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只爱理在战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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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爱理也并没有指望百鬼丸能回答自己什么。她在这呆了差不多一天，已经大略摸清了百鬼丸的脾气——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自闭，如果放到现代，人缘肯定比海藤瞬还差。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寿海的屋子地势较高，可以用略微俯视的角度看见远处村庄星星点点的灯火。因为是战国的缘故，大家都歇得很早，入夜后很少有人再点灯。
爱理抬起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拼了一个方框。
她移动方框，被‘方框’框住的景色也开始缓慢移动变换。爱理调整着角度，让深夜昏暗而静谧的光线变得更柔和且神秘——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手上没有可以拍照的东西，选景和光线调整得再好似乎也无济于事。
她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战国真是无聊啊...没有现代科技的生活简直一天都没法忍受，好想泡澡和打游戏啊。”
说着，爱理仰起头看向百鬼丸：“百鬼丸平时都干些什么呢？玩双六吗？还是放风筝？。”
脑补了一下百鬼丸放风筝的样子，爱理莫名的觉得好笑。她知道反正百鬼丸也不会回复自己，所以说起话来便少了许多顾忌。
“说起来，战争还真是残酷啊。”
她看着百鬼丸空荡荡的胳膊这样感叹——晚上的时候，爱理见到寿海给百鬼丸拆卸义肢——那时候她才知道百鬼丸的四肢除了一条腿之外，其他的全是义肢。
虽然寿海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是爱理对于百鬼丸的面具已经有了更多的猜测。
“花泽大人？您还没有睡吗？”
头顶传来寿海讶异的声音。爱理拍拍膝盖站起来，看见寿海手里拿着刚刚维修好的义肢。
她向寿海礼貌的笑了笑，道：“有点睡不着。”
寿海露出理解的表情：“是不习惯吗？”
要让贵族家的小姐立刻适应外面的生活，确实有些困难。
“有点吧。”爱理没有反驳，转而谈起了其他的事情：“说起来，我之前就想问您——百鬼丸是不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认为再沉默自闭的人，只要有眼睛和耳朵还有嘴巴的话，总会发声的。顶多是可不可以交流的问题。
但是百鬼丸过分安静的沉默明显不正常。
爱理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人，但她实在有点在意某件事情：百鬼丸的脑袋所面向的方位，总会追着她所站的位置。
这种关注度让爱理根本不能无视。
爱理的问题也让寿海陷入了沉默。他低头看着明显仰起头来，无法视物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爱理的养子，轻轻叹气：“百鬼丸...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寿海并没有隐瞒爱理。
他只是叹了口气，用无奈又担忧的目光望着百鬼丸，然后向爱理讲起了自己与百鬼丸的故事——
百鬼丸和寿海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是寿海在河边的篮子里捡到的；那时候百鬼丸还是个婴儿。
虽然是个婴儿，却是个凄惨到近乎面目可憎的婴儿：他没有四肢，也没有脸，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个扭曲的躯干。刚捡到这孩子时，寿海以为他已经是个死婴了。
但偏偏在寿海准备放弃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微弱的哭出了声，还有同样微弱的心跳，在寿海掌心不断跳动。寿海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震撼，他在这个婴儿身上看见了挣扎存活的意志。
寿海被这种意志打动，收养了这个婴儿——他为这个孩子取名为百鬼丸，为他组装义肢，精心雕刻逼真的面具以遮盖没有皮肤的脸颊。
但随着百鬼丸逐渐长大，寿海越来越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百鬼丸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心，也没有畏惧心。
他不会觉得害怕，他学习东西很快——寿海教他如何战斗，他总是一学就会，然后再迅速的用到现实之中。平时寿海和他一起上山打猎，即使碰见妖怪，百鬼丸也能轻松将其斩杀。
在某次斩杀妖怪之后，百鬼丸忽然生出了新的右脚。这件事情让寿海想到一些古老的传说：据说有些人为了取悦魔神，会将孩子的身体献祭给魔神享用。
他猜测百鬼丸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刚出生时不幸被卷入了这种邪恶祭祀中。
如果百鬼丸一直留在寿海身边，是没有办法去主动猎杀魔神，夺回身体的。所以寿海决定让百鬼丸离开自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但他又有些许顾虑。
百鬼丸太特殊了。他没有痛感，没有畏惧心，同时又有一身高超的剑术与杀人的本领。
寿海害怕百鬼丸离开自己后，会被其他人利用，变成战争的机器，变成这个悲哀时代的牺牲品。
说着，寿海望向爱理：“花泽大人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关于我所谓的牺牲品.....”
爱理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叫我花泽就行了，您不用一直对我用敬语的。”
“百鬼丸现在的情况其实不适合独自出去闯荡，您真的放心让他离开您的视线吗？”
说话的时候，爱理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百鬼丸。百鬼丸还带着那张精致的人脸面具，看起来像只乖巧的大狗一样蹲在门口。
她想：怪可怜的...还真是个残酷的时代啊，战国。
寿海苦笑：“不放心也没办法。百鬼丸...不可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他总要夺回自己的身体，更何况，百鬼丸也想夺回自己的。”
“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身体啊。”
“所以——我想要拜托花泽大人一件事情。”
寿海的表情猛然严肃起来。他过于正经的表情以至于爱理都忘记要纠正他的敬语。
她心底冒起一个猜测，干笑：“您不会是希望我可以帮忙照顾百鬼丸一段路程吧？”
“正是如此。”寿海真切的恳求道：“您不是打算和药研小哥一起游历吗？我希望您能和百鬼丸同行一小段，然后在路上稍微照看他些许。”
“只要别让这孩子走上牺牲品的道路就行，不需要您多费心其他。”
爱理立刻就想要拒绝这桩大麻烦；她可没有给人当妈的奇怪癖好，也不认为自己有教育别人的资格——
但是对上寿海恳求的眼眸，爱理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她别开头，看着远处昏暗不明的灯火：“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看好他。”
.......
