,你和她不一样,你对我,太宽容了。”烨帝太想要拔除,横在他与皇后之间的这根刺,却总是不得其法。“可我宁愿,你和她一样,恨我,怨我,这样,我也能好受一点。”
“我陪你走到今天,真的不后悔。我知道你有多难,也明白你内心的苦楚。可是,逃避是最无用的呀,人不能一辈子都躲下去。
难道,你真的想等老了之后,把这些恩怨也带进坟墓,继续折磨自己吗?你已经自私地伤害了自己,不要再自私地委屈儿女了。
昕儿和明儿从小到大,一直被那些陈年往事纠缠,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和我们一样,一生都困在这个牢笼里?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我真的害怕,我怕,她真的面目全非了,而这一切,都是被我逼的,是我一手造成的。”
皇后没有丝毫犹豫,“你若是真的不敢面对她,我替你去吧。”
烨帝仰起头,急道:“不,成韵,她本就对你有敌意,你不要去冒险。”
“本来就是我抢了她的位置,所有的矛盾,也因此而引发,要从根本解决问题,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见她。
既然要追查旧案,肃清内宫,我身为皇后,责无旁贷。正好,我也有些事情,一直都想和她当面解释清楚。”
烨帝怔怔地问:“你要和她说什么?”
皇后轻描淡写地说:“景昰的死,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心结,从始至终,她都没能陪伴景昰。作为生母,这应该是她最大的遗憾吧。”
“成韵,因为景昰,你真的受了太多的委屈,是我对不起你。”
“不要再对我说抱歉了,没能照顾好景昰,我很内疚,但作为父亲,景昰的离开,你比我更痛苦。”
“我明白你的心,所以,这些年,你才对景明那么好,好到忽略了自己的儿子。你用前半生抚平内心的不安,却给自己的后半生留下了遗恨。成韵,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九郎,旸儿的事,就当做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误吧。不过,我倒觉得,旸儿现在也很好,他终于可以放下重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了。那不是,你我都向往的吗。”
烨帝没有接话,只是紧紧地搂着皇后。
在这一刻,他们不是帝后,而是最寻常的夫妻。
二十多年相濡以沫,嗔痴爱恨,早已是,过眼云烟。
听说冰莘平安生产,凌芸和冰蕊代皇后前往英王府探望冰莘母女。未想刚下马车,羲氏领着羲珺也来了。
见凌芸和冰蕊在英王府正门口,羲氏对羲珺玩笑道:“你瞧,人家这道远的,反倒是比咱们这离得近的,来的还早。”
羲珺主动扶羲氏下车,笑道:“姑姑慢点。”
凌芸和冰蕊分别向羲氏行礼,“请娘大安,请母亲安。”
羲氏先打量冰蕊,见她圆润的小脸,笑道:“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胖了些。”
转头看凌芸,见她气色不错,心中稍安,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臂,蹙眉道:“你呀,还是这么干瘦!”
凌芸哄着羲氏,“娘,咱们快进去看冰莘和您的小外孙女吧。”
话间,冰蕊向羲珺行礼,“三嫂好。”羲珺还之一笑。
一时见羲氏、凌芸、冰蕊和羲珺都来了,还带了很多礼物和补品,冰莘喜出望外,忙让慧哥给众人上茶。
“昨夜险象环生,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羲氏拉着冰莘的手,劝她躺下,“你好生养着,我们又不是外人,不必张罗了。”
凌芸、冰蕊围着摇篮逗景珃,冰蕊见她朝自己笑,兴奋不已,“她好可爱啊。”
羲珺拿出一对金镯子,递给冰莘,“我婆婆偶感风寒,怕把病气过给你和孩子,不便过来,特意嘱咐我把这个送给孩子。”
冰莘双手接下镯子,对羲珺笑道:“三嫂,回去替我谢谢大伯母。”
折腾一夜,又受了伤,景晔被冰莘劝走,去厢房补觉。福祥见羲氏等人来了,忙不迭通知景晔。听说羲氏来了,景晔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飞奔去正房。
景晔骤然出现,屋内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景晔向羲氏行礼,“不知母亲来了,未曾远迎,是我失礼了。”
羲氏知道敬宁妃一直逼着景晔与冰莘和离,即便景晔没有答应,她对此事也十分不满。所以故意拉下脸,冷冷地盯着景晔。
“难得英王殿下也在,妾身今日,要以冰莘母亲的身份,当着她的面,把话与你说开。”
景晔对羲氏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您说便是。”
从未见过景晔如此胆怯,冰莘很是意外,下意识转头看向凌芸,用眼神问她,羲氏是要干嘛?
