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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第四十五章 一月三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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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宁州捷报频传。
景晟与阮戎歆、景昶会师后,以阮戎歆为玄武军主帅,景晟、景昶为幽天、玄天两部副将,按照当年阮家军的作战方式,重新布防指战。三个月内,连战连捷,顺利将十五城全部收复。
自立朝起,阮家军便开始驻守宁州,一直深得民心,如今又是阮戎歆重新带兵守城,夺回失地,边地百姓皆赞颂阮家军如天降神兵,英勇无敌。
这样赞美阮戎歆的话,令近几年在边境领兵的奇宥锡听到之后很是不爽,因为判断失误,十五城是从他手中丢掉的。
他本想隐瞒此事,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快速把十五城夺回来,却不想刚来的安熹侯景昶未同他商量,自行修书上奏太微宫。
紧接着烨帝一道圣旨,让宁州提督阮戎歆重新接管宁州玄武军,更把恢复皇子身份、获封一品亲王爵的景晟给派回来了。
这样的大的军功,竟被阮家夺去,要他怎么容忍。
趁势,让心腹编造散布阮家军勾连彧兹的谣言,妄图搅动人心,撼动阮戎歆在军中的地位。
借阮戎歆领景晟、景昶去应州换防之际,约凊荼离营喝酒。知道凊荼记性极好,很多东西过目不忘,想要从他嘴里套出阮家军主力的行军作战计划。
凊荼一直记恨二房将他送到宁州军中服役,只顾着和奇宥锡曾经在添香阁玩乐的情谊,喝了酒更加昏了头,奇宥锡问什么答什么。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连无归城的城防也顺嘴说了大半,却丝毫没有察觉奇宥锡是在设局。
入夜之后,凊荼喝得烂醉如泥,和奇宥锡勾肩搭背,从酒肆里走出来,却不想门口有一排满副武装的步兵列队站在街上。
凊荼东倒西歪,脚底打滑,误以为眼前是堵墙,囫囵道:“玄武军衙门前,啥时候砌墙了?”说完,拽着奇宥锡往旁边走,“嘿嘿,没事,小王爷,咱们从这边绕过去。”
突然耳边生风,一只黑羽箭从二人脑袋之间穿梭而过,噔的一声,钉在酒肆门前的旗杆上。
企图佯醉蒙混过关的奇宥锡霎时清醒,停下脚步,凊荼醉醺醺的,不明所以,吭吭叽叽,“什么玩意飞过去了,乌鸦吗?”
奇宥锡回头一望,只见景昶左手持弓,右手从身后弓弢里抽出一支箭,回手搭弓,拉满弦。
“奇小王爷,您切莫乱动,本侯的箭,可不长眼啊!”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眼看那黑羽箭直逼自己而来,奇宥锡下意识拉了凊荼一把,想要让他替自己挡箭,却不想那箭速度极快,直接从他眼前飞过,将旗杆上的那只箭劈开,钉在同一个位置上。
由于被奇宥锡拉扯,凊荼没站稳,直冲向奇宥锡,耷拉着头,撞上他的下巴,然后被奇宥锡的脚绊倒,直接栽了下去,躺地上不省人事。
景昶面若寒霜,收弓扬手,身后走出两个兵卒,小跑上前拖走凊荼。
见形势不妙,奇宥锡脚底抹油似的,撒腿就跑。
景昶视若无睹,摆手道:“撤!”带着那列步兵离开酒肆。
奇宥锡气喘吁吁地跑了几百米之后,发现身后并无人追来,暗暗窃喜,想是景昶忌惮他外姓郡王的身份,不敢对他无礼。
这般想着,奇宥锡反而更加得意。在主街上辨认方向之后,拐进一个胡同想抄近道回玄天部驻兵所。
猛一回头,一道白光晃过,他抬手捂眼,向后退了几步,低头却看出鞘的玄武剑正抵在喉结前。
奇宥锡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僵硬,屏息只看景晟的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显现。
“宁、宁王殿下,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奇宥锡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景晟笑道:“奇小王爷莫慌,本王只是想请您去幽天部驻兵所喝杯茶而已。”
隔日,依军纪,战时饮酒,私论城防,从重处之。
凊荼被罚一百军棍,罚俸三年,延长服役期,贬至玄武军衙门伙房劈柴。奇宥锡罚五十军棍,由玄天部参将降为玄武军骑兵营佐领,罚俸五年。
宁州边防玄武军玄天、幽天两部全员集合,由主帅阮戎歆亲自监督,于玄武军主营校场行刑,以儆效尤。
