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后我重生了》苍山容偃

4、04

　　临江市中心城区，某高层公寓15楼。
　　深夜，江小奇蹲在椅子上，疑惑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消息，又确认了一次：“南岸天街的事故？你想知道些什么？”
　　对面很快回复：“监控录像。”
　　“可以，那边监控应该挺多的……我试着搞出来。”
　　“还有受害者的信息，你能找到吗？”
　　“需要等警方那边确认了才行，网上的图片太模糊了，面部特征不好辨认。”
　　“不需要。”
　　对方发来一张图片，是清晰的正脸照，女孩闭着眼睛，面容安详，嘴唇毫无血色，身下是白色的床单。
　　江小奇大脑宕机，颤抖着手指打字：“……你在哪里？”
　　“太平间。”

　　许嘉上向芳姨请了假，没有回岭海东路，而是留在医院里等候时机。
　　入夜后，他在员工休息室顺走一件白大褂，往停尸房走，一路上畅通无阻，开什么门对于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太平间温度偏低，他没有开灯，打开手机后面的手电，挨个寻找白天看见的那具尸体。
　　四周很安静，只有冰柜发出来的轰鸣声，旁边被玻璃墙隔出来的解剖室里还有灯光在闪烁，应该是没有彻底关闭的设备电源。
　　神安静地躺在停尸床上，身上血迹斑斑，白色的衣裙破损不堪。许嘉上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确实全部都由锐器造成，最深的一道直接贯穿胸口。
　　如果是刀，那应该也是长砍刀或者武士刀，从伤口位置来看，凶手应该是个行家，每一刀都奔着夺命而去的。
　　如果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能砍这么多刀，不是在受害者的挣扎中乱砍，那就是在追求凌虐的快感，手法绝不可能如此专业。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伤口哪怕只有一个都是致命，凶手这样反复刺穿，像是知道她生命力顽强，必须确认做到足以将她杀死的程度。
　　许嘉上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当初在杀死这位“神明”的时候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只不过记忆里的神力量强大得多，恢复能力快得惊人，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根本无法杀死她。
　　但她现在是真的死了。
　　和绝大多数生物一样，人身上也会散发出一种微弱的磁场，它由细胞代谢的过程中钾离子和钠离子的相互作用产生，许嘉上所进化出来的异能使他能捕捉到这种难以察觉的磁场能量，由此来分辨活物与死物应该是绝对准确的。

　　“有点奇怪，南岸天街附近三十四个摄像头的存储文件全部被销毁了，”江小奇发来消息说，“看来有人比我们更快一步。”
　　在分析伤口的时候许嘉上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过的刺杀，但凡聪明一点的凶手都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马脚。
　　许嘉上将神的尸体重新盖好……或许他应该换一种说法，无论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将来让整个世界都陷入冰雪恐惧的神明，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的线索，就在许嘉上打算从太平间离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什么声响，有人过来了。
　　他反应迅速，瞬间想到躲藏在隔壁的解剖室里，那里设备比较多，还有个装文件的柜子，如果只是运送尸体的工作人员，应该不会到这里面来。

　　太平间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人并没有开灯，也没有用任何照明设备，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确认对方不是医院的人。
　　许嘉上凝眉，隔着玻璃墙试图从黑暗中观察着那人的动向，他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好一些，但是显然对方比他更熟悉这样的环境，准确无误地避开所有障碍，径直来到他刚才待过的地方。
　　悄悄地，他摸上了解剖台旁边的手术刀。

　　“为什么我要来干这种事？”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嘉上听见他掀开覆盖在尸体上面的那层布。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女孩子，而且是个漂亮的姑娘，如果在学校的话应该很受欢迎吧。”
　　“没有，我不是怜悯她，”男人正和什么人通话，“我知道她是怪物，只是觉得对待女孩子需要温柔一点，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狠心。”
　　许嘉上将手术刀捏在手心，前一秒他还一筹莫展，现在目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人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什么东西，正要往尸体身上放，忽然间强光毫无征兆地照亮了整个停尸房，他指尖一顿，瞳孔骤然收缩，双眼刺痛的瞬间手掌上也传来一阵钝痛。
　　一把手术刀插在手背上，穿过骨骼，暗红的血液顺着刀面不断往下落。
　　“妈的，”男人骂了一声，“有人在！”
　　他迅速转身，去寻找那位偷袭者，却没想到此时许嘉上已经出现在他正上方，和在江小奇家那天一样，以一种奇迹般的姿势倒悬着。
　　许嘉上双脚直踩对方的肩膀，瞬间将其扑倒在地，单手捏住他的下颚，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原本插在男人手掌上的手术刀就已经回到了他手上。
　　他将冰冷的刀面抵在男人咽喉正中央，整个过程都是如此精准流畅，对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的脸。

