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27、第 27 章

　　睡了个午觉，六人又变回无家可归的状况，那真是有些心塞。好在还算有个目标，大家把东西搬回来放好，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去处理站？”方泠掌着驾驶器。
　　“去呗，还能怎么办。”尉子旭打了个哈欠：“我眯会儿，到地叫我。”
　　他没能睡成午觉，又跟屋主一通你来我往，心力憔悴得厉害，此刻没他啥事，果断倒头呼呼大睡。
　　方泠照萧嵛的指挥往处理站开，半道诺亚小声提醒她开慢些，让尉子旭多睡会儿。十几分钟的路她愣是磨磨蹭蹭开了近一个小时，游隼化身家养母鸡慢吞吞散步，到那之后又是停在原地半晌，直至尉子旭自己迷糊着醒来，大家才开始进行下一步。
　　此时临近日落，外界气温已经不再热到灼痛，方泠停好流浪者，大家鱼贯跳下进入处理站，收获无数好奇的眼神。
　　很少会有人空手进处理站，大多都背着挑着各种整理好的垃圾资源，表情懦弱卑微，祈求能从工作人员手中获得多一些的生活资源。
　　“外来者？”见多识广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看穿了他们。
　　尉子旭应声上前交涉，萧嵛心中担忧，也快步跟上。其余几人谨慎地打量四周环境，处理站是挑高的尖顶房，利于散热，楼高仅有一层，横向面积却很广阔。他们现在身处的这间应该是用于交换物资的，凹形摆放的长桌后有许多工作人员，人身后是上锁的物资库，核算之后按动按钮，相应的东西就会从物资库小窗中递出。
　　场景称不上忙碌，只是气氛十分压抑，让人不敢妄动不愿多待。
　　好在尉子旭那头很快交涉完毕，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萧嵛的父母在十几年前就成了“浪人”。
　　浪人在垃圾星的含义，是因某些事遭遇集体排挤，被人驱赶，无法再长期居住于某地，只能不停流浪，在无人区靠垃圾生存。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有很多种，工作人员却也不会特意记录，更不知道浪人们去向了何处。
　　好消息是他们的运输机甲可以交钱托管在处理站，价格低廉，安全性有保障。
　　这无疑是最重要的，天已渐黑，许多白日不愿出来的人都会在此时冒头，夜色之中，罪恶会被无形放大，鬼知道流浪者停在荒郊野外会遭遇什么。
　　至少今夜的安排很清晰，方泠把流浪者停到处理站的停机坪上，六人在里面团团围坐，准备凑合过夜。
　　离睡觉时间还太早，尉子旭边喊卢卡弄点吃的，边朝大家招呼：“我们先来说说下一步计划？”
　　原本沉默寡言的萧嵛，这回却是抢答：“我必须找到他们。”
　　如果说是搬离到其它地方生活，他虽然会伤心见不成面，但也不会紧咬着死究到底。说实话不管是什么原因，在他父母狠心把他卖给小型城的那天，他已经有了觉悟，他应该着重于自己的生活和未来，父母，对他来说已变成了一个符号。
　　可是……浪人，浪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畜生不如的生，意味着畜生不如的死。
　　先不说为什么卖掉他拿了一笔钱的父母为什么会变成浪人，好歹他们对他有生恩，好歹他还有一对无辜的弟妹。这十几年来，他的丁点念想就是他们四个会过上好日子，如今得到的讯息却是——浪人。
　　萧嵛心里接受不了。
　　他必须找到他们，他必须亲眼看看现状，亲口问问情况，才能再次安心踏上自己的路。
　　“找，当然要找。”尉子旭点头表示赞同：“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卢卡忐忑地举起手：“……我们要不要参加‘憋宝’？”
　　“靠！”尉子旭怒：“老子在说找人，你给老子扯什么憋宝！”
　　“别打！别打！”卢卡狼狈躲闪着铁砂掌：“先听我解释！”
　　尉子旭又狠拍几掌，这才硬声硬气道：“说！”
　　“咳咳，是这样。我们现在居无定所，流浪者又太招摇，不方便乱跑，再加六个人一直集体行动，效率上来说……”
　　众人皆崩溃：“说重点！”
　　“花点钱憋宝拍块地大家分工合作呗！”
　　早说不行么，非得绕什么弯子！尉子旭心里吐槽，脑筋却是已经开始分析这提议的利弊。
　　的确六人集体行动虽然安全，但效率奇低。而且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止寻人，主要还是想修复那架花四万多买的残破星火。现在找人陷入瓶颈，失去确切目标，那么不妨改一改侧重点，指不定还能发现些其它线索。
