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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八章 无思百忧(二) ...

  •   不能说景昕和凊葳算的太准,而是凌芸太禁不住撺掇,果不其然,她真的回去问景明了。

      打量凌芸目不转睛的盯了自己很久,景明的心里不断在打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盈我竭,故不敌而为克之。

      景明终是没有忍住,抬手便朝凌芸额头狠弹了一记,却不想这下太过用力,右手食指由指甲开始扩散向上蔓延酸痛。

      景明一面甩着手,一面抽气咧嘴,对凌芸抱怨道:“你脑门怎么这么硬啊!”

      可凌芸还是一脸无辜,锁着眉头,朝自己眨着她那双水灵灵大眼睛。

      “喂!你还皱眉头?你发什么愣呢?你傻了啊,不知道疼吗?”

      凌芸被景明这一声惊回神,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伸手挠了挠额头上刚刚被景明弹过的地方,随口道:“不疼呀。”

      景明不禁翻了个白眼,“你——有种!”

      乍见景明起身要往外走,凌芸纳闷道:“你干嘛去呀?”

      “去太微宫呗,案子还没结呢。”

      听了这话,凌芸低头绞着帕子,失落道:“那你今晚又不回来吗?”

      “怎么,不抱着我,你睡不着觉吗?”

      忽然听见这一声暧昧,凌芸一抬头,只看景明正伸出一只手扶在炕桌上,然后朝自己俯下身。

      凌芸下意识向后仰去,咧嘴傻笑道:“没有呀,内侍局那边将秋菊升为四品淑仪,冬梅升为七品柔婉之后,拨给她们新的铺盖物什才下派分发。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叫秋菊用不着急着去尚衣局领新被子了,今天外头风太大了,晚上跟我凑合着睡就是了。”

      哪知景明朝案上拍了一掌,猛然直起身,惊呼一声“阮凌芸!”

      凌芸满头雾水,“干嘛又直呼我大名?”

      “我看你最近是皮紧,很是嚣张啊!”

      看景明撸起袖子朝自己扑来,凌芸灵巧地避开,反攻景明,横脚一扫,轻而易举的将他撂倒在暖阁里。

      “小样,虽然姐姐我很久没有活动身子骨了,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来呀,看看到底是谁帮谁松筋骨!”说着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景明的脸跟软垫很是亲昵的接触着,嚷嚷着求饶,“哎哟!好好......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不敢直呼您的名字了,那个,您大人有大量,且饶了小弟这次吧!”

      “那还不老实交代!”

      “交、交代什么?”

      “你说什么?难不成我方才问你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不不不,哪敢,哪敢啊,其实呢,我也不太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突然就这么好的,这呢,就好比你和凊葳,你们姊妹本来不也是互相瞧不上眼吗。

      可现在不是处的跟亲姐妹一样嘛,这皇姐嫁给了你哥,就是阮家的媳妇,自然是要向着阮家,跟阮家的人亲近了,是吧哈。”

      “你们真的没瞒我?”

      “瞒你什么?有什么可瞒的呀?你我夫妻,同心一体,一致对外,我事事以你为先,人前人后的护着你,可有过半分异心错漏。”

      话到此处,凌芸突然松了手,景明一时得了解脱,正要趁机溜之大吉,不想刚从炕上趴起身,就看凌芸掩面而泣。

      景明被凌芸唬的一脸迷茫,忙不迭凑上前去,揽她在怀,哄道:“怎么了这是,好好的老哭什么?”

      一时回想起刚刚在有凤来仪,奇铭婼当着满屋子的人,说如她所愿,景明有孩子了。

      凌芸满心纠结,觉得自己很是没出息,心里又莫名的委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伤心道:“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轻信莲心,而今父皇给她名分,百口莫辩,毫无退路不说,反倒让莲心以此记恨我,冒险报复。如今某人就借这个由头,隔三差五的挖苦我生不出孩子。”

      “哎呦呦,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景明伸手轻抚凌芸的脸庞,顺手将她鬓间的碎发掖在耳后,“你说你心眼怎么这么实诚呢,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再说了,那也不是我的孩子,为着这个哭,多不值当。”

      “可那到底是你名下的长子,日后便是我有了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让景明哭笑不得,“胡说,他怎么能跟我们的孩子比,他是庶出,而且,他也未必就是儿子,”

      说着伸手为凌芸拭去眼泪,“哎呀,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多大点事啊,老哭眼抹泪的,再哭就不漂亮了。”

      凌芸抽泣不停,“我本来也没她好看。”

      景明顺口接话道:“可我就喜欢你没她好看。”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凌芸一时哭得一塌糊涂没有反应过来,景明赶紧给自己铺个台阶,忙哄道:“笨蛋,快别哭了,笑一个,笑一个嘛。”

      凌芸强露出笑容,“呵呵......”

