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38、第 38 章

　　啥情况？？？
　　萧嵛还没折腾明白呢，突如其来的疯狂变向晃得他头晕眼花几欲作呕，他当即不敢放松，牙关死死咬紧，避免呕吐物挥洒驾驶舱。
　　练习机甲以完全不符合自身吨位的敏捷度钻入建筑废墟内，饶是如此还不停，它径直往地底深处钻。被它甩在身后的水泥一层又一层，直逼导弹都炸不开的程度，终于到达再无通路的尽头，还蠢蠢欲动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萧嵛缓过阵劲，发现身边利兰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无规律，甚至满脸带着恐惧，他惊诧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荆棘之刺……”利兰嘴唇发白，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我教官的定制机甲荆棘之刺……”
　　“哪个？”萧嵛犹自摸不着头脑，半晌才恍然：“就那天上的小白花？！”
　　“那不是白花，那是音爆云。”利兰眉头紧蹙，动作飞快地关闭机甲通讯系统、扫描系统，边神经质般念叨：“还好这架练习机甲的型号已经废弃多年，现在的默认扫描系统应该不会把它再纳入扫描范围内，以防万一我们躲地底增加些隔绝，保佑教官千万不要抽风切换扫描方式，我先把几个容易被发现的系统都关掉……”
　　萧嵛后知后觉地大惊失色：“小型城发现我们了？！”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利兰不停检查各种仪表和指标，手指不自觉地抽动，显然不是平常的精神状态，他就像发了什么癔症般，非得保持着动作才能有几分冷静。
　　经过短暂的惊慌后，反倒是萧嵛很快恢复过来。他不像利兰，是安分了二十年首次干叛出这种大事，他在尉子旭开始着手搞逃离互助组时，就已有心理准备。他的烂命一条，被发现大不了就是个死，而在他眼里，利兰更没必要害怕。
　　若能把人逮回去，小型城还会弄死这珍贵的宝贝疙瘩不成？
　　“你别害怕。”萧嵛稍微调整了下方向，把宝贝疙瘩揽进怀里：“别怕，我答应过的，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利兰把额头抵在硬物上顶，这是他习惯恢复镇静的方法。这回的硬物是萧嵛的胸膛，顶完后，他咕哝着抱怨：“我不想回去……”
　　“好，不回去，我们不回去。”
　　两人紧挨着抱了会儿，四周一片寂静，完全没有什么追兵赶到的迹象。
　　从他们发现音爆云往地底钻起，已经过去了起码十分钟，以那种速度飞行的机甲，顶多几秒就能赶到他们这个位置，没可能十分钟过去还安安静静。
　　“……好像是没被发现。”萧嵛谨慎地凝视着身遭那片漆黑。
　　“再等等，再等等。”利兰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萧嵛只好继续抱着哄慰，很快，他就觉察出后续问题：“就算没被发现，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卢卡那边发出了让他们逃的警告，追兵近在咫尺，有人区此刻肯定布满眼线，垃圾星唯一的宇宙港更不用说，估计密密麻麻全是小型城的人。
　　回去找尉子旭他们会合不现实，那跟自投罗网没区别。况且以卢卡还能发出警告来看，他们那头并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尉子旭机敏警惕，很可能已经带着几人躲避了。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但不能回去是毋庸置疑的。
　　万幸他们现在的位置，相当于在离有人区最远的星球另端，虽然不知教官的荆棘之刺为何会出现在这附近，至少此刻没被发现，说明教官尚未完全准确地定位他们。
　　或许这是个机会？
　　拿个破练习机甲跟特级定制机甲对抗属于脑子有坑没救，最恰当的方式就是在不惊动追兵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星球。
　　机甲没法进行空间跳跃，在太空中飞却没问题，只是他们现在能源不足，备用能源栉先前给了领头人，装着的这栉用量已过半。更遭的是，他们没有剩余的食物，水也仅剩些许，虽然缓冲浆体能维持基础生命所需，但总归不能长期如此下去。
　　“附近有什么宜居星？”利兰问。萧嵛摇摇头，他离开垃圾星时，对于本星的记忆都很少，更别说广阔的星系，他那时哪有概念。
