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76、第 76 章

　　放弃寻找大厅大门的原因有三。
　　首先，他不确定大门通不通畅。
　　其次，他预估现在的位置离那儿有很远距离，水中杂物多，来回游容易跟刚才那样被东西砸中。
　　最后，虽然利兰没说，但他知道利兰的情况已经没法再憋三分钟气，再溺一次水的话，会相当危险。
　　所以他决定转换思路，就近找个窗，砸了从窗户爬出去。
　　他刚才观察过，候车大厅的窗户是小小的正方形，但宽度应该够人通过。重点是他有处理垃圾的经验，那种窗户质量不咋样，是垃圾场的常客，用力砸几拳就能搞定。而他砸窗的时候，利兰还能在吊顶空隙中呼吸会儿，休息恢复体力。
　　“在这等着，我马上来带你！”萧嵛吸了口浊气，沉入水中，寻找最近的小窗。
　　水中已经浮起无数具尸体，他们没有好运气，出不去，也没能找到那苟延残喘的宝穴，经过痛苦的死前挣扎后，不甘地丧命于此。他们或许离逃出生天只差几步，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怀揣遗憾，同杂物一起沉浮。
　　此刻尚未脱险，萧嵛不敢多想，游过无穷无尽的尸体，寻觅着生的希望。他终于找到了一扇小窗，不出他所料，豆腐渣窗户两拳就被他砸烂，他把碎玻璃大致清理干净，扭头回去带自家小媳妇。
　　利兰果然如他想的，憋气的时候表情显得有几分痛苦，好在小窗距离不远，两人互相拉扯着游过去，钻出窗洞奋力上浮，终于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咳！”虽然是新鲜空气在气管里，但利兰感觉还是很不舒服。
　　萧嵛手臂穿过他胸前，托着他在水里漂，关切地问：“行不行？”
　　“凑合。”利兰用气声回答道。
　　凑合就是还能勉力坚持，但需要尽快找地儿好好休息，萧嵛深知自家小媳妇说话的各种涵义，边四处打量。他们也是够倒霉的，刚到这星球，啥情况都没摸透，就来个惊天大海啸，直接被拍成懵瓜。此刻漂在水中顺着水流乱转，也不知去哪儿才安全。
　　四周有不少同样遭难的人，估计是姒水星的地貌原因，大家都会水，加之没被闷在封闭空间里，所以不怎么惊慌，正在互救。
　　萧嵛看了片刻发现这边的地势较陡，楼房都挺高，便提议：“要不我们先找个楼爬……”
　　话还没完，新一波海浪气势磅礴地扑面而来。在开阔地带看那滔天巨浪，带来的震撼可比在屋内还甚，萧嵛无措地踩了几下水，踩到个什么东西，眨眼从他们身边浮起。他定睛看去，发现是块订满了鱼干的木板子。
　　鱼干已被水泡得湿透，仿佛回到了曾经在海中的状态，萧嵛抽抽嘴角，无视掉干涸的鱼眼，把木板往利兰那儿推：“上去！”
　　利兰被水冲打得睁不开眼：“我太重了！会沉的！”
　　萧嵛目测了一下木板承重度，猜想也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扒拉着，省点力气。”
　　这波海浪来势汹汹，力道不大，但水位上升奇快无比。萧嵛原本爬楼的打算眨眼就被颠覆，他刚才看中的那几幢小楼已经被淹完了，包括先前互救上楼顶的那些人，也无奈地再次入水，在浪中漂游。
　　扒拉着板子的利兰总算能缓口气，其实他身体素质远没那么不堪，要不是被杂物砸懵后溺了次水，说不定现在状态比萧嵛还要好些。此刻有个能借浮力的东西，他终于分出精神来应对。
　　“天盾还有点儿能源剩余，不然进机甲然后往那边山头上飞？”
　　“怎么进？”萧嵛看了看身遭凌乱的状况。机甲要想从空间钮里唤出，也是需要条件的，通常是十五至二十平米没有堆砌杂物的平地，而他们现在，平地，没有，杂物，成堆，再加冲力不小的水，估计就算勉强唤出，也是一头倒扎进水里，没辙的那种。
　　“找块空地？”利兰抬头往屋顶瞟。这姒水星的建筑都瘦长无比，层高不错，屋顶面积堪忧。他被水流推着瞟了小半条街，就没有找到超过十平米的平地，仿佛一群麻杆瘦子挨挤着列队，不给胖子留丁点空间。
　　倒霉，真是倒霉。
　　萧嵛猜估摸着同片区域，房屋构造都大致相同，要想找到片宽敞点儿的屋顶，估计得往远处寻。瘦长的房屋十分阻碍视线，能看到的建筑除去附近之外，要么都在极其遥远的山脊上，赶到那儿估计都已经脱离浪水了。
　　他忧愁地漂着，从建筑缝隙中窥伺，要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拐过九曲十八弯之后，他终于发现一幢大的建筑，高兴地扯下木板上的一条咸鱼，抬臂指给利兰看。
　　“那儿，嗯……”他探头读建筑上镶着的字：“图书馆？”
　　图书馆像是十几幢瘦楼拼接而成，好在它的屋顶还算平整。它应该算地标性建筑之一，在拥挤的建筑群中，硬生生腾出片空地，此刻被水淹了一层，离没顶还有点时间，游过去正好。