      看凌芸愁眉苦脸的样子,景明忍不住偷笑道:“我的天,还是别笑了,还没哭好看呢。”

      “有你这么哄人的吗?”说着凌芸破涕为笑,抬手打掉景明轻抚她脸庞的那只手。

      “你看看,这笑着多好看呀,来亲一个!”说着景明便嬉皮笑脸的凑上前。

      哪知凌芸抬手一掌正对他的口鼻,一脸嫌弃的推开他,“滚一边去,滚你的太微宫去!”

      景明“哦”了一声,朝正堂走去,可眨眼的功夫,他又折返回来,靠在暖阁的隔扇上,一手扯着帷帐,扭捏矫情道:“那你不能把咱俩的被子跟秋菊一块儿盖!”

      “小气鬼!”看景明一脸认真,凌芸忍俊不禁,“傻不傻呀你,便是我让秋菊跟我一起睡,依着她的性子,她会跟我同衾而眠吗?”

      说着伸手推了景明一下,“快走吧,别误了你的正经事。”然后低头扯着帕子去擦残留在眼角的泪。

      趁凌芸不备,景明俯身低头朝她满是泪痕的花花脸蛋上嘬了一口,看凌芸对他瞪眼,他倒是不惧,颇为满足地欣喜道:“我媳妇心眼还真是所有主子里最好的。”

      “又占我便宜!”

      眼瞅着凌芸愤然起身,唬得景明拔腿就跑,奈何凌芸穷追不舍,他只能围着圆桌来回的转不停。“哎哎哎,不闹了,不闹了!”

      情急之下,景明手忙脚乱地从里襟的兜里抽出尺牍,回头朝凌芸眼前晃了晃,“给你的,你的信!”

      看景明一脸严肃的样子,凌芸收起玩闹的心思,一把抓过信笺,低眼朝信封上瞄了一眼,未见有字,不耐烦道:“都没有署名,你忽悠我呢吧!”

      说着抬眼看景明对自己挤眼睛,在下意识的驱使下,凌芸将信翻到背面,打眼一瞧,竟是黑蜡封。

      于是忙拆了信封,抽出笔笺,铺展开来,却不见字。凌芸撇了撇嘴,递给景明,“解开。”

      景明抿嘴偷笑,随手朝北屋一指,“在你梳妆台南头,第三个抽屉的暗格里。”

      凌芸匆匆跑到梳妆台前,取了药水,仔细倒在信上,待纸完全被浸湿,笔墨字迹渐渐显现出来。

      “见字如晤,孟夏一别,二秋有余,惦念也。家母有私,欲赖皇极,是以望吾入紫微,睥女墙,保华荣。

      金钗识君,知其身世,三生有幸。然母视之蔑贱,斥令决绝,恸心直言犯讳,故束囚于府,如池鱼囊物,不由己。

      吾定此良人,生世不改,甘守孤孑一身,宁死不从他人妇。终待隙机,罔顾世俗而走。从兄嫂熟知吾心,着人相卫,吾已安然与君聚。从姊勿念,祈愿得偿顺遂,盼见。冰莘字。”

      读罢,凌芸满心感动,却又不忘借此发挥,“可想冰莘压根就没有与日成分开,她写信的时候最晚也是十月份了,以暗卫的能力,从宁州往海州传信回来最慢也不会超过一个月,而眼下都进腊月了!

      还说不是跟着她们合伙瞒着我,景昕分明在暗中周旋,而且冰莘也没有被送回来,你却迟迟不告诉我真相,害我白白为冰莘担心了这么久。”

      景明被凌芸说得一愣,心想凌芸竟然把时间掐算得那么准确,深觉是自己小觑了她。本还以为她见了信,知道冰莘平平安安的和小五相见,她便会心安大喜,然后他就可以趁机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

      真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冰莘会对凌芸如此交心,直言不讳,竟然把其间的重点全部主动交代出来了。

      景明下意识扬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在不断心里埋怨自己,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看信。这下好了,让凌芸抓了个正着。