第三天的路上。
“所以，”药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爱理，以及跟在爱理身后的百鬼丸：“大将您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答应了寿海先生，帮他照顾百鬼丸吗？”
少年明明用的是敬语，但爱理莫名的就是感觉他身后正不断冒出可怕黑气，抖S的气息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唯独百鬼丸还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丝毫没有接受到危险讯息。他寸步不离的跟在爱理身后，其敬业程度比起近侍刀剑们也丝毫不落下风。
但就是百鬼丸这副模样，药研越看越觉得火大。他扭过头去：“当然，这是大将的决定，我没有权利指摘。”
“啊，这个...”挠了挠头，爱理试图和药研解释：“其实只是同行一小段路而已，百鬼丸只要杀死魔神就可以夺回自己的身体。等他恢复成正常人之后——阿嚏！”
话还没有说完，爱理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眼睛里立刻涌起生理性的水雾。
药研刚刚还打定主意绝不开口，但是爱理一打喷嚏，他又先克制不住自己，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牵起爱理的手：“是冷了吗？前面有个渔村，大将再忍耐片刻，我们到哪里之后我立刻想办法给您添置衣物。”
爱理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嘟囔：“还好吧...现在应该是换季了，有点冷。百鬼丸，你冷吗？不对...忘记了你不会说话。”
百鬼丸微微歪着脑袋，‘看’向爱理——他看过很多人的灵魂，但是从来没有谁的灵魂和爱理一样闪闪发光。而且，百鬼丸发现自己可以感受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从爱理的灵魂中。
比如刚才，他能感觉到爱理在和自己说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好像灵魂直接越过身体作出了交流似的。但是这种交流却是单方面的，百鬼丸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爱理。
他也不明白自己应该有什么想法。
药研牵着爱理的手紧了紧，笑眯眯的转移话题：“等到了小镇，大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可以帮大将买哦。”
毕竟就在出发之前，药研还帮村子里的人解决了附近的野兽和新冒出来的妖怪。作为感谢，村民们集资凑了份报酬答谢给爱理他们。
虽然不算多，但应付几天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爱理果然被药研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眨了眨眼，眸子比平时更亮了些许：“想吃点心。”
其实更想吃的是薯片和肥宅快乐水。但是战国明显不可能有这种玩意儿，所以爱理只能退而求次之，吃点战国时代的小点心，充当零食。
药研微笑：“我记下了。”
他在心里估算着剩下的余额，准备给自己的大将多备一些零嘴。
一行人因为要照顾爱理的速度，直到日落时分才抵达小渔村。药研先找了落脚的客栈安置，随后又出门帮爱理购买一些日用品。
为了省钱，药研只租下了一间房；房间里唯一的床自然是留给爱理的。
至于百鬼丸；虽然药研并不怎么待见这位‘同伴’，但仍旧找客栈老板娘给他拿了打地铺用的新被褥。
药研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爱理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爱理也没有什么逛街的兴致，只是趴在窗台上看着街道发呆。
百鬼丸就坐在她旁边，一如既往的安静。
外面的街道人流如织，而爱理靠着小憩的窗台边放有一株霞草。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花生命力很顽强，在小得可怜的一隅也灿烂盛放着，甚至还开有两朵小小的紫色花朵。
爱理用手指轻轻触碰花朵，恰好这时外面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快而迅猛，那两朵娇嫩的小花很快就被打得东倒西歪；爱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花盆抱进屋里，同时指挥自己身边的青年：“百鬼丸，把窗户——啊，忘记了，你听不见。”
话一出口，爱理才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放下花盆正打算自己去关上窗户。
而百鬼丸却突然站起来，以极其敏捷的动作径直跳出窗户！
爱理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屋子里备用的伞跑下楼；老板娘见她急匆匆的跑出去，问：“小姐！您这个天气要出门吗？”
她头也不回道：“有事出去一趟，我朋友回来了请让他在屋子里等我，不必担心！”
别看爱理身材纤细瘦小，动作却格外敏捷而迅速；她一手打伞一手拎着裙角，虽然追不上百鬼丸，却也能远远的缀着不至于跟丢。
一口气跑出许远，前面的百鬼丸忽然停下脚步；爱理没能立刻刹住车，直接撞到了百鬼丸背上。
她‘嘶’了一声，明知道百鬼丸听不见也不会回答自己，但还是从百鬼丸身后探出头：“怎么了？”
两人已经跑离了镇子中心，到了边缘的小河处。百鬼丸缓步走上小河上架着的木桥，‘视线’专注的看着河面。
此刻雨已经小了许多，爱理撑开伞跑到百鬼丸身边，略微吃力的踮起脚把伞撑在他头顶，嘟囔：“真是的，一言不合就突然跑开，回头药研肯定又要生气...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啧！明明寿海大叔也说过你看不见来着，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像可以看见——喂！百鬼丸？大哥？百鬼丸大哥？你其实能看得见我......”
她正要绕到百鬼丸面前，百鬼丸忽然抬起义肢按住爱理的头，轻轻把她推到旁边。
刚刚踮起脚又被百鬼丸压矮了一头的爱理：“......”好气哦，不想给他打伞了，淋雨去吧你！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三只爱理在战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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