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8、第 8 章

　　尉子旭播放的下一段视频，是一架停在偏僻处的小型宇宙艇。这种宇宙艇多半是富豪的私人用艇，或者家庭型旅游团的客艇，容纳人数二十人以下，需正副驾驶员两位，是支持空间跳跃的最小等级艇型。
　　没有配备任何武器系统，装甲层也很单薄，甚至都没有能量防护罩。尉子旭会拥有它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艇已经临近报废边缘，硬生生被他从修理厂里拖出来自己改造的。
　　平常充当个空间跳跃的机器还行，在疯狂围剿下逃脱？别想了，三十年资历的王牌舰长都没戏。
　　或许正因为此，加之他之前为方便隐蔽离港，把艇停得偏僻，此刻那片港区只有两架速度型机甲翼矢和一架高级机甲炙目在转悠。
　　翼矢是中级机甲，有钱的平民也可以拥有，平常完全是充当代步工具。只不过暴力机构的翼矢那肯定添加了一定的武器模块，俗称战斗力为五的炮灰机。
　　诺亚若有所思：“利兰，你抢架翼矢把炙目灭了行不行？”
　　屋内登时脱臼的下巴掉一地。
　　等等等等，先不说赤手空拳的怎么抢机甲，也不说中级机甲怎么灭高级机甲，更不说那动静肯定会把其它区域的机甲都吸引过来。就光说“抢”这个动作，需要克服的关卡就数不胜数。
　　小型城里最注重的机甲契合度是这样一个原理，契合度越高，通过生物神经连接后，操纵机甲的流畅性就越高。好比戴着贴合的手术手套抓取东西、罩着拳击手套抓取东西、隔着木手套抓取东西，那肯定越契合越流畅。
　　但相对应的，如果那东西烫手，隔着越多，所受的伤害越小。所以契合度高的机师多半都会被培养成远程型机师，契合度低的则绝大多数都是充当肉盾的近战型机师。
　　被称做废物的D级人员，机甲契合度低于70%，仅可驾驶极少种类的机甲，而且反应迟钝笨重不堪，光是走步都让人嫌弃。
　　C级的契合度在70%到80%，可以驾驶中级机甲及部分高级机甲，好比是战场上数量最多的步兵。
　　B级的契合度在80%到90%，能驾驶的高级机甲种类是最多的，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远近，他们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各式各样的特殊战术都由他们构成。
　　而到90%契合度以上的A级，自由选择面不增反降。
　　每个星球，但凡家里有条件的，大多会把新生儿带去做机甲契合度测试。能达到A级的那都是绝世珍宝，无上的荣誉，家族的骄傲。就算有父母不想让孩子当机师，政府也会动用各种手段，明争暗抢，绝不罢休。
　　要知道到战争发动时，这些A级机师一个人几乎就相当于一支队伍，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反被对手捞去怎么办？
　　超凡的机师，驾驶的机甲自然不会是大路货，高级机甲算个屁，人家那可是从小就量身打造的特级机甲！
　　现在再说回“抢”机甲这个动作。
　　生物神经连接机师与机甲，每个机师驾驶机甲前都会做一个“绑定”的操作，可以略微提升契合度，并且达到人机对应，在战场上失踪、损毁、死亡后，方便在系统上做统计。
　　而要想抢机甲，只能通过在外面强制打开驾驶舱，再强制解除绑定，这会使下个连接的机师，不契合度骤然上升三倍。
　　就算是A级90%的契合度，不契合的那10%上升三倍，达到30%，契合度下降至70%，那几乎就沦落为C级。强烈反差，会让人根本无法适应，一架无法适应的机甲，抢过来又有何用？
　　除非把机甲强制关掉再重启，但这样的重启时间长得愁人，更可怕的是还有可能会发生生物系统混乱的后遗症，在战场上，足够死几百个来回。
　　政府为防止自家机甲被抢，也的确是耗费了无数心力。
　　这些原理大家从小就受过教育，所以当听见诺亚说出抢机甲这句话时，他们的下巴便控制不住，随着地心引力掉得格外欢脱。
　　饶是尉子旭这种胆大包天的，也瞠目结舌：“抢、抢机甲？抢的还能动？”
　　诺亚一抬胳膊，把利兰拍了个趔趄：“知道小王子为什么是SA级吗愚蠢的人类，他的契合度，是100%！”
　　100%！
　　众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0%的不契合度，上升三倍特码还是0%！
　　利兰猝不及防，被他拍得差点狼狈横倒，怒而揭伙伴老底：“你不也96%，你也可以抢啊！”
　　诺亚：“会不会算数！我上升完是12%！掉到B级了懂不！”
　　利兰：“2%算个啥啊，克服一下很难吗！”
　　诺亚：“你个100%的没资格说克服一下这种话！”