      早先凌芸从凊葳那里得知,煜琇满月的时候,瑞宪长公主为冰莘离家出走的事亲至阮家探凌君的口风,这才知道冰莘奔着景晟去了。

      本来,凌芸对冰莘的事是一知半解的,景明诓她说冰莘去了滇州,一直联系不上,在半道上被瑞宪长公主府的人抓回去也未可知。

      可上个月滇南的战报一来,惠贵嫔的事一出,凌芸便察觉出来,当时景明的举动,是很反常的。

      两份战报,海西省的在前,岭北省的在后。滇州虽然战线长,但是事态平稳易控,反观宁州的战事很惨烈,是歼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势态,虽然最终守住了无归城的防线,但前去增援的宁州钧天部军驻防将军的副将参谋不幸殉国。

      滇南的消息一来,也没见惠贵嫔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因为无归城的战事受了惊吓,当即动了胎气。那天傍晚,景明闻讯后,急三火四的跑去了皇极殿。如此,答案显而易见。

      然后,在凌芸的逼问之下,景明被迫承认事实,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不过万幸,及时赶到的冰莘救下了处于同一险境之中的,西凉钧天部军驻防将军的另一位副将参谋。

      景明现在有些懊恼,后悔自己不该让凌芸知道这么多,让她费心伤神。

      不对,这得怪瑞宪长公主,她自个儿的姑娘看不住,为了找情郎跑了,不藏着掖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阮家去问,她家清越县主是不是躲在将军府上,倒是不怕靖都跟襄城一样满城风雨,还真是脸大不嫌丢人哈!

      没空理会瑞宪长公主的荒唐事,眼下安抚凌芸才是关键。于是,景明紧着想着怎么对凌芸解释,但是呢,他多少还是要些面子的。

      所以假模假式的装无辜,反问道:“干我何事?我也是刚收到的信啊,这才特地从太微宫跑回来送给你的。你明知道的,小五一直有安排福寿在襄城的,只不过他的人,不会任由你妹子胡来罢了。”

      “那这么说来,倒是该好好谢谢景昕了。”

      暗叹凌芸没有揪着不放,景明松了一口气,但又对凌芸的说法不能苟同,直接反驳道:“感谢她胡闹吗?”

      “不然,就眼睁睁看着冰莘被景晔撬去当侧室吗?真不明白,你这个亲兄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长得有模有样的,一肚子坏水,还尽是往自己家人身上泼,可想他不是真心对莲心的。”

      凌芸一语惊得景明心悸一瞬,他强露出笑脸,故意说着调侃的话,试图掩饰他愤愤难平的心绪。

      “所以呀,你也认清了现实,既然皇姐借题发挥,帮着咱们看管莲心的胎,你就别老是悬着心,别再觉得有什么可内疚的了。”说着将冰莘的信扔进火盆。

      看着被火吞噬掉的纸张变得灰烬,景明倒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于是回过头,对凌芸勾了勾手,挑眉道:“拿来吧。”

      凌芸一脸迷茫,“拿什么?”

      “信呀!”

      “你不是刚烧了吗?”

      相由心生,看着凌芸波澜不惊的面容,直觉告诉景明,她已对他所说的信了然于胸。是以,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掺杂着似有似无的忡忡,那不言而喻的情愫。

      看景明大步上前,凌芸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见状,景明又跟上一大步,凌芸无意识的又要往后再退,却不想身后一暖。

      凌芸转头一看,紫檀插屏正在她的脑后,低眼再瞧,只见景明伸手护着自己,正将他的右臂伏在几案的棱角上,再回首,景明的脸就在咫尺。

      “跟我,你还装什么呢?”景明柔声笑问凌芸,“你能对亲姐妹一般的莲心的态度陡转急下,就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而且,在看过那封信之前,你就已然发觉了。”

      她犹豫了好久,纠结着到底该怎么跟景明说。可最终,她放弃了挣扎,郁郁地问道:“这么说,信上所言句句当真了?”