且说,近几年来,皇后身子虚弱,不时便遭些病痛。自景旸卧病,又逢交冬凉寒,引得旧日的痨病复发,虽已叫太医瞧了,吃了些许药,却也不见好转。
景旸不在,皇后的病皆由景明夫妻二人侍疾,养在有凤来仪的景钰,也由凌芸分担照料。这一日,凌芸照例去瞧皇后。
从前凤仪宫是用花果自然香的,而今再踏进殿内,竟无任何芳香,弥漫的满是呛人的药味。明间更无宫人当值,让凌芸甚是疑虑。
绕过碧纱橱,进入寝殿,越往内行,光线越来越昏暗,在此季节竟能偶感凉气袭人,不禁令凌芸惊心。
转过屏风,踏进稍间,只瞧皇后一身素服,正倚着软垫在暖阁小憩,玉娇、玉妍立在旁侧见凌芸来了,连忙向她作福请安。
凌芸回礼叫她们起身,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暖阁前,打量皇后面黄肌瘦,颧骨突出,被病魔折磨日久,沉重的呼吸声清晰至极。
过了些许时候,皇后才缓缓地睁眼,见她定神看自己,凌芸便忙跪拜行礼,“儿臣请母后金安。”
皇后轻声而焦急地说:“快、快起来,玉娇,快扶她坐下。”见状,凌芸忙自己起身,在皇后身边坐下。
皇后伸手拉着凌芸,慢慢地说:“孩子,能看见你,真好。”
“母后,今日感觉如何,爹娘很是惦记,却不能入宫探望,特差人叫我瞧仔细些。”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近日也好多了,叫你爹娘切莫挂念。”说着,竟咳了几声。
“如今太子殿下苏醒,身子恢复得不错,母后尽管放宽心养病,待开春天气暖和些,定会彻底大好。”
皇后叹了口气,“我的病,我心里清楚,好与不好并无分别,只是苦了你与景明,劳你们费心伤神。”
“母后快别这么说,我们照顾您是天经地义,一切还全仰仗着您呢。”
“你们孝顺,我知道,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事,今日你来得正好,你是个明白人,与你说说,你也思量一下。”
“您说便是。”
知道皇后要与凌芸说体己话,玉娇、玉妍识趣,悄声退下。
见皇后说话费力,凌芸稍稍欠身,细听她说话,“近日我病得越发糊涂了,老是惦记着你们几个孩子的事情。
我这心里明镜似的,陛下虽然没有降罪东宫,到底景旸是嘉氏自小教养的,但他如今这个样子,恐怕在那个位置上,支撑不到陛下百年那一天。”
凌芸怔住,“母、母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皇后伸手拉住凌芸的手,“好孩子,你莫怕,这只是我一人之念,想早做一些准备。”
“不会的,母后,您是病中多思了。”
凌芸壮着胆子,直言不讳,“若是太子真牵涉其中,即便父皇爱子心切想要包庇,太微宫的言官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太子就是无事。”
本意是想凌芸给景明带话,但看凌芸懵懵懂懂的样子,想是点不醒她,皇后摇了摇头,也不想深说让凌芸烦忧,直接转移话题。
“如今我病着,内侍局由敬宁妃代管着,不为别的,东宫眼下便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虽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但狗眼看人低,旁人借机落井下石也是有的。
大人倒还好,就怕景琮和景璘这两个小的受不了,要是得空,你且替我去东宫瞧瞧,陛下这一脉本就子嗣单薄,孩子们若因此有什么好歹,我真的是万死难赎了。”说着便落了泪。
听皇后这般说,凌芸也忙劝着,“母后,您放心就是了,东宫的人都是我们的亲眷,那也是阮家的孩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欺负的,我一定和景明尽我们所能,帮忙照顾的。”
“好,这样甚好,有你们在,替我看顾着他们,我便是去了也安心了。”
凌芸潸然泪下,“母后,不会的,您会很快好起来的!您别灰心,不为别的,至少想一想太子和景明,您也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们还要依靠您呢。”
皇后拍着凌芸的手,安慰道:“好孩子,我不该惹你的,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是景明和你的靠山,不论怎样,我都会拼尽全力,护好你们!”
凌芸哭着点了点头,却说不出来话,又怕反惹得皇后伤心,便急忙掩去眼泪,和皇后说了一些旁的话,又坐了稍许,才行礼辞离退下。
回到明居,和景明复述皇后的话,凌芸又落了泪。
景明哄着她,问道:“是被母后的话吓到了?”
