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31、第 31 章

　　此言出，众人恍然顿悟。
　　操作系统需要和光脑匹配，这不假。引擎需要和机甲匹配，也没错。但机甲的物理方面发展可没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顶多就是变些装甲材料，变些配备武器。换上老旧的引擎，最大问题就是动力会略有不足，用却还是能用的！
　　况且星火的体型比较小，对引擎的依赖偏低，拿来替代一下足够！
　　“可以啊嵛子！”尉子旭猛拍萧嵛肩膀，拍得他直往前扑。
　　利兰眼睛晶亮：“你怎么那么聪明？”
　　我这也能叫聪明？萧嵛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顶多就是投机取巧吧？难听点还能称作瞎猫碰上死老鼠，要论聪明，又哪比得上卢卡这种少年天才？
　　卢卡那头已是激动地开始付诸行动，星火不仅引擎有问题，要修好可不容易，只不过最难的引擎部分解决，其余似乎就难度骤降，杀时间而已。
　　尉子旭见卢卡这小身板拆得辛苦，主动留下帮忙。萧嵛原本犹豫着是要留下还是忙活其它，却听利兰喊他跟上，忙不迭跟了过去。
　　两人前后走到那架被搁置在遮阳棚底，半截曝露在外的练习机甲，利兰爬进去检查了两番，回头朝萧嵛招招手：“来。”
　　干干干、干啥去？萧嵛兀的感觉有些惊悚，一个大胆到放肆的念头升腾而起，昨夜平复下去的心思又开始胡乱翻滚。
　　“来啊。”利兰久不见他动，复又招了两下。
　　萧嵛下意识往那儿走去，半道觉得不问个清楚实在难受，咬咬牙，出声道：“这是要干啥？”
　　利兰正钻在驾驶舱里调试，闻言探头出来解释：“教你开机甲，这款练习机甲很古老，契合度要求比现在的要低上10%，你不是68%么，来试试呗？”
　　那个放肆的念头成了真……翻滚的心思几乎要像龙卷风般盘旋而起，手脚却完全呈现出无措的状态，萧嵛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上下都不再受他控制。
　　“方、方泠怎、怎么……”
　　利兰耐心地听他结巴了半句，听懂之后赶紧打断后半句：“这种低级机甲她没必要学，她只需等卢卡那边搞定星火就行。”
　　“我、我、我……”
　　利兰无奈，复又跳下去把结巴给扯进驾驶舱：“试试。”
　　这“试试”二字可真是把萧嵛给难死了，他以一种瞠目的表情缓缓扫视过驾驶舱的环境，最后落在利兰身上。
　　利兰：“……”
　　其实要仔细说，萧嵛也不是完全不懂，毕竟他开了有阵子的流浪者。只是现下突然进入陌生的机甲内部，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总觉跟以往哪哪都不一样，必须异常谨慎地对待。
　　“别紧张。”利兰边说边打开光脑发动引擎，生物神经如雨后春笋般从四面八方冒出。有辅助位的练习机甲那生物神经数量的确惊人，而且犹如有自主意识般，分成不均等的两股。
　　萧嵛站的是主驾驶位，大股的生物神经很快遍覆他全身，与此同时，利兰那边的小股生物神经也连接完毕，舱盖合拢，两人齐刷刷站在空间不算宽敞的驾驶舱内，面面相觑。
　　新手机师萧嵛同志心念一动，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动了什么念头，只觉练习机甲似乎试图站起，咔呲撕裂了什么东西，遂即失去平衡，缓缓向后方倾倒。
　　这是什么节奏！利兰忍不住惊诧地抢过控制权，好在他的契合度比萧嵛高太多，就算只是小股生物神经，也无法妨碍到他。练习机甲很快摇晃着站稳身姿，傲然屹立于天地之间，身上套着块被洞穿的遮阳布。
　　“……”机甲内一片死寂。
　　三秒后，利兰说：“快跑，在被子旭哥发现之前。”
　　萧嵛嘴角抽搐，思索该怎么完成“快跑”这个指令，他现在只觉浑身都被束缚着，被牵制着，需要耗费极大精力才能使机甲有些微动作，比如小步前挪，比如摇摆手臂。而更多时候，是他拼命努力也难以达到成效，可笑又可怜。
　　“D级契合度原来是这样的吗……”利兰在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设计练习机甲时，为了解主驾驶位新手机师的情况，辅助位是可以感受到其状态的，反过来也同样，这有助于帮新手机师学习掌握正确的操作方式。先前利兰喊方泠帮忙把机甲开回，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换上萧嵛，那种笨拙就变得不可忽视起来。