      其实,她可以不问的。因为证据,答案,就曝光摆在她眼前,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不愿意去看,不想去承认罢了。她推翻了一切,只是想单纯的去向他求证一下,用来说服自己。

      看景明眼眸深邃,凌芸颇感自己真若凊葳所言,根本就是通透的白纸,太过容易被人看穿。她明白,他不说,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但是,这才是她想要的答案。

      景明索要的信,乃是景晟所寄。一如方才冰莘的那封,是黑色的蜡封,这是他兄弟二人私下密信往来的标记,无人能伪造。密信以特殊的墨水所书,需要对应的药水方能显字。

      上次景明一时“疏忽”,让凌芸“偶然”在他的枕下发现了已经看过的密信,内容正是关于迷香之事,凌芸将信将疑,便偷偷把信藏了起来。而景明事后发觉,故作不知。

      而就在那一夜,那封信的谜底被揭开了。凌芸全心全意扑在怕猫惊吓莲心之事上,恰巧发觉了莲心的房里有人。

      她本猜到了会是景晔,可难以置信又出于好奇的心诱惑她,鬼使神差的一步步接近了涵韫楼。就在窗下,她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抱怨凌芸不似从前看重她,怀疑她和他。而他叫她放心,因为,那香可令人嗜睡,不会让人察觉,又不忘嘱咐她,就不要总跟往前凑了。

      为此,凌芸急火攻心,风寒加重,一病不起。事后,凌芸一直都在等她来向她坦白,此间还耐不住性子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次,可莲心却丝毫没有向她提及沉香之事的意思。

      凌芸缠绵病榻,心中郁闷难以消解,便直接交代下去,不必莲心在她病中近前侍奉了,恰好凊葳也将她禁足。而在最终,凌芸主动打破僵局的时候,结果却让她失望透顶。

      看凌芸从床头柜里拿出老祖宗给她的那个紫檀锦匣,用里面金雀钗的柄尖撬开底层暗格,先是仔细取出一个信封放在一旁,随后又取出另一个信封,探入两指从中夹出一个笔笺。

      景明一时好奇,指着被凌芸搁置在床边的第一个信封,问道:“那个里面装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景明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凌芸一手拍下,随口打发道:“女儿家的东西,老看什么看。”

      看凌芸眼神闪躲,景明矫情道:“可见是你精心宝贵的东西,我偏要看!”说着一挥手就拿到了。见景明已拆了信,凌芸便没有再拦着不让他看。

      并未蜡封的信封里有一张微微发黄的信笺,待看清了信上所书,景明脸上原本挂着的兴师问罪的笑霎时间烟消殆尽。

      是他们婚后归宁时,他那张立下誓言的笔笺。

      景明倏然抬起头,正要开口问凌芸,只看她将手里的信递向他。凝视满腹心事的凌芸,景明顺手紧握住她伸来的手。

      凌芸亦抬眼与景明对视,极力压抑着颤抖的眼睑,不想让悻悻隐忍的眸子里含着的泪就那么轻易地落下。

      动情于心,景明一手拥上凌芸,将千言万语化作深情的吻,彼此暗藏的难以言表的恸切心事沉浸其间,以诉衷肠。

      正想去前院去找冬梅的秋菊,刚从东耳房出来,就看福祐蹑手蹑脚的在明居外徘徊,时不时还朝东间的方向瞟几眼。

      按理,这个时辰景明应该还在太微宫,可想福祐在,而且眼下明居房门紧闭,那便是景明回来了。

      “福祐!”秋菊没好气的对他呵斥道:“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呢?”

      乍见秋菊出现,惊得福祐猫着腰,连连嘘声摆手,“路姐姐,您小点儿声。”说着抬手指了指窗户。

      “既然殿下回来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哎呀,奴才倒也想回去偷会儿懒。”

      福祐一脸无辜,紧着解释道:“太微宫那头事多,姐姐是知道的,殿下本是临时起意突然要回宫更衣。

      可这回来快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他有任何吩咐,刚才太微宫那边又来催,这奴才也是左右为难,好姐姐,您就行行好,帮奴才这个忙吧。”

      话到此处,秋菊不禁偷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见此,福祐紧追上去,诧异道:“姐姐,您这是个什么意思嘛,您好歹可怜可怜奴才我,给支个招呀。”

      瞧福祐一脸迷茫,秋菊无奈道:“谁是你主子啊?”

