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橘》寒月登高

1、借种

　　60年前，在一个小山村里，一群人在屋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久站不坐。
　　这时，一个衣着有度，精神饱满的男人匆匆走过来，望了望众人，对着旁边年长的妇人问了句：“二姨，俞芳怎么样了？”
　　二姨狠狠抓住他的衣袖：“苦华，你怎么现在才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说是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看着二姨眼里通红，一颗老泪差点流了出来，苦华默默低下头，半响不语。
　　这时，屋里头出来一位接生婆，着急的喊着：“谁是娃他爹，赶紧过来，赶紧赶紧。”
　　苦华应了声问：“咋了？”
　　阿婆咽了咽说：“一时说不清了，娃儿有的！就问你要人还是要孩子？赶快决定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苦华：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邻里不知他是干啥买卖的，虽才三十来岁，却是个连乡长都要敬重一二的人。
　　这话仿若晴天霹雳，顿时在苦华耳旁炸响开来。“说话，你倒是说一声啊，时间等不及了。”“要，要人，我要人！”苦华撕心裂肺的吼了出来，这下可把接生婆吼懵了，众人也懵了。
　　接生婆愣了，回过神来又问：“确定要人？不要娃子？”苦华顿时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要人！”这是村里人第一次看见他哭,苦华一时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哇哇的叫，哇哇的喊。
　　一时间，众人不知如何去做，也不知是哪位亲戚还是邻居，从人群中冒出来一句：“苦华是不是傻，有的，有的，那就是个男娃子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不是嘛，男金砖，男宝山，男娃子可以翻几番喽......”
　　一时间，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争争吵吵，乱成一团，也没人去管苦华，苦华也不理会大家，就只是傻傻的坐着，岔开着两腿，阵阵抽泣。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小余走了走了，阿虎，你也走吧，兰萃儿，你也走吧~啊”，年长的二姨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劝劝嚷嚷间，亲戚邻里们四下离去，屋外只剩下二姨和苦华，还有一名女子和她的狗。突然，狗咬着尾巴朝着屋子叫了几声，一时间，院里狗声阵阵，又好像有阵阵“哇哇声”从屋里头传来。
　　苦华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间撑起来，擦了擦眼泪，惊喜的拉着二姨说：“二姨，我听见娃哭了，你听见没？我听见有娃哭声！”二姨心想：“苦华莫不是疯了？”正准备说着，门一下开了，接生婆抓着苦华高兴的说：“娃他爹，快来快来，是个男娃子！”
　　声音虽小，但也够苦华和二姨听见了。苦华和二姨急忙跑进屋里，“苦华，这是咱娃呢！”丰卿有气无力的朝苦华说着，眼睛不时看着右手旁边的娃子，眼泪虽忍不住的淌，脸上确是甜的。
　　苦华赶紧跑到门边，手忙脚乱的关紧门，只留那女人和她的狗在外面。“卿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咱娃要...”，苦华拉着丰卿的手，半跪在地上，疑惑的看着丰卿。
　　接生婆在一旁高兴的说：“娃他爹，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呀！”
　　“娃他娘，那咱之前说好的事儿~”接生婆看着丰卿，丰卿也看着接生婆，然后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枕头旁的一块手绢，有气无力的对接生婆说：“您都拿去吧！今天的事务必按照之前的约定遵守！”接生婆打开手绢，满意的笑着说：“哎呀，娃他娘太客气啦，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又说了几句套话便开门离去。
　　接生婆出门被狗叫声下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看着牵狗的女人，嘴里还嘟嚷着什么，悄然离去。看到这里，苦华更加疑惑了，本想问问丰卿，但此时丰卿已经睡去。苦华无奈，只能和二姨一起细料后续了。
　　屋外女子也不进门，看着远去的接生婆，说了声：“华哥，二姨，没什么事，那我便走啦！”
　　苦华应了几声，女子牵狗便走，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屋里，夜半雨声，风寒临窗。
　　只见二姨端来木炭，又打了一盆热水。对苦华说：“院外有人找，我让他在堂屋等着呢，你快去吧，这里有二姨呢，你也不方便，走吧走吧”苦华听了二姨的话，拉着丰卿的手说：“那我走啦。”“二姨您辛苦！”此时丰卿才醒未久，轻声应了苦华：“嗯。”
　　堂屋，一名男子正在喝茶，见着苦华来了，站起来说了声：“华哥，事情办妥了！”
　　苦华说了句：“嗯，妥了就好，三天后塘街茶园见。”
　　余茶未冷，男子早已消失在雨夜风中，留在地上的脚印不大一会就被雨水淹没，邻里不知，丰卿不晓！苦华回到屋里，看着丰卿和二姨，又看了看孩子，半响不语，丰卿也不说话，二姨忍不住了，骂道：“非得这样不可吗？这好不容易有了儿，又要送给别人家？”
　　丰卿看了看苦华，忍不住又哭了，也许身体太过虚弱，竟然晕了过去。苦华对二姨说了什么，又将一把钥匙放到盒子里，便叫二姨赶紧抱走...
　　后半夜里，雨更大了，二姨走得甚快，只有村里一个叫圆福的哑巴看见有人半夜出了村口。
　　这一夜，苦华没睡，只是静静的坐在丰卿旁边，看着她，想着孩子，盼着平安。
　　丰卿：苦华第一任妻子，别人只知道她是外乡大户千金，却不知镇上赌霸才是她亲爹。自小读得几年书，有幸练过，听力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