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与野兽》圈叉勾

42、安全感

　　爱丽丝领艾瑞克去社区医务室做了下简单咨询，医生确认他声带没什么大问题。
　　如果长时间拒绝沟通，可以尝试进行一些心理干预。

　　全程配合检查的艾瑞克安静乖巧，坐在诊室里，听不懂也完全不在意另外两个人的对话。

　　心理干预大概得缓一缓。

　　爱丽丝撕开一颗润喉糖包装，走到他面前。

　　“你弟弟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我问你。”

　　艾瑞克抬起头，爱丽丝正好看进他眼睛。

　　“你想让他来接你吗？”

　　你弟弟、我问你，是个亲疏分明、具有暗示性的说法。

　　艾瑞克垂下眼睛，想要点头时被爱丽丝用力卡住下颌。
　　那颗润喉糖滑进了他的嘴巴。

　　舌尖尝到一丝清凉的甜味，艾瑞克紧张地咬住牙齿。
　　卡在他下巴上的手移动到他两颊，突然往里一按。
　　糖被他卷到舌头中间，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不想就算了。”

　　爱丽丝观察完艾瑞克的反应，觉得他一点也不讨厌自己的强势，便松开作恶的手，把医生给的那几盒润喉糖拿过来放他怀里让他抱着，再顺带安抚小狗似的摸了摸他头顶。

　　讨厌也没用，现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了属于是。

　　她偏头打了个喷嚏，说：“我们回去吧。”

　　——

　　老院长依旧不许爱丽丝带艾瑞克回她家。
　　看一老一小相处得挺和谐，爱丽丝便提到艾瑞克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需要做些发声复健，让老的没事可以多和小的聊聊天。
　　转头就说有事要出门。

　　老院长跟着她来到门口，叫住她，欲言又止。

　　爱丽丝：“怎么了？”
　　老院长叹息一声，回忆道：“你父母都是正派又专情的人。”

　　爱丽丝摸不着头脑，开门时说了声谢谢。

　　老院长回到客厅，坐在艾瑞克对面端起报纸，抬了抬眼皮，半晌踢着拖鞋走开了。

　　得知爱丽丝新的暗恋对象其实不是个哑巴，他背着手发愁。
　　——又是个木头。
　　和马里奥还不是一种木。
　　是个嫩木头。

　　愁归愁，老人家未忘使命，洗过手便慢悠悠剥起桔子，剥好满满一盘，将它们一瓣瓣喂给艾瑞克，然后切换各国语言，不知疲倦地问甜不甜。

　　于是艾瑞克就变得更加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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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广开情路的爱丽丝在尝试获取储存卡里的内容。
　　她首先想到发邮件向弗罗多询问密码，但这位网友的一次性账号众多，从来都只发不回，得到答案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其次是寻求专业人士帮助解除密码，读卡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问题在于爱丽丝不知道原密码也拿不到设密原设备，咨询得到的建议是格式化内存卡后再修复数据，这就不能保证卡内数据完全不会丢失。

　　尽管弗罗多表示卡内不是什么重要证据，但他的信用额度在爱丽丝这里显然已经归零。

　　伊索一手遮天的能力到了什么程度？

　　当年他能提供给试验人武器和装备，也能让落网的试验人在关押中死于非命。

　　这样的人间接杀了她全家，却因为这张卡落到她手里就放过了她，说不通。
　　除非他这人真的有那什么大病。

　　伊索的实验还在进行，基地一旦成功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实现批量改造计划，解决人体器官紧缺问题，会有更多利益相关者争先为他掩盖罪恶，到时候想让他伏法就难上加难。

　　她必须尽快知道卡里是什么东西，还得保证卡内数据不被损坏。

　　怎么做？

　　要么把弗罗多揪出来，要么把奥利奥找出来。

　　奥利奥被弗罗多藏了起来。
　　弗罗多躲在实验基地里拍小视频。

　　小视频……

　　——

　　次日闹钟还没响起，爱丽丝呼出体内阵阵热气，在口干舌燥中醒来。
　　她翻身下床倒了杯水，边往嘴里灌边拉开窗帘朝外望去。

　　天色微亮。

　　对面的客房窗口大开，风正呼呼往里灌，半边窗帘鼓起，一直落不下去。
　　房内床铺平整，没人睡过。

　　爱丽丝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差点泼自己一身水。
　　她认为艾瑞克这次跳楼可能没醒过神，只记得打开窗户，忘了丢床单。

　　探出头往楼下看了看，没找着艾瑞克摔断的小胳膊小腿，爱丽丝更上火了。
　　她刚打算转身去拿外套，就听见对面传来不小声响。

　　像是什么撞上了墙。
　　连带着什么踢上了木板。

　　——老院长！

　　那一瞬间爱丽丝下意识绷紧了脑海里感应危险的弦，攥紧拳头差点叫出声。

　　紧接着鼓起的窗帘下升起一个人用手捂住的半拉脑袋。
　　那人转过头。

　　似乎被趴在窗台上满脸惊惶的爱丽丝吓得不轻，那半拉脑袋很快又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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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层散开后天气不错，爱丽丝在老院长担忧的目光下盯着艾瑞克喝完牛奶，立马把他接了出去，说要在社区里遛弯。

　　出门后爱丽丝在阳光下摊开手，明显松了一口气。

　　艾瑞克跟着她，路过空旷的活动广场，脚步未停，伸出手碰了碰秋千绳。
　　又往前走了一段，爱丽丝突然转过身，把艾瑞克往回推。

　　她让他坐到秋千上，给她拍些素材。

　　“你如果不伸手抓住绳子，等一下就会摔得很惨。”爱丽丝走到艾瑞克背后，认真地警告并叮嘱，“两只手都要抓住。”

