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19、第 19 章

　　尉子旭一通解释说得大家恍然大悟，虽不知他是对是错，但也就这么信了。
　　入场很快结束，现场灯光关闭，普通看客这边，无数大小形状的旗帜标语开始挥动，人们举着爆米花和饮料杯，伴着主持人登场的节奏疯狂呐喊。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麦奎格的拳击擂台！”主持人头戴漆黑的墨镜，身穿金灿灿的西装，对着麦克风大叫。
　　“感谢麦奎格先生的慷慨支持，感谢各位大人的大驾光临。那么按照惯例，在我们的比赛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可以对选手进行下注，贵宾席的下注器在你们的座椅右侧，普通席需要到下注点。现在，让我们来看今日的参赛名单！”
　　吊在半空中的大显示屏开始闪动，上面遂即显示出四个人的头像，每个头像边都有个代号，什么虐杀者，什么灾难之王，看起来超凶悍。赛事共三场，四人两两对决，两个胜者再进行对决，决出最终赢家。
　　而那个最终赢家，会在明天同宣传广告上的守擂者基斯对抗，勇争十万赏金。
　　半数人都起身往附近的下注点跑，五人面面相觑，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参赛？”
　　方泠对于自己的家人朋友上黑市擂台还是有几分犹豫：“我们也不一定非得参赛吧，下注也能赢钱的嘛。”
　　尉子旭对于赚钱手法的敏感度非比寻常：“派一个人去参赛，我们再压他赢，不是能赚更多？”
　　擦，好有道理！余下仨人皆点头。
　　他们身边有个满臂膀纹身的壮男听见对话，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想参赛？”
　　尉子旭警惕地竖起耳朵：“怎么？”
　　纹身壮男倒没在意他略显敌视的态度，耸耸肩，解释得很痛快：“想参赛就去门口登记台报名，签生死状，在比赛中受伤死亡全由自己负责。之后得先打败看门人，再跟其他参赛选手对打，最后才能登上挑战擂台。”
　　诺亚听着细致的解释顿起疑心：“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讲这么详细？”
　　“不要紧张嘛小兄弟。”纹身壮男咧嘴讪笑：“报名的时候记得说是我布克南推荐的。”
　　众人恍然。
　　原来这家伙是个猎头人！
　　这种以性命相搏的拳击擂台，要找愿意参赛的人可也并不是容易事。金钱、名声、势力，的确让人趋之若鹜，但若要拿命交换，总还需要些外界推力。
　　布克南这样的猎头人就因此而存在，他们混杂在普通看客席中，专找有苗头跃跃欲试想上场的人，怂恿那些傻蛋，从而给富豪看客们献上残忍却无比受欢迎的表演。
　　只要钱赚进腰包，傻蛋的命又算什么，对于富豪们来说，那些傻蛋更是蝼蚁般的存在，能给自己带来快乐，是他们的荣幸。
　　尉子旭不是傻蛋，相反，他非常聪明。他看准布克南对这里很熟悉，便装出副感兴趣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
　　击败守擂者的十万赏金极少有人能获得，多数人连看门人都打不过，但通过看门人那关后，就算没能攻擂，跟其他参赛选手对打也可获得赏金。只不过这部分赏金的数额就少许多，场地也没那么宏大，规模更接近常见的小型黑市拳击场。
　　此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拳手，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个老板当靠山，拿工资，拿获胜赏金。机遇够的话，生活完全不成问题，甚至还能收获不少粉丝，成为地下世界的小明星。
　　更多的人则是被现场气氛烘托，被猎头人怂恿，冲动之下跑去报名参赛。运气好，受点轻伤，运气不好，甚至丧命于此。在仓促和脑热中点燃自己的生命，只让爱看虐杀残杀的变态观众爽了那么片刻，不得不说，十分符合傻蛋的称呼。
　　尉子旭套话完毕，回来跟大家商量：“我觉得这事悬，咱就看看热闹，小赌怡情，然后专心去交易所接活赚钱好不？”
　　说实话，他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能赚到那十万最好，赚不到也不打紧。唯独利兰很想赚那钱，想作为偿还给尉子旭的首笔款项，也想作为他们的启动资金。
　　听闻尉子旭说不建议参赛，大家还点头赞同，利兰有些心急，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结果却是惨遭四人严厉拒绝。特别尉子旭，哪是那种为了私利让朋友去送人头的坏人，也就刀子嘴豆腐心，口头嫌弃几句罢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忙着劝说，布克南这个搅屎棍突的横插一杠：“你们可以先去瞅瞅看门人嘛，那也是公开的。”