可凌芸也是一脸懵,摇头表示自己事先毫不知情。
羲氏义正辞严,“如今,冰莘是我镇国公府的三小姐,倘若你敢欺负她,让她和孩子受委屈,镇国公府绝对不会轻饶。
也烦请你把这话,转告给你的母妃敬宁妃,请她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冰莘是陛下亲封的英王妃,可千万别坏了该有的规矩。”
景晔点头接受,“您的意思,我都明白,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冰莘和珃儿。”
认识景晔这么久,印象中的他,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从来没见他对谁示弱服软。
突然看他在羲氏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凌芸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凌芸半张着嘴,瞥了一眼冰莘,看她一脸紧张,目光在羲氏和景晔之间不停流转,便恍然明白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众人留下用过午膳,在离开前,听说景晟在前院养伤,凌芸陪羲氏去探望他,未想景晔也跟着过来了。
进门前,凌芸被景晔拉住了。羲氏见此,也未多话,独自进去了。
景明听说凌芸和景晔就在门外,焦急地出去找凌芸,隔着门,听景晔对凌芸说:“三嫂,你就当为了冰莘,帮我这个忙吧。”惊闻此言,景明耐着性子,决定观望一下。
凌芸紧眨了几下眼,双手抱臂,一脸玩味,阴阳怪气地说:“英王殿下,你这变化也太快了吧。低三下四跟我求情,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景晔也不拐弯抹角,很坦诚地对凌芸说:“我知道,因为莲心的事,你对我有很大意见。我承认,是我利用莲心,挑拨了你们的关系。
说到底,终归是我对不起她,你想怎么替她出气都可以。但现在,也希望你不要怀疑,我是真的为了冰莘,才来求你帮忙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应该也知道,景晟一直没有走出来,这不仅对他自己伤害很大,也影响冰莘现在的生活。
冰莘虽然是被迫嫁给我的,但她为了开始新的生活,自愿成为我的妻子,和我有了女儿。
我不希望冰莘再因为他难过,也不想看到他对冰莘纠缠不休,所以,想请你劝他放手。”
凌芸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是你横刀夺爱,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冰莘好,替她来做这个决定?”
景晔连连摆手,“不是,三嫂,你误会我了,是冰莘做的决定。”
凌芸一怔,“什么?”
景晔急忙解释,“我怕冰莘担心景晟,所以把他的情况都转告给她,可她亲口对我说,‘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冰莘这话,让凌芸很吃惊,“此话当真?”
“当时慧哥也在,你若不信,可以向她求证。”
景明从房里走出,对凌芸道:“答应他吧。”
凌芸不解,“你信他?”
景明与景晔对视,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信他,但我信冰莘。”
景晔别过眼,拱手向凌芸行礼,“有劳三嫂了。”说完扭头就走。
景明向凌芸坦白景晟的病情之后,感慨道:“既然冰莘已经做了选择,小五就更不该继续陷下去了,我们必须逼他放手。”
两日后,景晟苏醒,经叶邈确认可以挪动后,景明把景晟带回紫微宫调养。
廿一日,冰蕊与楼禹卓的婚礼,如期举行。
因景晟受伤,刺杀案疑点重重,烨帝不允许楼禹卓带冰蕊离京。二人婚后,暂居谨纯公主府,也就是原来玄武坊的瑞宪长公主府。
同时,烨帝以节减内宫开支为由,命景昕协助皇后与嘉贵妃整顿内侍局、内宫办,核查各宫度支,严审违反宫规的内侍宫人,着景昱、景明、景晔清查内府办账目,审查采办官员履职情况。
听景明说,难得烨帝痛下决心,想借此机会,把紫羽飞镖和恸情的事都查清楚。
凌芸以为,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马上就要迎来真相大白的一天。
可结果,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宸妃,暴毙。
就在皇后,见她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