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小型城》墨月深

10、第 10 章

　　利兰：“……你别闹！你想让我近战打炙目么！”
　　诺亚：“近战怎么了！翼矢速度快，追个炙目有什么难度，大不了就吃点苦头挨几下打呗！”
　　利兰：“追兵呢，来几个追兵你也让我挨个儿贴身过去打么！”
　　诺亚：“那否则你想让我站着发呆，然后一个人单挑？”
　　萧嵛听得满头大汗，徒劳地伸手试图安抚他俩，结果被双双无视。他高壮的身躯缩得像只鹌鹑，受着左右夹击，灰头土脸地在底下偷拽利兰衣角，想让他俩冷静。
　　奈何他的动作如羽毛般轻微，成效堪忧。
　　争吵愈发激烈，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和事佬的角色，忧愁地远眺着那两架正惨遭瓜分的翼矢机甲，忽的想起个主意。
　　“拿、拿那把一百万能级的光枪当远程射击武器可行吗？”
　　拌嘴声戛然而止，两个A级如梦初醒，既恍然又恍惚，模样有几分少见的可怜。
　　诺亚面露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
　　利兰却是很高兴，伸臂虚抱了萧嵛一下：“你好聪明！”
　　萧嵛当即嘎噔栽地，从睿智的和事佬变身成痴傻的大头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利兰：“？？？”
　　诺亚：“……居然输给这种脑残粉，我真是不甘心。”
　　武器问题解决，那么就该动手了。一百万能级的光枪对于机甲来说还是有些弱，只能靠射击次数弥补，而光枪尺寸适应人手，对机甲来说小太多。诺亚只能临时把扳机拆开做修改，以求用机甲的粗手指也能扣动。
　　随机应变吧，大家按捺着心底的忐忑，机甲组，率先冲上！

