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85、第 85 章

　　萧嵛陪着利兰调试了一整天防空系统。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调试法，只见利兰问休厄尔拿了架普通高级机甲，钻进去就开始飞。那些被诺亚毁坏的激光发射器已经换新，没经过调试，跟得了绝症似的软趴趴瞎指。利兰拿的那架机甲飞出防御范围后，喊休厄尔把它给剔除己方阵营，遂即就开始顶着激光往里冲。
　　这回没有掌中乘客的阻滞，硬件也提升了一个档次，机甲规避速度更加惊人。它甚至特意做出许多假动作，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恐怖频率在空中一套变向翻飞，直看得大屏幕前所有人瞠目结舌。
　　而后，它轻巧地落在之前那个激光发射器后，同陷入死寂的指挥室进行联络：“数据记下来了吗？”
　　半天没人回复。
　　利兰只好又问了两声，终于得到个含糊的回应。
　　之后就轮到休厄尔的手下开始忙碌，录数据的录数据，调发射器的调发射器。所有人都忙得满头大汗且怅然若失，到临近太阳下山才基本搞定。利兰喊他们把激光能级调到最小，又开机甲去试了一遭，试验结果是被几道激光擦身而过，没能完全避开。
　　“这样就行了。”他把机甲停进基地，从驾驶舱出来时对休厄尔如是说。
　　休厄尔欲言又止，表情微妙。
　　利兰先知先觉地把对方的话头堵回：“答复明早给你，说好的。”
　　“咳。”休厄尔不好意思再多说，侧身放他们离开。
　　萧嵛说是陪着，一天净在划水，此刻终于瞅得些空，亦步亦趋跟在利兰身后问：“你已经想好了吗？”
　　“还没。”利兰提防着肋部那倒霉的骨裂，小心翼翼伸懒腰，似乎不怎么想谈：“我们先吃饭吧。”
　　吃完饭洗完澡，一直没等到诺亚和方泠回来，两人只好决定先休息。反正他们就住在隔壁屋，来去肯定有响动，再不济就明早去敲门。
　　时间不算晚，处于可睡可不睡的边缘，萧嵛自己心底还没个主意，知道利兰不太想谈，也就没主动提及。他有个模糊的感觉，利兰应该最终还是会出手的，只不过这样的出手很不愉快，像是被强迫，又像是被逼无奈，总让人想逃避。
　　他思忖几番，侧身把小媳妇揽进怀中，想用这样的方式给点力量支持。
　　小媳妇也很懂他这套路，熟练地往里钻了钻，埋头闷不作声。
　　短暂的安宁让人舒心，那些介怀之事似乎在逐渐消融。萧嵛感觉略有些困，打了个哈欠，脑袋慢慢迷糊起来。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到了利兰轻幽的说话声。
　　“其实……我们人类也是蓝腹鼠吧？”
　　“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物种入侵了姒水星，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还要滥杀无辜。”
　　“海底人只是想保住他们的家园而已，他们同栾天星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利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让人心痒，萧嵛把被震动勾去的注意力转移开，细致地组织着语言。他知道自己嘴皮子不利索，对于某些深奥的话题更是有心无力，他只能拿出自己的理解，再辅以全身心的诚意。
　　“人类是有理性的高等生物，我们具有进行复杂思考的能力。如果蓝腹鼠也有一定的心智，可以交流，可以克制自己的某些欲望，我相信，双方是有机会共处的。”
　　利兰喃喃道：“是吗……”
　　萧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明白利兰也没有想要个确切答案，他只是把手臂揽得更紧了些，紧到像是要把小媳妇瘦削的腰勒进身体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支持你。”

　　隔天醒来时怀里是空的，萧嵛一个激灵半仰起头，在屋子的正方形小窗边看到了利兰的背影。利兰背对着他，面朝太阳，阳光在金发上闪亮，像是找到了它们在人间的归宿。那道脊背无比笔直，伫立着仿佛是棵苍翠的树，上衣下摆被整齐地扎进工装裤中，干练中夹杂了些许肃然。
　　萧嵛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小型城，隔着D级区的栏杆，望向利兰，他的小王子。他的小王子永远是纤尘不沾的，对所有人都礼貌谨慎，但并不冷漠疏离。久久凝望时，似乎就能读懂小王子的内心，小王子不快乐，身边满是人，却找不到可以交心的对象，只能装出安分乖巧的模样，把那份忧郁深深掩藏在心底。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小王子有可以交心的对象，可以尽情倾诉心底的忧郁！