　　就算有宜居星，机甲的能源也不一定够支撑到那儿……
　　利兰见他摇头，只好自己琢磨：“先前你母亲说，把剩下的两个孩子送到了附近的宜居星，他们当时的钱有限，还交了学费寄养费，所以应该不会送出太远。”
　　“但我们不知道具体方向，能源就那么点儿，如果在半途耗尽……”
　　“看来得冒点险了。”利兰抬手在光脑上连点：“机甲里都会存有星图，但这台机甲年代久远，星图上的讯息可能有出入，我们只能赌运气。”
　　星星点点的蓝光在驾驶舱内亮起，星图的全息投影颇为壮观，利兰点出他们所在的星系，找到渣滓星，在四周仔细寻觅起来。
　　这个恒星系的太阳是一颗即将进入中年期的黄矮星，它的行星多达十四颗，人类可以生存的有三颗，但生存质量大相径庭。
　　渣滓星属于三颗中最接近太阳的，热、干燥，加上堆积着废物，环境恶劣。其次是耀飏星，这颗星是最宜居的一颗，大部分人口都居住在其上。最后，离太阳最远的那颗行星，它叫燊距星，有多到数不清的卫星，四周环绕着碎石带，并且离小行星带非常近。卫星、碎石、小行星等经常发生撞击，环境上来说还行，但生存在其上总归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被撞个万灵俱灭。
　　“我弟妹或许在耀飏星上。”萧嵛说。
　　“你想去这儿？”利兰点了下，把耀飏星放大，那的确是颗美丽的星球。
　　“不。”萧嵛摇摇头：“我们去燊距星吧，它的卫星众多，太空环境复杂对我们躲避追兵反而有利。”
　　前提是，能源够用……
　　利兰放大燊距星，这颗星足有五十余颗卫星，其中三十五颗有编号，另有密密麻麻的碎石带，整颗星看着就很拖家带口的模样。
　　路程上来看，以机甲速度，约需飞行四十四小时，也就是不到两天。在太空中飞行可以节省些能源，起飞和降落，以及生命维持系统保证机师存活的能源却不能省。只靠光脑自带的那些算法算不准确，似乎勉强够用，又怕正巧缺那么一点半点。
　　这个时候卢卡在多好，查询信息、规划线路可是他的强项。两人都颇有些想念他们的技术专员，再想到其他人现在生死不知，心里难受得厉害。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
　　“决定了？去燊距星？”
　　“嗯，走吧！”

　　黝黑的练习机甲在太空中飞速划过，不像平常机甲为避免事故都会燃亮几盏灯，它通体没有亮光，仿佛是生怕引起注意似的。
　　机甲的驾驶舱内，俩青年蹙眉愁目地望着能源显示，咕咕叫声不绝于耳。
　　两天前他们从垃圾星出发，孤注一掷全力往燊距星飞，万幸没有引起追兵的注意，成功逃脱至今。可是现在机甲能源已见底，利兰甚至关掉了一切没有必要的耗能程序，也没能阻止能源的消逝。
　　更糟的是他们断粮两天饿得头晕眼花，全靠生命维持系统供了些水，才勉强生存着。如果不能尽快找地方降落，并且搞到些能吃的东西，前程堪忧。
　　“还是不该冒险的啊……”萧嵛嗓音嘶哑，有气无力地倚着舱壁。为了节省能源，他身上连接的生物神经也被减少至仅剩一根，反正在太空中平飞不需要控制身形。
　　利兰沉默不语。燊距星是他们共同的决定，虽然带有几分赌的性质，但如果选另一颗，现在已经被抓了也说不定。因为当时他们从垃圾星飞出来时，发现如果往耀飏星去，势必要从垃圾星有人区那个方向绕，为此才义无反顾赌了这一把。
　　结果，似乎是要赌输了。
　　仅剩的那些能源，按照路程计算，或许能飞到燊距星的碎石带，到那儿之后不可能再任由机甲平飞，必须人工操控，否则分分钟撞得稀烂。要操控，就得耗能，加上碎石带的混乱，操控要求肯定很多，对见底的能源来说简直雪上加霜。
　　驾驶舱内寂静如墓，片刻后，利兰的声音响起：“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的。”
　　萧嵛懒洋洋躺着避免无端消耗，闻言忍不住直起脑袋问：“什么意思？”
　　沉默再次代替了回答，机甲悄无声息地向前疾飞。萧嵛得不到回响，兀自琢磨半天，没琢磨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当作是利兰在给自己打气，缓和舱内凝重的气氛。
　　能到的，一定能到的！
　　萧嵛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安慰着，伴着光脑上闪动的能源不足提示，忐忑地走着神。
　　真的可能到吗……
　　几分钟后，他们的视野中，终于不再是群星点点，而是出现了一条密集的光带，仿佛枚镶满碎钻的大戒指，而那中间，是最闪亮的钻石，是他们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