凌芸摇头,“我明白母后的意思,可我,真希望我听不懂。”
“大哥现在醒了,可他将来能不能站起来,还未可知。”
凌芸不是不懂其中的厉害,只是皇后的话实在是听起来太灰心丧气。
可那是最坏的打算,若是景旸不能痊愈,东宫恐要易主,阮家必受打击,甚至景明也会被波及。总之,皇后这不是危言耸听,是在提醒她告诉景明和阮家,要未雨绸缪。
景明伸手轻抚凌芸的脸,拇指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安慰她,“我知道你不想听这话,但这是避开的话题。该难过的人,不是我们,也不止是母后自己。”
“是父皇,对吗。”
“储君变更,干系九州安危,更是帝王为政之辱,父皇才是最不希望有那么一天的人。”
“我明白。”
“这两日风大,等天气好些,我陪你去趟东宫。”
琉璃金瓦依旧光彩夺目,朱红宫墙还是逶迤深邃,只是如今器宇轩昂的隆庆宫,早已失去了凌驾群伦的魄力。
空有这气派的躯壳,内里被掏的所剩无几,好像这里已然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更像是一个金丝笼。
毓泽轩的暖阁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面朝墙壁,背朝外的坐在里头,身旁小床里有个小孩在里头一边大哭,一边踢腾,可那女子好像没听到似的,不管不顾。
若非亲眼所见,凌芸断不敢相信,面前之人就是任贵嫔,而在她身边的孩子,正是景琮。
凊葳轻声唤道:“任艺!”
“任艺,凌芸,来看你了。”
不见任艺不理,凊葳很是无奈的朝凌芸摇了摇头,凌芸对凊葳眨了下眼,表示不必再打扰任艺。
凊葳听景琮哭得太厉害,瞧着四下里除了白水,也见不着别的吃食,便躬身抱起孩子,哄了两下,交给秋菊,嘱咐道:“先抱去春晖殿吧。”
秋菊接过孩子,却还是有些担心凌芸独自留下,凌芸点头示意她放心,秋菊便只好行礼退下。
走近任艺,只瞧她一手拿着一个破了一半的小镜子照着自己,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已经发黑的毛刷,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左刷一下,右刷一下。
“她这样,多久了?”凌芸问。
凊葳叹了口气,“从她父亲被判徒刑之后,精神就开始恍惚涣散,景旸昏迷的时候,她日夜枯守,常常落泪,累及双目,视物不清,再后来,任家送来她父亲在琼州病逝的消息,她便彻底疯了。”
“治不得了吗?”
“叶院使看过,说她,是心病。”凊葳摇头,无奈道:“若她自己无法解开心结,一生便只能如此,再也醒不来了。”
凌芸不解,“既如此,怎么还将景琮放在她身边?”
“是景旸的意思,他不希望景琮见不到母亲,也是想景琮或许能唤醒她,不过每三日才送来一个时辰而已,可惜,这么久了,她从来都没看过景琮一眼。”
“从前,景琮可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命啊!”凌芸哽咽,“而今,竟连景琮,她都不要了。”
“大概是,心寒了,心死了。”
凌芸一怔,“什么?”
凊葳忍泪,娓娓道:“营州任氏是书香门第,家规森严,任鸣是任氏第一个进士,素有清廉正直之名,是任氏满门之荣。
但东都沉船案上,他徇私舞弊,帮嘉琼掩盖渎职之罪,构陷大哥,深为九州不齿,折损任氏门风。
任艺生母因其罪,在任家备受欺负,她不堪受辱,一纸和离书,弃子女,舍家业,归檀君母族。
如此,任艺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再加上东宫的事,任氏跟她家这一房划清界限,再不当她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物什。
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成了罪臣,母亲也断了关系,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又瘫痪在床,这样家破人亡的打击,要她如何承受得了。”
见凌芸缄默,凊葳不忍久留,拉着凌芸往殿外走,“回去吧。”
离开毓泽轩,行至春晖殿前,凌芸才回过神来,“平时,只有任艺自己一个人吗,没人管她吗?”
“不是,她的内侍筱筱被允许留下了,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任艺。”
“堂姐,那你们呢?”
看凌芸眼中有泪水打转,凊葳明白她的意思,握着凌芸的手,安慰道:“你放心,现在东宫的内侍宫人,都是卫尚宫亲自挑选的,景旸身子这样,也没人会再算计我们。”
“那她呢?”
顺着凌芸的目光,凊葳转头,看到嘉懿站在丹陛上睥睨她们。
素服,高髻,不饰钗环,红光满面。
凊葳冷笑,“她还做着春秋大梦,以为景旸倒下,景昱就可以入主东宫。”
“她与景晔的事,父皇应该早都知道。”
“她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她的芝兰堂外有禁军把守,那是父皇防她与景晔私联的。”
“她,真可怜。”
“走吧,进去坐着等景明吧。”
“不了,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替母后看你和任艺,还有孩子们的,他们兄弟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避嫌的好。”
“你如今,倒是谨慎。”凊葳浅笑,“罢了,随你好了,我就陪你在这大门口吹西北风好了。”
“那就在这里坐下等吧。”凌芸拉着凊葳坐在春晖殿正门的石阶上,笑道:“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坐在家门口,等凊名大哥和我哥上书房回来嘛。”
凊葳仰头望着天,看稀薄的云朵散开,像是凤尾一般,“他现在,应该能看到我们吧。”
“看得到。”凌芸笃定地说。
看景旸拿出一个名录,放在自己手上,景明踌躇问:“这是何意?”