　　那头诺亚也是边思考边颔首：“这主意不错。”转念又想到什么，朝萧嵛道：“你如果有想法的话提出来，我们商量商量。”
　　萧嵛知道这个分工的提议势必会拖慢找人的进度，但他自认为没什么资格抗议，或者说他不接受的话，反倒会拖慢其他人的进度，让他怎么好意思。
　　而且他也相信他的同伴们，只要有余力，定会尽力帮他，所以他果断答应了这个提议，还主动提出跑一趟处理站，去问下次憋宝的时间。
　　结果得到的反馈极妙，居然在明天清晨就有一场憋宝活动，他连忙报上名，小跑着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得到哀嚎一片。
　　大家都已经各自躺好准备歇息了，又被尉子旭弄起来紧急商量具体要拍什么模样的地，表情煞是哀怨。
　　萧嵛循着利兰旁边的位置坐下，紧接着热乎乎的身躯就挨了过来，把他当人肉靠垫使。尉子旭开起盏微弱的灯，在半明不暗中主持商议。
　　“要有房子。”方泠裹着薄毯举起小手：“顶好有四间房间以上。”
　　熟悉垃圾星状况的萧嵛补充：“挑选房子要选那种有地下室的，凉快，安全。”
　　“要有很多金属垃圾。”卢卡双臂抱腿，半截脸埋在膝盖底下，声音嗡嗡的：“上次说有报废机甲堆放的是哪儿？”
　　萧嵛：“西区，不过不知道明天的憋宝会不会去那儿。”
　　“金属和机器优先。”尉子旭拍板，又转向两个A级：“你俩大宝贝有啥意见建议？”
　　“没啥吧……”诺亚迟疑着往利兰那儿望，却发现丫已经懒洋洋趴在萧嵛身上，宛如只抽去骨头的猫，只好抽着嘴角回答：“服从组织安排。”

　　隔天大清早，蜷居在小空间里的六人就被尉子旭的闹钟吵醒，睡眼惺忪地去参加憋宝活动。没办法，再过会儿垃圾星就会跟火球般热起来，干什么都得趁早就晚。
　　卢卡贴着尉子旭的臭脚一夜没睡好，眼睛肿得像鱼泡，偏生今天他是主力，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需求，知道该挑哪片地，于是只好狠抽自己的脸颊保持清醒，边在心底默默诅咒尉子旭脚臭讨不到老婆。
　　六人赶到处理站时，场地上已经站了些人，放眼望去，能较为清晰地看出三批，不过人数都没他们多，都在三四人左右。
　　处理站的工作人员一批一批分发号码牌，轮到六人时左右打量两眼，挑眉道：“你们那么多人去？”
　　尉子旭一怔：“这个还有人数要求吗？”昨天他们可没问到那么仔细。
　　工作人员解释：“运输机甲座位有限，四人以上要另出钱，如果参与人数过多，出钱也上不了。”
　　这个倒是也能理解，比方一架机甲乘坐上限二十个人，你拉个十五六人去，凶神恶煞坐一排，谁敢跟你叫价竞拍？不怕被揍成猪头？
　　尉子旭这种财迷哪肯浪费钱，当即转回来同大家打商量。
　　诺亚率先表示自己无所谓，他没啥要求。
　　方泠心里细数着剩下的人，卢卡这高级维修师肯定得去，尉子旭管钱当然也必须去，萧嵛最熟悉这里的环境能派上用处，于是留下的只能是自己和利兰。
　　“嗯……那我也不去吧。”她瞅了眼黏着她哥的小王子，识趣地退让：“不过房子你们要挑得好看点哦~”
　　“成，少不了你的大四居。”尉子旭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掏出点钱给诺亚：“你们守着流浪者，等会我们看情况，合适你们就直接把流浪者开过来，不合适就回来找你们。”
　　诺亚做了个“了解”的手势，跟四人告别。
　　“登机了！”不远处工作人员招呼着。
　　四人匆忙往那端跑，穿过处理站的尖顶房，进入一片像是仓库的地方。这片面积比尖顶房只大不小，隔三岔五就能看见停着各式的机甲，还有些像是维修师和清洁员的人在忙碌。
　　“卧槽，垃圾星不穷啊！”尉子旭眼睛瞪得滚圆：“工程机甲哈雷！”
　　“……巨龙！”卢卡怀抱平板，对着前方的庞然大物震惊：“这个很贵啊！”
　　他指的是架运输型机甲，只不过不同于吟游者的四足兽形，也不同于流浪者的半个橄榄球形，它的长度无与伦比，像条蜿蜒的蛇。蛇腹有许多起落架，好比是无数只脚，这就使它从“蛇”蜕变成了“龙”。
　　这种运输型机甲通常都是用来运输某些不能弯折拆分的特殊物品，到了处理站的仓库，却被大肆改造一番，龙身两边布满可视窗，显然是专供给“憋宝”，方便观看外面环境。
　　舷梯被人缓缓推来，工作人员站在巨龙旁边，朝上方一摆首示意：“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