　　“两个问题，”许嘉上开口，声线冷淡镇定，“第一，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该我来问你吧，”男人的语气也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调笑道，“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漂亮吗？”

　　当然有过，陈倦曾不止一次称赞过，他禁不起这双手任何的挑逗，也拿它们做过某些比较隐私的事情，不过那都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趣罢了，许嘉上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夸手长得好看。
　　对方明显是想扰乱他的思维，许嘉上没有上当，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要杀她？”他将手术刀刺进去一点，划开对方颈部的表皮以示警告，“这两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一个回答，我的时间不多。”

　　男人似乎是笑了：“不好意思，我时间也不多。”
　　许嘉上察觉到什么，对方刚刚从衣袋里摸出来的东西还在手上，他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一根大概手指长的试管，塞头已经被弹开，这人正想把里面的东西往他身上倒。
　　他挪开身体，却已经来不及，淡蓝色的液体泼洒在他腿上，瞬间烧穿衣料，却没有散发出丝毫焦味，许嘉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赶紧将裤腿撕开。
　　这个男人是来处理尸体的，试管里装着的应该是某种融尸剂，如果接触到皮肤就麻烦了。
　　趁着他松开手的缝隙，男人猛然挣脱开，力气大得惊人，他没有理会许嘉上，而是一把抓过女孩的尸体，扛在肩上，想要逃离现场。
　　许嘉上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另一只脚踢过去，撞倒了一旁的病床，给他的逃跑道路增加阻碍。
　　这人身手确实了得，扛着尸体还能躲开障碍物，动作迅捷如飞，快速推门而出。

　　许嘉上顾不得腿上的灼烧感，直接追了上去，太平间所在的地下室走廊非常空旷，两人的脚步声甚至造成了来回往复的回音。
　　那人奔上楼梯，许嘉上才跟着踏上一层，腿部就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他咬着牙倒地，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融尸剂的效果超乎想象，大约有一掌宽的地方都被腐蚀掉，而且连骨头也不放过。
　　许嘉上深呼吸，因为疼痛额间冒出不少冷汗，他握住楼梯扶手，钢铁制的栏杆像是进了粉碎机一样崩离瓦解，化为无数个碎片，堵在他被腐蚀掉的伤口。
　　血止住了，疼痛却没有缓解，许嘉上深呼吸，慢慢地站起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追上去，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他握在手里的手术刀也分裂成碎片，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动作追了上去，在“安全通道”的绿色标识下反射出一道道一闪而过的光芒。

　　医院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路口。
　　男人跌跌撞撞走近，扛着尸体太显眼，他刻意避开了监控，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背上疼痛难忍，想必此时鲜血已经渗透了衣服。
　　他将尸体丢进后备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直接倒在方向盘上。
　　“妈的，”男人骂出声，“帮我看下背后！”

　　车里放着舒缓的乡村音乐，副驾驶上坐着的年轻人扫了他一眼，挽起衬衫衣袖，然后撕开他背后的衣物，惨不忍睹的画面暴露出来，无数细碎的铁片镶嵌在皮肉上，像是被人洒了油漆，到处都是滚落的血珠。
　　男人面露痛苦，眉毛拧着，指甲几乎要陷进座椅皮套里。

　　“忍一下。”年轻人说。
　　男人死死地咬着嘴唇，而他后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在将铁片一块一块地取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平稳得不亚于外科医生。
　　铁片剥离后，鲜血模糊的背脊开始重新填满血肉，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疯狂地分裂着，几十秒后皮肤就已经修复完好，只留下淡色的疤痕。

　　男人上衣彻底滑落，露出肌肉强悍的上半身，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口，比起后背的那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像是古老的岩层一般一层叠着一层。

　　男人靠在座椅上喘气，问：“那家伙是什么人？”
　　“不知道。”
　　年轻人注视手上沾满鲜血的铁片，试图将它们成完整的形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魔力，他手里真的出现了一把拼凑成型的手术刀。

　　“你是没看见，他穿着白大褂，就是拿着这把刀追我，跟拍恐怖片似的，”男人看着车窗外的医院大楼，“没准就是这个医院里的变态医生，谁他妈大半夜去太平间玩啊？”
　　年轻人打量着手术刀，嘴角牵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有意思。”
　　男人瞪眼：“哪里有意思了？”

　　年轻人将手术刀递到他面前，指着刀刃上那个缺口，说：“猜猜看，缺了的这一块在什么地方？”
　　男人惊觉：“赶紧丢出去！”
　　他点燃发动机，一脚踩上油门，汽车如箭矢般狂飙出去，迅速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