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会》朱流照

17、暂别

　　我的刀，我的刀！第二天一早，林惊琼没精打采地行走在出城的路上。
　　千里奔波一回，什么都没做成，还丢了爹爹的刀，林惊琼心中沮丧不已。
　　一千两是不是故意拿了她的刀去，将她滞留在金陵？如此想着，脚步越来越慢。

　　城门在望，忽然窜出一人，拉住了林惊琼的胳膊：“哟，林小哥儿又遇见了！这是去哪儿啊？”
　　是那店家刘大哥。
　　“我要离开金陵回家乡了，多谢刘大哥这些时日的照顾。”林惊琼与他行礼道。

　　“诶，这如何要走？别走了，如今正有个机缘。”刘大哥扯着她往回走：“现如今招贤楼设下擂台比武招贤，越王殿下亲自坐镇取才！这不正是给林小哥儿你设的么？”
　　“不，我没兴趣。”林惊琼推开他。
　　“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机会难得，小哥儿不能走……”刘大哥只管纠缠不清。

　　“你等在此纠缠作甚？”便引来巡逻的京兆尹衙役注意，几个人围了过来。
　　“无事无事，我等在告别而已。”林惊琼一开始还没察觉有异。
　　然衙役们上下打量着她，目现杀气。

　　“这人怎看着与那通缉的要犯入云龙好生相似？”一衙役道。
　　“没错，就是他！”另一衙役立时就拔出了刀：“好大胆的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诸位差役大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这兄弟刚来京城不久，如何会是大爷们找的要犯？”刘大哥忙挡在前面。
　　“刚来不久就对了，那入云龙正是京畿各处流窜作案！”衙役蛮横地道：“这里没你事，还不快快让开！”

　　“刘大哥，你快走吧。”林惊琼推开他。她已然看明白了，这群衙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她在京中唯只认识唐涵一家，十有八九便是那刘家心中还不解气，特特买通了这些衙役来寻她晦气的！
　　正好，她心中烦闷，正想找几个靶子出出气。林惊琼揉着手腕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丝笑。

　　“不是，不是，林小哥儿你别冲动，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手里又有刀……”刘大哥还劝她，衙役们先不耐烦起来，两个人推搡着把他推远了。
　　京城百姓最是爱凑热闹的，见衙役们亮了刀，早聚拢于道路两旁，引颈看着。此时亦纷纷出言劝道：“你莫要自恃武功高强，天子脚下纵是你有三头六臂也逃不掉！”“看着不像歹人，且去官府老爷案前分说。”“服个软儿，莫吃了亏。”

　　“来，一起上吧。”林惊琼却不耐烦地冲衙役们勾了勾手指。
　　“果然猖狂！”一个面相轻狂的衙役先沉不住气，一马当先挥着刀冲她砍下。
　　林惊琼略一侧身，飞起一脚正中他臂弯，又一脚砸在他背上把他砸趴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雁翎刀飞上了半空，落下时被林惊琼一手抄住。衙役从泥土中抬起头之时，正见刀锋指在了他眉心。

　　“好身手！”百姓们大声喝起彩来。
　　“来啊。”林惊琼收回刀，看向其他衙役。
　　衙役们脸色都变了。只是围住她不动，有人开始吹讯哨，呼叫更多同伴。

　　“呵，和你们交手，真是没的辱没我的大名。”林惊琼翻个白眼，觉着意兴阑珊，就想离去。
　　而马蹄声急急从街那头传来，一队金甲黑袍的武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伙人是什么来头，看着倒是有几个高手。林惊琼面色凝重起来。

　　然衙役们的面色却比她更加凝重，甚至是惊惧了。
　　“丞相府，是丞相府的人。”两边百姓们惊奇道：“他们来做什么？哎哟，那是丞相府第一侍卫统领沧宇！怎惊动他亲至？哎哟，他手中还拿着面金令，定是丞相令，怎还出动了丞相令？！”

　　转瞬这伙人马已至面前滚鞍下马。为首一人林惊琼依稀眼熟，可不正是她夜闯王府时候曾与她交手过的沧宇？！难不成是为拿她而来？她暗暗凝聚内力。
　　一老成衙役叉手迎了上去：“见过沧宇统领，京兆尹正于此捉拿要犯……”
　　沧宇看都不看他，只挥挥手：“都拿下，交于京兆尹府尹亲自审问，是谁指使他们污良为匪。”
　　其余金甲武士立刻将衙役们拖走。

　　“这小哥儿难不成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两边百姓兴奋的一个个眼睛发亮，牢牢盯在林惊琼与沧宇身上。
　　不负他们所望，沧宇走到林惊琼面前，高举手中金牌，朗声道：“奉丞相令，有请金州林惊琼将军。”
　　“呵，这小哥儿竟是个将军！”“诚然威武！”百姓们炸开了。