“东宫被嘉氏搞得一团污秽,此前我已着手清查账目,可眼下我没有精力再查下去了。”
“大哥,你这是......”
“景明,你我虽是异母兄弟,但母后倾心养育你,合该亲如一母同胞才对。而今这样的局面,我即便有心,却也无力扭转,所以想拜托你,整肃东宫,替父皇稳定朝堂。”
“何以是我?你就这么信我?你就不怕我查到什么,借机算计你这位置?”
“我知你心性纯正,自然信你。不过,哪怕你真是觊觎储君之位,也是寻常。像咱们这样出生在紫微宫里的皇子,不争,倒是对不起这身世了,不是吗?”
“大哥当我是亲兄弟,我也说句肺腑之言。”景明表情严肃,“臣弟从来无意于大位。”
景旸被景明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我知道,你要是真有此心,就不会放弃塔娜郡主,非娶凌芸不可了。”
“这和凌芸有什么关系,娶她,对争皇位而言,并不是耽误,比之饶乐,阮家反而更是助力吧。”
景旸摇头不答话,直接转移话题,“母后对你的疼爱,是我羡慕不来的,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嫉妒你。
但若是要我心甘让位的人,也只能是你,谁叫你是母后养大的呢。所幸你知恩图报,是重感情之人,这样即使我不在了,母后还有你,我让她失望,你却不会。”
景明突然觉得景旸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不得志的人,受些冷眼奚落,就如坠入无尽黑暗,厌世消极,自暴自弃,开始给自己安排后事。
“你努力养你的身体,不给别人任何机会才是正经!不要跟我扯什么同胞不同胞的,不想让母后失望,就赶紧好起来,我可不想全部接手。
你才是她儿子,我没有义务把你那一份多做了。不要妄想丢下所有烂摊子,而且,你不比任何人差,你也是无可替代的!”
万没想到景明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景旸眼含热泪,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到底是想让我查什么?”
“你和皇姐不是一直在查紫羽飞镖吗?”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
景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这和东宫有什么关系?”
“嘉琼的势力遍布九州,盘根错节,皇姐也未必查到嘉氏一族名下全部的产业,我觉得,你们有必要查一查嘉琼的长子,嘉懿的大哥嘉士。”
“不是说嘉琼的长子身有残疾,避世不出吗?”
“你不知,倒也是正常,他在你出生之前就开始闭门不出了。他逾及冠之岁入仕为官,不如嘉壬、嘉志年少成名。
却因画作而闻名,也是曾经靖都城内附庸风雅的世家公子。他是三甲进士,累官至太仆寺少卿,常外派于晋州、宁州行茶马交易,还管过盐铁行销。”
“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腿疾?”
“有,但他的腿疾不是天生的,是被嘉琼打断的。”
“因何事打他?”
“是公事,他借职务之便私卖盐铁、受贿,被时任渤州盐运司副使傅敬浱举报。”
“傅敬浱,我母妃的二哥,他早已不在世了吧。”
“是,我查过,他是在营南水灾的时候因公殉职的。”
“看你的样子,怕是傅敬浱并不是殉职那么简单吧。”
“没错,我着人详查,又从傅敬浱儿子傅礼处证实,傅敬浱是被人推入水后溺毙的。”
“内府办郎中傅礼,不是傅敬農的嫡长子吗?”
“傅礼在傅敬浱死后就过继给傅敬農了,傅敬農其实只有傅裕一个庶出的儿子。傅裕生母身份低微,傅氏长辈不许上族谱,傅礼算是兼祧之子。”
“所以,你是觉得嘉氏有可能隐藏的盐铁交易?”
“嘉士被罢官后,不被嘉琼待见,按常理应该遣回渤州祖籍才对,他却一直远居晋州与宁州交界的应州,那里盛产铁矿,或许是有利可图。”
景明抱臂,反问景旸,“那傅敬浱,你查到什么了?”
“他是人走茶凉,在任上也是清廉公正,没什么可疑之处,倒是他儿子傅礼,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
“他的妻子苑慈,是苑嘉的长姐,婚后夫妻不和,二人成婚三年不到,苑慈便过世了,傅礼没有娶续弦,独身至今,细查一番,我发现了他的一段情|事。”说着,景旸挑眉,“把手给我。”
莫名所以,景明缓缓地张开手掌,伸向景旸。低头看景旸在手心写下一个字,景明双眼瞬间瞪得溜圆。
景明从春晖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柔柔软软的夕阳下,瞧他笑着张开双臂,凌芸急忙跑过去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