　　还没等她传授好安全措施把他推高高，艾瑞克就僵直跳下秋千，埋头朝反方向走开了。

　　爱丽丝抬眼，远处有人正在靠近。
　　她试图去拽晃荡的秋千绳，慢了一步，刚好什么都没抓住。

　　早饭过后社区里活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艾瑞克异常抗拒接触人群，最后爱丽丝只能把他带到树屋，帮她干活。

　　艾瑞克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做，被爱丽丝发现后溜出了楼。
　　蹲在大树底下老实巴交。

　　爱丽丝出门前吃过感冒药，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就发起汗来，精力随着汗水慢慢蒸发，她对着电脑眼皮打架，疲倦地趴倒在桌面上，很快陷入了睡眠。

　　她站在一块透明玻璃上，玻璃底下原本是一片翻涌海水，下一刻就化作了沸腾的熔浆。
　　那熔浆仿佛能瞬间融化一切物体。

　　光是看一眼就令她全身骨肉酸痛不已。

　　玻璃因为高温开始局部迸裂，碎片在她面前漂浮升空，视网膜上缓慢倒映出移动的模糊光斑。
　　爱丽丝开始奋力奔跑，那些光斑收到感应一般，加速聚集，连成细细长长的线、并成坚硬锋利的刃，朝着她追来，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头颅。
　　她坠入熔浆。
　　整个世界全都变成流动的浓稠液体。

　　不知在刺痛和混沌中挣扎多久，爱丽丝终于找回感知能力，她感到脸庞发麻，头顶好像长出了一对竹蜻蜓，竹蜻蜓在上方旋开一道裂口，让她慢慢悬空，离那片猩红越来越远。

　　是有双手在托着她的脸，将她脑袋抬了起来。
　　爱丽丝意识完全回笼，眼皮颤了颤，那双手就立刻定住。

　　等爱丽丝呼吸归于平缓，那双手又开始动作，她耳边是一阵窸窸窣窣。
　　被放下时接触面不再是硌人的电脑键盘。

　　有气息在靠近。

　　爱丽丝心头猛地一跳，睁开眼睛。

　　俯身单手撑在桌面上奉献“枕头”的艾瑞克与爱丽丝几乎脸贴脸，没有错过她眼中浓重的血丝和防备，他一愣，在爱丽丝直起腰坐好后迅速收回小臂，若无其事打算走开。

　　爱丽丝闭了闭眼，干哑道：“等等。”

　　她抬头仰视着他。
　　想问他是否也有吃人的梦境。
　　亦或是在梦境里吃人。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几声啾鸣，接着是轻微风声。
　　现实世界按照常规程序继续运行。

　　完整的。
　　色彩分明的。

　　爱丽丝看着因自己沉默的注视开始眼神瑟缩的艾瑞克，说了声抱歉。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起身越过艾瑞克：“你在这里晒晒太阳，我去睡会儿。”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客厅里有个小书柜，无聊的话可以进去看书。
　　“声音小点就行。”她打着哈欠进了客厅，“我没睡好的话脾气就不太好。”

　　艾瑞克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才小心地坐到爱丽丝的椅子上，盯着她留在桌面上的新相机。

　　旁边的电脑响起提示音，他循声看去。

　　屏幕上弹出聊天框，有人在催爱丽丝修改方案重新交图。

　　——

　　艾瑞克来到社区的第五天，爱丽丝感冒症状稍缓，不再发烧，只是闷咳。
　　树屋旁的大树下多了个简易秋千，爱丽丝网购止咳药和衣服凑单买的。
　　同城快递，备注加急。

　　树下风大，荡秋千会受寒，爱丽丝很大方，愿意让给别人玩几天。
　　树屋里只有两个人。
　　艾瑞克人在客厅，沉迷阅读。
　　直接导致秋千无人问津，买来就一直落灰。

　　气得爱丽丝又把秋千搬到了客厅，挨着书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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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跨坐在秋千上看书的艾瑞克被爱丽丝送回老院长家，发现墙角多出一塑料袋青皮桔子。

　　他胃里冒酸，脸色都变了。

　　爱丽丝掩着嘴咳嗽几声，问他：“怎么了，你想吃桔子？”
　　艾瑞克没回答，注意力转移到面前保温杯里传出的怪异声响上。

　　艾瑞克盯着杯子，觉得杯子里好像有鱼在吐泡泡。

　　爱丽丝打开杯盖，看见里头是黄澄澄的汽水。
　　她问艾瑞克：“想喝吗？”

　　艾瑞克两眼放光。
　　爱丽丝盖上杯盖：“想喝就叫一声姐姐，我给你买。”

　　“……”

　　老院长这会儿走出厨房，手里端着一盘剥了皮的桔子，跟爱丽丝打招呼：“忙完了？”

　　“嗯，这几天合作方挺好说话，没提什么奇怪的要求。”爱丽丝看向盘子，奇怪道，“怎么这么多桔子？”

　　老院长脸上写着“回收旧垃圾”，嘴里说着：“年轻人要多补充维生素，加强抵抗力。”

　　爱丽丝装听不懂：“您上星期才说什么东西都不能贪吃，一下吃太多万一食物中毒救都救不回来。”
　　她晃了晃保温杯里的汽水：“这也不能多喝，不然您的牙齿很快就该返厂维修了。”

　　老院长点头，抢过爱丽丝手里的保温杯，藏到柜子里，说待会儿就倒掉。
　　然后他到处翻翻找找，嘴里念叨着：“帮我找找水果刀，不爱吃桔子，我给你们削苹果。”

　　爱丽丝窝在沙发里不愿动，随口问艾瑞克：“你有看见水果刀吗？”

　　艾瑞克摇头，收紧新卫衣的左手袖口，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