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天使赠你童话》黎明见月

3、她不是它的大狼

　　白叶最近学会了一个词，叫挫败。
　　狐狸娜娜成了妈妈的学生后，妈妈就安排她和她还有邪月小朋友一起进行特殊教育。
　　语言、地理、文化、历史还有魂力和战斗技巧。
　　小白叶哪里坐得住？
　　上课捣蛋，挨骂就去揪揪老师的头发；作业不做，要罚就四肢并用到处乱窜；逃课套现，找人就是天王老子谁也不怕。
　　可以说，除了比比东谁都制不住她。
　　教课的老师一个个长吁短叹，每逢汇报就是一通委婉的劝退和告状。
　　这样的对比之下，乖巧聪慧的胡列娜自然被几个老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宝贝得不得了。
　　又是一次告状，这回来人可不止教导老师，还有供奉殿的长老。据说小家伙逃学闯到长老私人寝室去，乘他不在把老人家房里精心收集的古董给砸了。惹得这位气得胡子倒竖，跑到教皇殿来找家长。
　　比比东头疼的捂住眼睛，极力克制住想把白叶揍一顿的愤怒。
　　深呼吸，深呼吸！
　　极力忍下心底的不耐后，教皇才托着沉重的眼皮问道：“你为什么要逃学？”
　　小白叶一脸冷漠。
　　懂了，她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教皇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纠老师胡子？”
　　小白叶撇撇嘴，沉默不语。
　　好吧好吧，这是嫌弃老家伙废话多，高贵的教皇大人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要砸了五长老的东西？”
　　小白叶眉目冷凝，喉间发出嗬嗬两声，咧齿咧牙的，小野兽凶态毕露。
　　教皇大人凝眉浅笑，所以那长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小家伙去为她母亲报仇呢。
　　比比东心下微软，抱起坐在床上撒气的小白叶，“他欺负你了？”
　　小孩嗷嗷几声，眸子转了几转，却是拒绝回答。
　　丛林法则可没有受了欺负可以回家找家长这么美的事。
　　她当然不会告诉妈妈，那个老东西不但侮辱妈妈，还嘲笑她，甚至连妈妈心心念念的姐姐也被他诋毁。
　　这样抗拒的态度让比比东无比头疼，只好一改面上的严肃，换上一副无奈悲伤的神情。
　　“哎，白叶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些事在这里是不能做的对不对。”比比东轻抚小孩的背，像是在给大猫顺毛一样安抚她。“妈妈知道你不自在，可是你这么捣乱，还总是什么都不如娜娜，会让妈妈也挨骂的。”
　　小白叶一愣。傻乎乎的纠住教皇的长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概是比比东说这话的时候太过温柔，她眼中晦暗不明的悲伤就扎到白叶心底。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她能理解的只是教皇大人说的“你是我的孩子”。
　　可是妈妈看起来好难过。
　　因为她做的事让妈妈难过了吗？因为她不如狐狸娜娜所以才让她被臭老头欺负吗？
　　小白叶在脑海里画起等式。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底已经在暗暗和那人较起劲来。
　　可是，她完败了。
　　短短一个月，她无数次尝到了失败。语言、地理、文化、历史......丝毫没有人类社会经历的小白叶，每一门学科都被胡列娜完虐。
　　和森林里不一样。
　　森林里的失败会让她挨饿，受伤，甚至死亡。而这里的失败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偏偏就是这样毫无成本的失败，却勾着她的心弦，难受的紧。连带着看到妈妈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就会焦躁不已。
　　语言老师高兴地告诉她，这就叫做挫败。
　　挫败。
　　小白叶第一次认识这个词。
　　那是她过去生活中不存在也不需要的情感，弱肉强食，输了就是死亡。
　　输了，就会被抛弃。
　　她不想输。
　　今天是实战比试。

