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禁拍摄[娱乐圈]》潜九

7、第 7 章

　　翌日清晨，谢家的别墅大厅。唐见槭和张波坐在监视器前，看刚拍完的片段。屏幕里的谢景岫穿着一身运动装，胸前微微起伏，看得出是刚刚结束一场晨跑。而同他搭戏的是，饰演管家的老戏骨周正福。
　　“你说这里，管家到底知不知道谢景岫房间里藏着一个人？”张波夹着烟，嗓音是酗烟后的沙哑。

　　唐见槭目光盯着屏幕，说：“我又不是编剧，想这些，我不好演。”
　　“反正现在都演完了，”张波问，“你按谢景岫的逻辑盘，你说他怎么想的？”
　　这场戏是百宝化人的第二天，谢景岫晨跑完回来，借不回家住在市区的妹妹为由头，将管家支里别墅。
　　唐见槭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刘海湿哒哒的黏在额前，和屏幕里的谢景岫别无二样。不同的是，打湿谢景岫碎发的是更深的寒露，而他纯粹是热出的汗。

　　似乎是嫌刘海费事，唐见槭转头看向张波时，用手随意往上撩了一把，直接将他和屏幕里的人区分开来：“如果我是谢景岫，那我会无所谓他知不知道吧。”
　　张波毫不意外，笑笑问：“怎么说？”
　　“他根本就不会去想这些吧？他不在意任何人会怎么想，他只需要他们这样做。比起‘秘密’，他更在意事情有没有跟随他的行为准则走。”唐见槭舔舔嘴唇，接着说，“其实我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会把他想象得很单纯。单纯的作恶，单纯的控制欲，他没有同理心，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所以他不会想这么多，就是想这么做了，就一定要做到。”

　　张波听得愣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搓着干瘪的烟蒂，最后歪了歪嘴角，笑道：“感情你把这个角色吃得比我和编剧还深？怪不得前几天，我怎么说小秦都入不了戏，你一拉出去，嘿，成了！”
　　唐见槭眼皮一抖，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怎么让他快速入戏......”
　　“那这戏可入得挺深了，”张波瞥过目光回到屏幕，凉凉道。

　　唐见槭被这目光看得一怔，有些心虚地摊回钓鱼椅上。今天是两人搭档的第二场戏，秦椒此刻还没到。
　　自从前几天下戏后，两人已经四天没碰到过了。
　　他抬头看看别墅大门那儿，心里找补了一下想，也许这会儿秦椒已经反应过来了呢！

　　张波瞧着人被他一句话说懵，侧身靠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道：“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怎么教他入戏，再怎么教他出戏就是了！”
　　唐见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下一场九点，我先去睡两个小时？”
　　昨晚两点从市区回来，今早五点开拍，张波看着唐见槭遮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挥挥手大方放行。

　　——
　　秦椒到剧组别墅的时候，唐见槭已经去做造型了。张波对他招招手，看样子是要单独给他讲戏。
　　张波说：“这场戏是老唐给你接，台词什么都跟着他走，但你情绪得饱满起来，知道么？”
　　秦椒点点头，将怀里的小狗百宝放到地上，自己则乖乖巧巧地坐到导演身前的矮板凳上。

　　百宝一落地，噌得爬上张波的膝盖求抱抱。张波伸手敷衍地摸了两下狗，对着秦椒又问道：“这几天让你照顾百宝，多观察它，你观察的怎么样了？”
　　狗不能演人，但人可以演狗。既然是狗变人的戏，自然不能让将狗形和人形相差太大。于是，张波大手一挥，直接将小狗百宝的抚养权送给了秦椒。

　　好在秦椒自己也不觉得每天和狗同吃同睡有什么问题，乐滋滋回答道：“小楚说我装狗挺行的！我也觉得自己像狗了！”

　　张波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转而说道：“那这场戏你得惦记着这几天观察百宝的感觉，比如它的一些小动作，它是怎么看主人、怎么看待周围的事物、又是怎么透过这些东西回忆做狗的日子。
　　这可能对你有点难度，因为一来你要跟老唐搭，要演出心随他动的感觉；二来，你得在一些间隙里穿插自己个人的情绪，这个情绪又不能太慢，得转瞬即逝，因为这些都不被谢景岫允许。懂？”
　　秦椒听得认真，但面对张导这么一大长串的话，脑子委实是吃不太消，只能结结巴巴道：“要、要不，我先试一场？”

　　“不用，这场戏长，要的就是演员一瞬间的力。”说完，张波大半身体歪进钓鱼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秦椒被这一眼看得羞愧四起，缴着手指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声提议道：“导演，要不我先去妆造？”