      这话说得福祐一愣,秋菊看他没有接话,便径直离去。刚走到牡丹堂的西山墙,就撞见了冬梅。

      “我正要找你呢,走,咱俩去尚衣局领东西去。”

      哪知冬梅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一声“路姐姐”。

      看冬梅神色匆匆的样子,秋菊下意识回头朝明居望了一眼,只看殿门依旧紧闭,随后急忙回身,低声嘱咐冬梅:“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前头看看。”

      绕过牡丹堂,只看春桃站在涵韫楼东间的房门前,拦着景晔不让他进去,不禁心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找莲心。

      “景明......”残存的理智唤醒情愫缱绻里的凌芸,抬眼凝视意犹未尽的景明,忍俊不禁,“别误了正事。”

      “这就是正事。”

      忽觉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下,凌芸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看景明对她挑眉,她羞怯的别过脸,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嗔道:“哎呀,快别闹了。”

      景明亦收起玩闹的心思,可眼中还满是宠溺,微微低下头,朝凌芸额头亲了一下,“那我走了啊。”

      离开景明的怀抱,凌芸一手拉住他,“哎,等等。”说着回身将衣架上的大氅取下,仔细为景明披在身上。

      就在凌芸系带子的空隙,景明目不转睛的打量凌芸,“媳妇,你脸上的痣好像又长大了。”

      闻声,凌芸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右边鬓角,愣神问道:“真的吗?”

      看景明一脸正经的点了点头,凌芸急忙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细看右脸靠近鬓角的两颗一大一小的痣,较往日并无不同,凌芸这才意识到景明又在骗她,正想回身兴师问罪,就在此时,她的左脸又被人嘬了一口。

      凌芸不欲再与他厮闹,便没去追他,可镜中仓皇的背影还是引得她不禁抿嘴偷笑。

      “让开!”

      莲心早就听出了景晔的声音,隔着房门,她告诉春桃,她不愿意见他。

      春桃知道景明和凌芸都在,提心吊胆地阻拦景晔,可景晔死活都不肯离开,面对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实在是心慌得很,恰在此时,景明从后院出来了。

      春桃有些不知所措,语无伦次,“走吧你还是,改天再来,不对不是,你不能再来了,哎呀,你快走吧,我们殿下来了!”

      哪知景晔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害怕就滚远点!”

      “让他进去!”

      未想景明经过涵韫楼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春桃怔怔地站在门口不敢说话,来不及反应,景晔一把将她推开,破门而入。

      一阵闷响,明间的门豁然大开,渗入刺眼的光,扭头看到景晔,莲心一瞬心悸。

      背着光,景晔脸色是灰暗的。随着他慢慢走近自己,距离逐渐缩短,才发现他两眼布满血丝,嘴角有结痂。不似从前那般神采飞扬,而是充满戾气颓然。

      且看明间的南窗罩着黑纱,西角的隔扇窗半开着,微风吹动纱帘使得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屋内燃着上好的红碳,十分暖和。

      莲心一身茶色暗纹长衫,散着长发安坐在南榻上,身边的案上放着一盏灯芯飘忽不定的油灯,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反衬她红光满面,可她的嘴唇却毫无血色。

      景晔走到榻前打量着自己却没有说话,莲心不敢和他对视,别过眼,心虚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就赶紧离开,不要惊动小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莲心没想到景晔会如此问她,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所以,孩子是景明的。”

      “孩子,是我的。”

      话音未落,只看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出现在案上,“打掉吧。”

      莲心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景晔,见他面色如常,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舍不得?”

      “为什么?”

      “你觉得皇后和阮凌芸会容得下你和这个孩子吗?若不想死,就别留下他。”

      “小姐已经容过我一次了。”

      “那随便你!”说罢景晔转身离开。

      “若是你的呢?”

      景晔已经一脚跨出门,却被莲心这句话问住了脚。

      “不可能是我的!”他很清楚不是,所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

      “我说如果!”莲心不甘心的问,“如果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曾经他也以为莲心是真的怀孕,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过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然而,很可惜的是,她出身阮家。

      “你不该跟着阮凌芸姓阮。”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莲心的心也空了,她慢慢伸手抓起那个小瓶子,一手拔掉瓶塞,一手将瓶子内的液体倒向油灯。

      她笑了,灯灭了。

      景晔刚走到涵韫楼门口,正要下台阶,门洞里传来一句话,“出身阮家不是她的错!”

      蓦然回首,只看是凌芸站在门洞的尽头。

      “你母妃和阮家的恩怨,不是你利用莲心的理由!更不是你利用景明的理由!”

      景晔很意外凌芸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件事,“你说什么?”

      凌芸刚刚只听到了景晔在门口说的话,她与莲心是因他才会产生罅隙,更是他的种种行迹伤害了景明,她心中愤恨难平。

      “你置身黑暗,还妄想把所有人都拉入黑暗,如此执迷不悟,被黑暗吞噬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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