　　说是冲，脚步却放得极轻，毕竟看不清港口边角黑暗的深处有没有人，被发现得太早、被呼叫援兵，都会给他们的计划造成极大阻碍。萧嵛的任务就是解决地面的普通巡逻兵，但他仔细观察都没发现有什么人，只好边留心边顾自隐蔽。
　　两个A级按照分配好的，瞅着机甲的背后而去，他们几乎同步到达坐标点，诺亚把修改过的光枪往角落一放，开始沿着机甲上的凸起攀爬。
　　这种事对于A级来说很熟练，诚然每副机甲都配有升降绳索，方便把机师送进驾驶舱，但难免会有意外情况，所以徒手攀爬是必修科目。只不过现在的状况是机甲里还有原配机师，如果突然做出大幅度动作，很容易导致外面攀爬的人遇险。
　　三层楼高的机甲背后，两道轻盈灵活的身影快得像是飞掠过，几下就已到驾驶舱后方。为了保护机师，驾驶舱是装甲最厚实的部位，这是普通机师共同的认知，然而作为可以强行抢机甲的顶尖A级，还有一点极其重要的认知。
　　装甲背部的缝隙中，有一个“强制解绑”按键，设计的原意是机师出事时方便外面的人援救。而后在实战中人们发现，机师们根本等不到落地援救，机甲失控的情况下，生命很快就会消散。机师的培养有多不易众所周知，于是大家纷纷开始转变思路，着重研究驾驶舱的液压保护系统。
　　现如今，驾驶舱内再不如以往那样，除驾驶员和连接的生物神经外空空如也。现在的舱内充满富含氧气的缓冲浆体，既能维持基础生命所需，又能减轻剧烈碰撞所带来的伤害。
　　那个强制解绑键就逐渐变成虽没什么大用但还是保留着的状态。
　　两人抓住缝隙稳固身形，齐齐探身去按那强制解绑键，而就在此时，利兰抢的那架机甲倏然一个转身，幅度大得远超平常举动。
　　被发现了？！躲在不远处观察的萧嵛暗暗心惊。特别当他看到利兰因为惯性和打滑，右手同双脚皆脱离机体，仅靠左手攀附时，更是紧张得差点直接冲出去。
　　小王子的左胳膊还有伤啊！
　　而后他发现那架机甲转身的原因，是机师看见了在同伴的机甲上攀爬的诺亚。
　　这怎么办！爬上去拿光剑戳瞎机师的双眼吗！
　　萧嵛如没头苍蝇般原地转悠两圈，就这两圈的功夫，状况突变。
　　攀在机甲上的两人配合默契，这么点小意外根本不需要沟通调整计划，几乎同时坚定地按下强制解绑键！
　　呯！
　　机甲后方的厚实装甲盖猛然弹射开，像块硕大的铁饼般飞出去几十米远，骤然失压的驾驶舱内，淡蓝色浆体泄洪似的喷涌而出，瞬间暴露机师身形。机师全身被细密的生物神经连接，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难以招架，两个侵略者利器既出，血线混入蓝液，殷殷蔓延。
　　三秒不到的功夫，原配机师了无生息的躯体从机甲上摔落，砸在硬实的地面上，像两个大血袋。
　　萧嵛双目圆瞪，看着两个A级冷静地钻入混有血迹的驾驶舱内，先前强行被扯散的生物神经如海草般飘动，循着新的人体再次覆上，两架重达二十吨的翼矢已然易主。
　　神祇……
　　他无声地在内心呐喊。
　　一架翼矢重新开始动作，巨大的机械右手轻抬，手中那支光枪直指天上的炙目。蓝光悄无声息一闪，飞快消失，被蓝光命中的炙目没做出任何举动，四肢却缓慢摊开，显然已失去了机师的掌控。
　　我的神祇……
　　那架翼矢朝在左侧迂回的登艇三人组招手示意他们出发，又跑去找回两块装甲盖，盖上自己和伙伴的背部，最后捡起那把一百万能级的小光枪，塞进伙伴手中。
　　诺亚抢的翼矢显然没法这么灵活，僵硬地接过小光枪摆弄，像是个百岁老人试图靠自己穿针引线缝衣服。
　　萧嵛最后一次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巡逻兵的踪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抱大腿打酱油的废柴。
　　几分钟后，利兰的那架翼矢朝他走来，庞大的机身蹲低，把巨掌摊在他面前。
　　这是啥意思？让我站上去？萧嵛迟疑着迈腿踏上一米见方的掌心，翼矢缓缓站起身，往宇宙艇走。
　　相较于长度达百米以上的宇宙艇，机甲体型还是偏小。这艇经过尉子旭改造，后半部分弄成机甲放置区，并有个硕大的出入口，前半部分另有供普通人进出的小口，里面是驾驶区域和生活区域。
　　翼矢没有去后面的大出入口，而是走到前面，把手放到小口边，让萧嵛自行进去。萧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迈进里面，才知原来卢卡已经搞定了宇宙艇的全套系统，并和两架翼矢的通讯频道完成连接。六人中就只有他没法联络，所以干脆就让利兰把他拎进来。
　　宇宙艇内，卢卡和尉子旭忙得热火朝天。
　　萧嵛忧愁地发现自己还是无事可做，他环顾四周，跟同样处于划水位置的方泠完成对视，成功组成打酱油兄妹组。
　　“我懂。”方泠同情地朝她哥点点头。
　　萧嵛回以无奈的眼神，走到舷窗边朝外看。
　　一架翼矢灵活得不像是机器，就算隔着二十吨的金属躯壳，举手投足间也能看出小王子的风采。
　　另一架翼矢跌跌撞撞迈步，好比是小女孩穿上妈妈的高跟鞋，还想完成走秀壮举。
　　100%契合度的宝贝疙瘩啊……
　　萧嵛想象着小型城里的那群人发现宝贝疙瘩失踪的场景，甚至都有点替他们心疼。
　　“成了！绕过出港许可证书了！出发！”
　　伴随着卢卡的叫喊，宇宙艇轻微作响，震动逐步开始由小变大，引擎运转，带着艇身悬浮起飞。破宇宙艇的引擎声音巨大，由于隔音效果，艇内的人没觉，艇外却是十分明显。三更半夜突然有艘艇点火起飞，虽通过了出港许可，还是有几架警惕的机甲蠢蠢欲动，打算来看个究竟。
　　“兰哥你们躲好，别被发现。”卢卡监视着其他机甲的通讯系统，发现有异动，忙出声叮嘱。
　　为应对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两架翼矢都留在外面。利兰闻言迅速架起诺亚那蹒跚的翼矢往艇底隐蔽处一塞，让他掰着起落架蹭飞，自己灵巧地贴着艇身，像是在与艇共舞。
　　卢卡在小范围内发送着“无异常”的讯息，庞大的宇宙艇加速度慢得磨人，里外六人等得焦灼，心跳也随之一分一分增快。
　　这段加到最高速之前的行程是最危险的，随时有可能被灵活的机甲或者其它飞行器拦下。而到达一定速度之后，想要追上他们也不容易，他们只需朝着空间跳跃点直冲而去，就能获得自由。
　　“小心……谨慎……”卢卡压着嗓子叨叨，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宇宙艇的存在感。
　　萧嵛站的舷窗位置看不到那两架翼矢，但双方的通讯频道相连，他能清晰地听到利兰呼吸时浆体的咕嘟声，以及诺亚的咒骂声。
　　“这狗屎契合度！”
　　88%契合度还叫狗屎吗！萧嵛很想当着他的面大声吐槽。
　　那都叫狗屎的话，让我们这群D级的怎么活！
　　萧嵛回忆着两年前听到自己的契合度时，那种失望到绝望的心情。他没有做过白日梦，想着一步登天升到A级，他只是真切希望，升到C级就好。C级中有机甲维护员的岗位，他真的好想亲手擦拭利兰的机甲，在临近十八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就是他脑中生生不息的梦。
　　然后，残忍的68%碾碎了他的梦。
　　谁又能想到，两年之后的现在，他跟利兰之间的距离会那么近。
　　“别别别骂了！”站在驾驶操作台边的卢卡声音发抖：“有四……不，有五架机甲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