　　萧嵛飞快开口，他没有问利兰是什么打算，而是径直道：“需要我做什么？”
　　利兰被声音一惊，扭身发现是萧嵛醒了，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他迟疑两秒，陷入思考：“嗯……”
　　擦，不用这么犹豫吧，虽然老子的确什么本事都没有！萧嵛简直悲愤欲绝。
　　外面恰到好处地传来敲门声，利兰踱过去打开门，诺亚和方泠正牵手站在门口，表情凝重。
　　“什么决定？帮还是不帮？”诺亚问。
　　利兰往回两步，让出过道：“帮，也不帮。”
　　诺亚牵着方泠满头问号的入内：“啥意思？”
　　利兰：“我去偷个人。”
　　诺亚：“？”
　　方泠：“？”
　　利兰：“我去把奥逊绑来，让他跟休厄尔交流交流，他们都是有理性的高等生物，双方是有机会共处的。”
　　萧嵛：“……”
　　那头两人摸着下巴细细沉思，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一击掌：“好主意啊！”
　　这特码都能算好主意？！萧嵛惊呆了，这不就是老子昨夜拿来哄小媳妇的那番话吗！压根就是纸上谈兵随口说说的啊！
　　然而那头仨人压根没发觉他的震惊，已经讨论上了方案及可行性。萧嵛作为此刻唯一的一个D级，有种蛋蛋的忧桑。他觉得自己同小媳妇的距离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他们的思维方式简直天差地别……
　　那头讨论到兴起，诺亚几乎是欣喜若狂：“利兰，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唔？”利兰朝萧嵛歪了下头：“小鱼想的。”
　　萧嵛冷静地朝诺亚皮笑肉不笑，默默在心中补了后半句：他们的思维方式天差地别，但特码又契合无比，鬼知道碰撞之下会诞生出什么抽风玩意……
　　屋内正讨论得热烈，休厄尔也来了。他还带了些早餐，言行举止中透露着几分讨好。然而屋外他那些隐藏在暗处荷枪实弹的手下，说明他并没有表面显现的那么友好，若是结果不如他所愿，或许一走了之这条路就会在同时被封死。
　　诺亚觉察了外面的武装，假装不在意，却是暗暗接近休厄尔，把对方容纳在一个自己能控制的距离范围内：“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方案。”
　　休厄尔好奇问：“什么方案？”
　　“我们打算把奥逊绑架来进行谈判，再搞个什么和平共处政策条约，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休厄尔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要在八十万海底人大军的阵营中绑架他们的指挥？！”
　　利兰喜道：“原来只有八十万啊？”
　　休厄尔差点晕厥：“只有？！……八十万？！”
　　萧嵛突然间就很感激休厄尔。这才是普通人听到这方案的正常反应嘛！都怪屋里的这几个疯子，搞得他以为自己才是奇葩。
　　诺亚：“早知道不按照一百万安排计划了，信息闭塞真是要不得。”
　　休厄尔好歹是个资深指挥官，虽然被惊得差点呃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佯装淡然地问：“怎么个绑架法？”
　　方泠主动解释：“我们昨天去找娜塔，打听到不少消息。奥逊打算分十个点展开攻击，他本人负责指挥姒水星最大的一片陆地——也就是这里。按照人数来算，一个点八万人，这里比较大，人数估计会在十万左右。”
　　休厄尔连连点头。
　　诺亚接着道：“海底人惯用的交通工具是一种摩托艇，靠水流和气流驱使操纵，最高能在水面不超过十米的地方使用，但可潜入海底很深。它们的机动性比起机甲相差很远，但若是在水中，机甲占不到便宜，所以必须在水面上解决。”
　　军事指挥官休厄尔同志自觉帮忙补充：“海底人的武器比较奇特，似乎同摩托艇原理类似，靠水流和气流，用一种像是手炮的东西发射。威力肯定没有人类的热|||兵|||器强，但据说会对机甲操控造成影响，被击中容易失衡坠水。如果坠入水中，那后果就是你说的，被占一套便宜。”
　　利兰突然发问：“昨天我好像在基地里看到了一种没见过的机甲，长得像鸟又像鱼，是你们这儿特有的？”
　　“嗯？”休厄尔咂摸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对，那个叫飞鱼，中级机甲，跟你们说的摩托艇一样，可以在水面和水里开，是我们军队的标配。但是它纵深有限，不能跟摩托艇那样潜太深……”
　　“能潜就行。”利兰高兴地挥挥手：“我们把奥逊逼到水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