　　十三岁的胡列娜本该是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特别是在她的武魂是妖狐的情况下。
　　但此时青青草坪上的小狐妖晃着毛绒绒红尾巴。稚嫩的小脸紧绷着，眼珠子也骨碌碌地转，柔顺的黑发间冒出一对颤巍巍的小耳朵，顺着风吹动的方向轻轻抖动，似乎机灵而谨慎。
　　不要说妩媚惑人了，幼时营养不足的经历让这个迟迟未发育的小少女——狐狸娜娜身上只写着一个大写的“萌”。
　　完全看不出未来的妖娆。
　　不过很可惜，再怎么可爱都没用，小野兽并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叶四肢着地，重心低垂，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一般远远盯着瑟瑟发抖的小狐狸。
　　四个紫色魂环成对显现在白叶两侧，半边魂环上缠绕着红玉状如岩浆般耀眼艳丽的曼珠沙华，半边却如冰晶一般晶莹剔透的一串串雪滴花，妖冶与圣洁相辅相成，越发夺目。
　　是从未见过的武魂。
　　分不清是器武魂还是植物系武魂。
　　无论如何，兽武魂一般都比这两者强。胡列娜心底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在未知面前任然更加谨慎了些。
　　一个紫色魂环亮起，妖冶魅惑的曼珠沙华瞬间幻化无数，开出一片天地的赤血，妖艳而绝望，在地面积累出虚幻的火海。
　　美丽的幻景，逼人的烈焰让人思维有些迟钝，似乎都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但胡列娜的武魂妖狐，本就是以魅惑为主的武魂。这种小伎俩她压根不放在眼里。甚至都不做出反击，依旧等着小白叶冲过来那一瞬间的破绽。
　　然而她显然大大低估了这一招的威力。
　　极致之火，曼珠沙华第一魂技——幻梦，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迷幻和附加灼烧效果，更重要的是它能按照主人实力去减缓思维和魂力流转速度。
　　很快，野狼动了。
　　第二魂环亮起的同时雪滴花滴落的冰晶也贴在白叶手腕脚腕处。
　　奔跑起来的野狼每一步都仿佛踏着碎冰，身形越来越快，贴近到小狐狸身前时已经模糊不清。
　　胡列娜这时想开始反击，才发现身体迟缓得简直不像自己。就仿佛被人限制了时间流速，魂技发动的时间变成了1.5倍，挥动手脚的反应也比平常慢了一倍，完全无法躲开白叶迅猛的攻击。
　　好不容易勉强挡住了第一下撞击，胡列娜却忽然发现身侧还有一个白叶。
　　残影分身！
　　但来不及了，小狐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狼尖利的犬牙泛着冷光向她的脖颈咬来。
　　她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那是胡列娜着从未体会过的气息——死亡。
　　时间被千百倍的拉长，那种生命的尽头一步步逼近、甚至死神已经在你鼻尖呼吸的无限恐惧，也在这漫长的感觉中将少女的心灵穿插得千疮百孔。
　　她只想结束。
　　无论是生是死都好，快点结束吧！
　　然而一声怒喝将胡列娜捞出了这不合常理的时光流速。
　　“停下！”
　　威严而熟悉的声音让小狼上下牙猛得合到一起，“况锵”一声硬生生停下攻势。
　　胡列娜惊魂未定，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被冲过来的邪月抱到怀里。
　　白叶则是不解的朝突然出声的女人看去。
　　她知道妈妈一直偷偷看着她们，所以她刚刚才毫无保留的表现给妈妈看。
　　“这是一场漂亮的狩猎。”
　　小狼骄傲得抬头挺胸，本以为母亲就算不会夸夸她，至少也会露出那种叫“欣慰”的笑容。
　　可是教皇大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小狼一眼，就跃过白叶，抱起了还在发抖的胡列娜，柔声安慰。

　　世界仿佛突然安静。
　　白叶灵敏的听觉和嗅觉都突然失去了作用，连视觉也开始渐渐失去色彩。
　　邪月，焱，还有白胡子老师的身影都消失不见，白叶眼中只剩下那个抱着胡列娜的教皇大人。
　　心脏在鼓动，焦躁，暴虐.....
　　小狼又一次四肢着地，牙关紧咬，理智渐渐失控消失。
　　雪滴花慢悠悠的团团转起，裹住小狼的四肢，在心中的野兽暴走前，带着小白叶逃离这里。
　　她怎么会忘了，她不是白叶，它是大狼的孩子，是深林中无人在乎的野兽。
　　比比东是教皇大人，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姐姐的妈妈，不是它的大狼。
　　它要回到大狼身边，要回到星斗。

　　————————————————————————————————
　　小狼撞开了埋葬着大狼的十字架，土地被掀起，露出肃穆的巨大黑棺。
　　里面是一匹完整雪白的狼皮，和泛着幽光的狼骨。
　　大狼已经不复存在。
　　不会再用新鲜的肉块甩得小狼一脸血；不会再温柔地把小狼压在那身温暖的毛皮下；不会再叼住小狼的后颈惩罚调皮的孩子......
　　小狼楞楞地坐在狼皮上。
　　胸口空空的被风灌入，同时又紧紧的让它无法呼吸。
　　教皇大人曾经教过它“永远”这个词的。
　　大狼应该和小狼永远在一起。
　　纯粹的魂力包裹住巨大的狼骨，小狼抱着和它一般大的头骨，一起钻到狼皮之下。
　　霎时间，柔和的蓝光从狼骨中咕噜噜冒出，一点一滴地渗入小狼身体。
　　就像是回到森林的环抱，小狼轻轻地闭上眼睛，蹭着冰冷的骨头，呢喃着。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