　　擦！眼看小王子已经被劝说到快要放弃了，这猎头人偏生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萧嵛气恼得差点动手揍人，跟台上的比赛来个遥相呼应。
　　诺亚深知利兰在某些方面的极端执拗，逃离小型城就是其中一例。对付这家伙，堵不如疏，放任他满足好奇心之后，反倒更容易搞定。于是果断提议：“这样吧，我陪方泠留在这儿看比赛，你们去瞅瞅？”
　　尉子旭嫌弃道：“呿，我才不陪。我去下注，嵛子你自个儿陪。”
　　萧嵛顿时就有些惶恐，他怕等下利兰坚持要参赛，自己一个人可阻不住。结果就听尉子旭又接着道：“只准看，不准动手，否则把你卖去做鸭，换钱给方泠买机甲。”
　　利兰：“……”
　　萧嵛嘴角抽搐两下，忙拉着利兰逃了。

　　两人循着布克南指引的路线，从大擂台出来，沿旁边的通道往内走。通道极黑，夜皇星人对太阳的热爱在这里仿佛看不到，那些昏暗的小灯只够照亮几步路，隐约的人影攒动着，往分布在四周的小间内进出。小间的门开启时，能听到里面有嘈杂的咆哮声、尖叫声，更有激情的音乐和闪动的彩灯，就像是在上演着什么狂欢。
　　萧嵛很不习惯应对这种场面，但有黑暗的掩护，外加心底那丝必须保护好利兰的信念，让他强忍着不适，牢牢跟在身侧。
　　布克南说，看门人位于最远端，被铁栏杆隔开的一套大间内。那里情况最混乱，进去需要签免责协议，不幸惨遭波及也只能自认倒霉。
　　萧嵛总觉越往后走，旁边的观众整个状况就显得越病态，不是说他们身体上有病状，而是那种诡异到疯癫的神情，狂热到摄人的眼神，仿佛随时可能暴起袭击。他不敢多看，攥紧利兰的手，快速通过那段路程，走到铁栏杆前的登记台那儿。
　　登记台后肥胖的中年女子懒洋洋问：“参观？参赛？”
　　“参观。”萧嵛抢着回答，生怕晚个半秒利兰就要参赛。
　　中年女子依旧懒洋洋地扔给他们两张纸：“签字。”
　　那纸上写的就是免责协议，萧嵛粗看只觉字字都是死亡讯息，当即哆嗦着签下字，自欺欺人般往铁栏杆里钻。
　　栏杆那头，是呈田字形分布的四个大铁笼，每个大铁笼边都围满了人，笼内，则正发生着厮杀。
　　血和肉不断在空中飞溅，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铁锈味，饶是萧嵛在D级区蹉跎那么多年，见识过无数肮脏事，也有些反胃。而后，他感觉利兰回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身躯也很快贴过来，口鼻抵在他肩头闷声抱怨：“好臭。”
　　怎能让小王子来这种污秽之地！萧嵛正惶恐，又听利兰不情愿道：“快些看两眼就走。”
　　都被臭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要看啊……
　　萧嵛无奈地被利兰推着往铁笼边挤，他块头大，倒是成功挤开点空间，视线落入铁笼内。
　　印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浑身一震，仿若无辜被人狠抽一巴掌，整个陷入目瞪口呆的状态。
　　那是啥？
　　那是只……人形鸡？！
　　利兰攀着他的肩头眺望，很快发出声惊疑的“唔？”，遂即同他耳语：“这个……好像小型城的出品啊。”
　　铁笼中央，有个难以用语言准确定义的玩意。它长着人的身躯，但裸露在外的不是皮肤，而是层层鸡毛。它脖子上顶着的是个放大版的公鸡头，红色鸡冠像块增生大肉瘤，脖颈后方鸡毛根根倒竖，黑黄双色的小眼中透露着凶狠，模样既怪异又恶心。
　　更让人不适的是，这玩意居然智力不低，对抗中还懂得些套路，搞得对手连连败退。它的武器是它的爪和喙，爪尖尖锐的羽翼如利刃，喙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身披金属盔甲，整个人（鸡？）写满“不好惹”三个字。
　　它的对手是个身材尚佳的青年，看模样像个练家子。然而没出几回合就被逮住空当，尖锐的羽翼呲啦从他腹部划过，欣长且平滑的伤口眨眼被腹腔中的内脏挤开，肠子混杂着鲜血，掺着成分复杂的液体，沿身躯哗哗往下淌。
　　呕！萧嵛忍不住偷偷干呕。
　　围观群众却热情高涨：“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群神经病啊！萧嵛内心很是崩溃。
　　利兰已然又把鼻子抵回萧嵛背上，小蜜蜂般嗡嗡指挥：“换个笼子看看。”
　　还看啊！萧嵛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想揍小王子的心情，然而他不是尉子旭，不是诺亚，他只敢喏喏应着，听话地调转方向去另一个笼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