　　方泠抽着嘴角看那俩神级宝贝疙瘩你打我我揍你，默默拱手：“……你们的世界离我太遥远，对不起，告辞。”
　　尉子旭：“老子契合度55%，差不多就只有他们的一半，妈的，狗屎！”

　　严肃的出逃讨论会因故中断片刻，在一通互殴与竭力劝阻之后，再次开始正题。
　　既然“抢”这个动作可以成立，那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抢？
　　首先要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其中一架翼矢，再在被发现前打开驾驶舱强制解除绑定，这是最基本的。之后还要掩护其他人顺利登艇、开艇，离开港口。最后，断后的还得甩脱追兵进入艇内，安全地进行空间跳跃。
　　每一关卡都是难题。
　　“我头疼。”尉子旭哀嚎着后倒到破沙发上，只觉放在面前的是明晃晃四个大字——走投无路。
　　卢卡讪笑着缩起脖子：“莫慌莫慌，一步步解决。”
　　诺亚拽过几张纸：“这样，我们先分配一下角色任务。”
　　他的眼神环顾四周，就此卡壳。
　　在他的认知里，除去利兰之外，余下四个人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分配任务给他们，能完成么？
　　还是卢卡这保姆自觉揽活：“我负责开宇宙艇，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可以入侵进去。绕过出港许可证书应该问题也不大，但我需要个对宇宙艇相对了解并且听话的副手，否则忙不过来。”
　　这个副手人选自然非尉子旭莫属，艇是他改造的，论了解谁能比他强？而他那狗屎般的契合度，除去开个破艇之外，还能在哪儿发挥作用？
　　至于听话……嗯，尉子旭还是识大体的，紧急情况下，勉强听命于小他八岁的小年轻……行吧。
　　艇上人员确定，剩下的就是萧嵛和方泠俩兄妹。
　　方泠没做过契合度测试，她父母那副把她当作垃圾的模样，哪可能会花钱给她做测试？而她的年龄也还差几个月才成年，小型城里的免费测试还没轮到她。
　　至于萧嵛，已经年满二十却还在D级区混，诺亚不抱希望随口一问，果然契合度只有68%。
　　几个可怜的D级人员满脸羞愧，先前还嫌弃A级们破坏计划，现在，拖后腿的反倒变成了自己。
　　“真是……”诺亚头疼地踹了利兰一脚：“把你带的武器拿出来看看。”
　　利兰果断踹了回去，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萧嵛忙拦到他们中间，挨了数脚后喏喏应着跑去帮忙拿背包。
　　包里是一个光剑柄，两把光枪。手持光剑的攻击范围和攻击力度对于机甲来说简直蚊子挠痒，诺亚着重拿起那两把光枪研究。
　　“枪是多少能级的？”
　　利兰掸着裤腿上的鞋印道：“一把十万，一把一百万。”
　　“十万？！”诺亚怪叫出声：“十万你也好意思带？不弄个三百万的能看？”
　　“谁又知道要抢机甲啊！”利兰忿忿不平地回喊。
　　“好啦好啦！”方泠出来打圆场：“这样吧，我负责照看那俩开艇的，那个十万的光枪给我防身。哥你力气大，拿光剑替抢机甲的开路。一百万的光枪就由……诺亚？你拿？”
　　诺亚瞅着这些帮不上忙的家伙，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算了，我也去抢架机甲吧，不过我估计开不动它，只能站在原地帮利兰补射。”
　　光抢机甲这项，带给几个D级人员的震撼就足够大了，谁还会在乎他能不能开动和补射，当即连声应是。
　　大方向确定，剩下的就是具体路线和细节问题，路线其实大致不变，只不过要多个冒险环节，双方得打好配合，才能顺利过关。归咎起来还是细节问题，特别是现场会出现无数意想不到的变故，或许很小的偏差也将对成败造成巨大影响。
　　六人如火如荼地讨论了数个小时，直到体力和脑力都耗尽，这才确定下初步流程，等待休养生息后再做细化。
　　大家慢吞吞分散，找地儿趴窝休息，利兰轻松躺着无需挪坑，表情中却有些说不清的愁绪。
　　萧嵛偷瞟他已成一种日常习惯，很快就发现他的情绪低落，却不太敢主动跟他说话，在他旁边踌躇踱步了良久，终于嗫嚅着问：“你……你还好吗？”
　　这是萧嵛首次主动开口发问，利兰明显一愣，这才答道：“……我在担心我的身体能不能支持我完成整趟计划。”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萧嵛点头如捣蒜。你可是神祇啊，你怎么可能有做不到的事。
　　面朝着这对他充满百分之百信心的脑残粉丝，利兰有再多担忧也说不出口，只好尴尬笑笑，憋闷地转过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