　　张波认真打量起秦椒的脸。
　　眼前注视着他的这张脸很小，估摸只有他的一个巴掌大，肤色是那种清透的白，每当摄影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朦胧又纯净。
　　这是他挑中秦椒来演百宝的原因之一，而更深层次的则是秦椒这个人也很符合百宝。不是那种要演出来的“符合”，而是本身就像是编剧笔下百宝这个角色。
　　这样想着，张波看着秦椒的视线柔和下来，几乎都要忘记这人曾经稀烂的演技：“嗯，去吧，换个衣服就好，你不要化妆。”

　　——
　　“A组，八场，一镜。”场记拿着打板站在摄影机前嗷了一嗓子，然后转身冲两位主演道，“老师们准备一下啊！”

　　唐见槭侧头望向秦椒，恰好秦椒也在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冲他笑着点点头。
　　唐见槭偏回头，对张波比了个手势：“导演，可以了。”

　　“好，各组准备，”张波，“Action！”
　　谢景岫要百宝下楼，百宝不愿意，因为他不敢见楼下的管家。

　　此时，谢景岫赤着脚站在床前换衣服，百宝蹲坐在地毯上仰头看他。
　　“不行，”男人一颗一颗扣上衬衫纽扣，视线却并不看他，“没有人可以永远躲在卧室。”

　　百宝呜咽咽地说了半天，却一个实用的词都没挤出来。他看着男人不为所动，无措地转着圈圈追逐自己的尾巴。可惜人类修长的双腿并不适应这种游戏，没多大一会儿，他便左脚绊右腿地摔倒在地毯上。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百宝诧异一瞬，立刻打算趁胜追击，拉长脊背匍匐在男人脚下。
　　谢景岫垂眸，视线从百宝讨好的脸上游移到脊背，最后落在了刚才被追逐的尾巴上。
　　百宝的尾巴细细长长，在人类的审美中，实在不算漂亮。
　　他又回看了一眼臣服的人，抬腿将前脚掌踩在对方的尾巴上：“疼么？”

　　百宝尾椎骨一麻，轻呼了一声。

　　谢景岫慢条斯理地扣上最顶格的纽扣，道：“以后如果你不听话，我们就这样惩罚这根尾巴好么？”

　　百宝缩了缩肩膀，有些急切地说：“我听话......不要踩我尾巴。”

　　谢景岫似乎被这乖巧的模样取悦到了，松了脚下的力，轻轻磨搓了几下，道“那就做给我看。现在，站起来，下楼。”
　　说完，他收回脚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百宝顿了一秒，连忙爬起来跟上。

　　出了卧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镜头从卧室方向探出来，对准二楼的走廊中空，这是一个偷怕角度的分镜。画面中大半部分被中空窗的白日曝光，徒留一角闪过百宝一去不回的侧影。
　　这个镜头像极了他人的窥视，见证了百宝一去不返的纯粹时光。

　　张波的“停”从镜头外响起，演员转场。

　　一楼的楼梯口，百宝揪着谢景岫的外套边边，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
　　此刻外面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铺进客厅，驱散了别墅无人的空荡。
　　这场戏是一镜到底，主要记录谢景岫带着百宝熟悉别墅。

　　秦椒心里悬着张波之前的话，清了清脑子，缓缓从唐见槭身后探出一点来，又猛地缩回去。
　　唐见槭一直没动，似乎是在配合秦椒的内心戏。等人再次从身后探出大半张脸，这才跟着剧本反手将人拽下阶梯。
　　“又不是没来过？这么新奇？”
　　秦椒翘着手指点了点前方，说；“它们好矮了......”
　　以前还是小狗的时候，他后脚站立伸长脖子，都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只有他腿长。

　　“是你长高了，”唐见槭伸手捏住眼前的指尖晃了晃，问，“以后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开心么？”
　　秦椒呆呆看着男人没有回答，直到对方嘴角的笑意收敛，这才迟疑地点点头。
　　唐见槭轻哼一笑，转而牵起秦椒的手：“我带你到处看看。”

　　冗长的别墅参观时间，秦椒都在认真对待唐见槭的介绍和讲解。直到两人路过客厅的拐角，他的目光一动，又匆忙转开。
　　镜头从拐角处的宠物饭盆上停留了一秒，再次转回主演身上。

　　这次秦椒没再努力跟着唐见槭重复词句，他注视着唐见槭动了动嘴，最后呜咽咽发出一声短促的狗叫。
　　他想，如果他真的是百宝，那么他会问：那个每日给他喂食的福伯，还有那位抱着他哭了一宿的女生小灿，还会回来吗？

　　“卡，先到这里！”张波挥手打了板，这场戏份就先到这里。

　　两人没急着换衣服，先坐到张波身边看回放。屏幕里秦椒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蹲在地上转圈圈的样子，倒是挺搞喜的。然而还没等唐见槭笑出声，就见屏幕里的少年俯下.身，轻轻将下巴贴在了他的脚背上。

　　唐见槭藏在棉拖里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从秦椒贴过的皮肤上燃烧。
　　耳边有秦椒和张波的说笑声，唐见槭云里雾里的听到一个词，倏地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秦椒——我很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