　　既然确定目标，利兰也不多说，两人从漂游转变成划水，吭哧吭哧往图书馆挣扎。然而顺水漂和逆水游的难度差距远超他们想象，这里小道窄，转弯急，还有无穷无尽的杂物，同水流的抗争让他们精疲力竭，不断被带歪方向，很快就没了体力。
　　跟大自然的力量相比，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
　　“不行啊！”利兰双手扒着木板，把脚卡在路灯上勉力稳固身形：“太远了游不到！”
　　萧嵛喘着粗气估量，他们这通奋斗，大约只离图书馆近了不到二十米。就是一条街的事儿，已累成两颗懵瓜，还被水中杂物撞得浑身疼痛，恨不得能长翅膀飞上天。
　　图书馆起码还有百米以上距离，更别提它四周空旷，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容易被水冲过头。
　　目标太难，及时更换。萧嵛再次四顾，倏然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幢建筑，它被淹了两层，第三层也已岌岌可危，让萧嵛青睐的原因是，它的顶层同旁边那幢之间有块连接的小平台，两幢顶层面积加起来足够唤出天盾！
　　“上那儿！”
　　新目标可比旧目标近太多，两人再次开始同水流搏斗，狼狈地喝了半肚子水，将将赶在第三层被淹没前到达。顾不上破坏私人财产之类的罪名，直接砸破玻璃跳进屋内，淌水找楼梯往上爬。
　　利兰跟着萧嵛，边走还不忘四下张望：“嚯，好多……键盘？”
　　他所处的这间房约八|||九平方，中央放着张软软的沙发，当然，已经被水泡了。沙发三面都有漂亮的陈列柜，柜子内整齐摆放着款式各异的机械键盘。键盘这种输入设备，随着光脑、触屏以及生物神经的发展，在许多年前就已遭淘汰，寻常人家或许翻古董的时候能翻出一二，但如此大量收集陈列的，多半已是种癖好。
　　这些键盘上印着的花纹很美丽，有蓝白色的大海鲸鱼，有黄绿色的森林仙鹿，有粉紫色的关山松樱，仿佛每个键盘就是一个小世界。
　　利兰新奇地多看了两眼，被萧嵛拖上楼梯，两人来到四楼，打开了房门。
　　他们看到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影，戴着大耳机，手指在机械键盘上咔咔飞舞。他面前是台超大型光脑，屏幕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战火轰炸，就算隔着耳机，也能听见其中一二。
　　利兰：“……”
　　萧嵛：“……”
　　尼玛，这都什么人，外头在海啸，他在里头打游戏？！

　　久久的沉默后，萧嵛忍不住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正慷慨激昂地大叫：“上上上！左路左路！中间顶住！”
　　萧嵛抽抽嘴角，又用力拍了两下，那人略微吃痛，似乎才反应过来家里有别人，嗷的一个急转身，耳机就被他从光脑上扯了下来。
　　“Fire in the hole——！！！”
　　“轰——！！！”
　　利兰：“……啧。”
　　那人转过来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青年，估计长期宅在家打游戏的缘故，看上去身材瘦弱，面有菜色。他嗷嗷惨叫完，见家里出现的两个陌生人没有要弄他的样子，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你你、你们谁啊！”
　　谁啊，你大爷！萧嵛板着脸抬臂往外一指，示意他——看！
　　青年被他凶悍的气场镇住，下意识循着他的手往外看：“哇！哪来那么多水？”
　　这丫莫不是个智障？萧嵛暗自作出判断，决定干脆无视他，顾自寻找通往楼顶的楼梯。
　　利兰瞥智障两眼，见他似乎真没反应过来，好心提醒道：“海啸了，赶紧跑吧。”
　　“什么？海啸？！”那青年宛若被惊醒，看看外面，看看利兰，又看看外面，再看看利兰，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利兰眼睛倏然一亮，上前两步拔了他光脑后面的能源栉，兴奋地扭头去找那大块头壮男。
　　“小鱼快看！我找到个能源栉！”
　　“……”青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黑屏一片的光脑，半晌，颤抖着抱头发出惨叫：“我的5V5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