　　他知道萧嵛也在竭尽全力，但奈何天生契合度的问题，再加他们双方的差距本就非常之大，根本无从下手。
　　好比萧嵛试图挪一挪步，利兰主观并不想插手，可是机甲晃动间，他下意识地保持平衡，就会把萧嵛那不太契合的连接直接盖过。主驾驶位的控制权原本应该很强劲，毕竟连接的生物神经数量大大不同，然而现在……
　　萧嵛在第不知多少次试图迈步依旧宣告失败后，绝望地心想：我是不是天生跟机甲不对付？？？
　　“唔……不对……”利兰依旧在旁托着下巴沉思，遂即伸手按在光脑上，同他连接的那些生物神经一一断开，仅剩一根独苗，贴在他的颈后。
　　那些断开的生物神经很快就找准萧嵛覆了上去，在已经覆得满满当当的皮肤上挨挤着找位置。
　　利兰：“好了，你再试着走走看。不过你要小心点，我现在只能感受你的状态，没法帮你善后。”
　　萧嵛隐约明白了几分，这次再迈步，虽然迟缓又沉重，却终于是像模像样起来。练习机甲的机械巨脚轰隆前迈，左右交错，以一种婴儿学步的踉跄之姿越走越远。驾驶舱内，萧嵛累得喘粗气，利兰没了生物神经帮忙稳定身形，也没有缓冲浆体的补足，只好自己伸手掰着附近的凸起当把手，也是颇为心酸。
　　走出几里路，萧嵛逐渐掌握住节奏，呼吸变得稳定起来，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终于腾出空问道：“我们去哪儿？”
　　“随便转悠吧。”利兰边稳着身形边思考：“藏流浪者的地方是不是还没找到？”
　　对哦。萧嵛心念微动，思考这附近有没有适合的地方，练习机甲旋即抽风般左右猛晃，晃得利兰差点脱手。
　　“稳住！”利兰忙喊：“慢点转。”
　　萧嵛赶紧放空大脑，不敢乱想。他发现似乎做出下意识举动时，机甲的反应会快上数分，而专注于去做时，他那低劣的契合度就冒出来捣乱，乐衷于跟他唱对台戏。
　　其实他不知道，控制协调好下意识，是机师训练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否则对战时下意识害怕，生物神经全按下意识闪避，那还怎么去操控机甲？
　　他的训练不走寻常路，他却靠自己敏锐的直觉发现了些许，下意识的管控起自己的下意识来。
　　“左边有片山丘。”在自我管控下，练习机甲以正常略偏慢的速度转向，缓步走着。萧嵛说的那片山丘是休闲小屋后面那座山丘的延续，高低起伏，没有明显尖顶形状。这种地形当中大概率会有适合隐藏的凹处，离小屋也近，是比较理想的藏匿点。
　　利兰见他掌控程度得还行，略微安下心，想起什么又提醒道：“地势不平的地方你要多注意，感觉会不太一样。”
　　萧嵛契合度低，在直觉方面却不逊色。他早就发现平衡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机甲本身自带一定的修正系统，在既定范围内不会太容易失衡，不然机师光顾着保持直立都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去调整。
　　但如果地势起伏程度超过那个修正范围，就必须靠机师了，机器毕竟不是人类，没有那么精密的大脑和神经中枢。
　　注意着这些自己发现的和利兰提醒的，萧嵛缓步在山丘中转悠着。他很想快些完成任务，奈何速度像饭后散步，想快也快不起来，很是忧愁。他倒是不介意试试跑两步，然而利兰那边没有生物神经控制身形，他这边哐当哐当瞎跑，很可能利兰就是在驾驶舱中滚成陀螺，心里还不骂死他。
　　散步也好歹是在前进，就这样吧。萧嵛边自我安慰，边打量附近地形，想寻个好地点。慢悠悠散了会儿步，反倒是利兰等得不耐烦了，原本还在静待萧嵛上手后自觉开始练习跑动，但看现在这模样，丫似乎压根没那意识，只好主动开口提醒。
　　“你试试跑动呗？”
　　萧嵛犹疑地“嗯？”了一声，正思索该不该把自己的顾虑吐露出来，却听利兰在旁自语着琢磨：“D级跑不动吗……”
　　怎么可能跑不动！萧嵛下意识就把跑这个念头在脑中一过，练习机甲扎猛子般突的丧失平衡沉头往前扑，驾驶舱内利兰猝不及防，手指滑脱，整个人直往斜后方撞去。
　　不好！萧嵛慌乱中也不知乱七八糟闪了多少念头，机甲要控制，利兰要抓住，本就不太熟练，还得兼顾两头。有计划的反应肯定来不及，干脆就放任意识，至于过程，随它想怎样是怎样。
　　嗵！
　　山丘间发出声巨响。
　　十二米高的庞然大物，在光秃秃的沙土地上摆出了一个诡异的造型。
　　它双腿如做俯卧撑般笔直横着，左手撑地稳住身形，右手在空中虚揽，仿佛抱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