　　看这样子，似乎他并未认出她就是私闯王府那人。可秦卫如何知道了她在金陵，还恰巧在她要离开的此刻派人寻上了她，林惊琼隐隐觉着不对劲。
　　又想起那夜看到的秦卫荒唐不堪的样子，她仍深深厌恶。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所说那人。”林惊琼负手傲然道。
　　“林将军，卫相久慕将军大名，而今察知将军莅临金陵，不胜欣喜之至。”沧宇收起金令，拱手道：“特请将军相见，叙一叙金州的风土人情。”

　　“我若不去又待怎样。”林惊琼不耐烦地道。
　　“将军是客，待客自然唯有礼遇二字。”沧宇虽是侍卫，却生的斯文，说话也和悦动听：“将军不想去便不去，终归将军想去哪里，我等伺候着，便是了。”

　　这意思，是不肯放自己了。罢了，管他龙潭虎穴，闯一闯再说。林惊琼打定主意，道：“罢了，我随你们去便是。”
　　看足了热闹的百姓们挥手送别她：“将军好去！给卫相看中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走的路却不是去越王府的，而是一径出了城。 “不瞒将军，卫相近些时日身染微恙，一直在城外别苑上静养。”沧宇向她解释。
　　终于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别苑，沧宇带林惊琼直接纵马入内，直到一座水榭前下马。

　　“卫相已静候多时。”沧宇请林惊琼入内：“卫相的病怕过了人，暂不能与将军面谈，还请将军见谅。”
　　林惊琼走了进去，见里面帐幔低垂，遮掩着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嘁，莫不是秦卫胆小如鼠，怕她这等外来武将会对他不利，所以这般藏头露尾的吧，里面那人谁知道是个阿猫阿狗呢。林惊琼便想。
　　“林将军，久仰大名。”一个威严清朗的声音响起：“在下秦卫有礼。”
　　“在下金州林惊琼，见过卫相。”林惊琼大大咧咧地自己坐下。

　　“在下久有招顺将军之意，岂料将军亲临金陵，真是喜不自胜。”秦卫倒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
　　“在下只是来金陵寻亲访友而已，如今此间事了，还请卫相放在下离去。”林惊琼只道。

　　“只要将军愿意归顺，高官厚禄，任何条件，在下都可以答应。”秦卫劝道。
　　怎这般谦逊和蔼？传闻中的冷绝无情呢？哦，十之八九不是本人了。林惊琼心中想着，面上却只做高傲之色：“在下是那等只爱高官厚禄的庸俗之人么。卫相却也忒小看在下。卫相的好意，在下心领。”

　　“哦？将军品性高洁，在下拜服。”秦卫轻笑道：“那不提官禄，你我且说些别的。在下得知，金州现下与陈朝往来频仍，似是欲投奔陈朝？”
　　“卫相自是消息灵敏。”林惊琼道。

　　帷幔后的身影起身踱步：“在下还得知，陈朝奉车将军司重，用兵奇诡。他久有一计，在金阳江上游筑坝拦水，待得夏日雨季，开堤防水，则位于下游的我大晟的鱼米之乡湖川之地，立时将变为泽国，兵马百姓死伤无数。而将军可知，在他这计中，筑堤最佳之处是在哪里？”
　　“莫不是我金州的剑门关附近水域？”林惊琼不知不觉听住了。

　　“正是。”秦卫倒：“若是他此计得逞，我湖川之地固然是大伤元气，而金州的百姓，只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将军，可能助他完成此计？” 帷幔后的那双眼睛盯住了林惊琼。

　　林惊琼额上已是一层汗。她想质疑秦卫的消息来源，可又觉得没有必要：此计诚然可行，且对陈朝不会有丁点损害。
　　“而金州若是归顺我晟朝。”秦卫又道：“我亦要在金州大修水利。”

　　一卷卷轴从帷帐下滚出，展开的画卷上，是一副河流流域图。“经金州开挖运河，贯通金阳江与果水，则，上至金平原，巴蜀之地，下至湖川之地大湖之地的货物都可以在此集散，松月城将成为不亚于叶城的繁华之处，金州亦将比现在十倍的富庶。”秦卫解说道：“将军以为何如？”
　　林惊琼细细看了那画卷半晌，抬头笑道：“卫相，不如咱们再聊聊方才所说的高官厚禄之事？这个官有多高，可得封侯么？”

　　第二日，朦胧晨曦中，林惊琼与一干秦卫手下打马启程，往金州而去。
　　我很快会回来的。她回眸看身后越来越远的金陵城，想，那时你会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迟迟没有进入正题，作者自己也觉着太拖延了。
想来想去，决定把这篇文分开，现在的前缘篇单独成为一本文。
在本章就完结了。以后会改名叫《春日会》。
接下去的内容，请见专栏里待开文《封侯后我被强娶了》
已经写了很久，还有许多存稿，本周内就会开文的。
请小天使们继续支持，收藏一下。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