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兵分四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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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合黑子将白子团团围困，白子身陷囹圄境况危急艰险，莫逍遥手执白子举在空中，久久未落。这房内风波骤然翻涌，众人皆知此局如眼下局，既要全力斗，又要知如何全力斗。
莫承欢立在一旁，已忍不住道：“二哥，白子受困，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逍遥斜眼睨他，一张脸上写着“小爷我不知道吗？”，房中若风起云涌，莫逍遥沉心，眼前仿佛闪现鬼影幢幢下千万遍野饿殍，鬼血城的大门紧闭，孤魂野鬼在不断地嘶吼。
“此处。”温容与握住莫逍遥执子的手，把那一颗白子放在了一众黑棋之中。
“荒唐！”许云浪骂道，“孤身入敌阵，简直送死！”
莫逍遥看向这棋局，心中洞明，他又望向温容与，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此步虽险，却也不是不可行。总需有人破局，这局面才有得玩儿。”
“怎么？”许云浪指着莫逍遥的鼻子，“轮到你逞威风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这就是一枚弃子！”
莫逍遥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挑眉道：“表哥这是心疼我了？”
许云浪破罐子破摔：“你若不是这对眸子长得像姑姑七分，烂死在大街上我也不埋的。”
“嗯。”莫逍遥赞同的点头，稍起身给许云浪倒水，“那我烂死之前一定把这双眼挖了送给表哥。”
莫逍遥话刚说完就被温容与瞪了一眼，立马噤声，温容与伸手用那颗方才的白子将几颗黑子吃掉拿出，生生杀出一条路。
“许城主说得不错，此子确是弃子，但现在弃子是谁还不能盖棺定论，昨日莫三公子传报帝子破已困乱无主，眼下我家小莫该去守的是帝子破，入敌城一事可由浮玉山出面另择他选。”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江／青川勉力坐直，虚声道，“要入鬼血城，其险先不说，该如何入？温仙游不妨坦诚相告。”
莫逍遥心中忽升起一种不祥之感，他看着温容与像看到一场巨大筹谋里的边角。他把白子在掌中握紧，等着温容与开口。
温容与避过莫逍遥的眼神，长袖遮住系在腰间的千妖铃，答道：“浮玉山乃是仙山古名，仙山还有一名叫做天目山，因东西两峰各有一池，池如天目，故此池称为天目池，此山称为天目山。西峰天目池下便是天目宫，乃天目仙访七仙人所出之处。”
“我记得，温仙游当年便是从西天目池的天目宫历练胜出，方来我家府上与我哥缔结仙契的。”莫承欢挠头道，“温仙游，那东峰天目池下又有何玄机？”
“东峰天目池下封有一洞，乃是炼妖狱。炼妖狱之力通六界，若要进鬼血城，可以借此道。”
“如何借？”莫逍遥声音生冷。
“旧时长亭之战中数万战士的万缕执念在天地之间凝结成了两颗血丹，当年炼妖狱的封印便是由这两颗血丹唤醒千妖铃而完成封印，如今借此道需解除炼妖狱的封印…”
温容与话未说完就被莫逍遥抢过：“而解除封印便需要再次找到那两颗血丹唤醒千妖铃，”莫逍遥拽住温容与的衣角下的千妖铃，那铃铛立刻又蓝光乍现，千妖铃上雕刻的妖兽瞳子转动，如要破笼而出，莫逍遥盯着温容与，“凡我触碰到千妖铃，它便有异动，是因为唤醒千妖铃的其中一颗血丹在我身上，我说的没错吧？那请温仙游此时告诉我，另一颗血丹在谁之身？”
温容与在这逼问中退无可退，他抓着莫逍遥的手腕要他松手，莫逍遥偏不，那千妖铃中响起妖兽低嚎的声音，莫逍遥对着温容与高声道：“说！”
“是我。”温容与回他。
“好，那我斗胆再问仙游一句，炼妖狱被千妖铃唤醒后，能进入鬼血城的人是不是只有你我？”
莫逍遥这句问话一出，房间里除了千妖铃异动，阒静异常。其余众人皆心知肚明，若莫逍遥猜测不假，温容与方才撇出莫逍遥不准他进鬼血城，便是早就已经做好了自己独往的准备。
温容与谋划日夜，却未曾想这一时就皆付之东流，他只想保莫逍遥一个周全，这下却是彻底惹怒了莫逍遥，此时只要他不否认便是承认。
莫逍遥看温容与又不再言，心里闷气更重，他松了千妖铃猛得起身，满腹怒气难平，又动不得温容与，四下寻了半天才一脚踢翻了棋局，棋子滚落，莫逍遥骂道：“温容与，你还要瞒我到何时？下一步呢？骗我上浮玉山？解封炼妖狱？然后等我找你找疯了，才能知道你他妈一人进了鬼血城？”
温容与也站起：“小莫，我没想……”
莫逍遥抓住温容与的衣领，眼眶煞红：“哥你果然和以前一样，丢我丢上瘾了是吧？是你说的‘我们一起’，你丢下我算什么意思？小爷我怎么就不能与你同去了？行！我告诉你，你若当真敢这般行事，我便即刻与解家小妹完婚！温容与你还不知道吧？我与她早有婚约，此事绝不作假！若你独入鬼血城，我必践行今日诺！”
“当真有此婚约？”温容与一时紧张，脱口问出。
莫逍遥不言，侧身向莫承欢使了个眼色。
莫承欢点头道：“哦，对对对，当时二哥不是说过这婚约不作数的吗？”
莫逍遥被这话噎得咬牙切齿，他此时手中要是有把菜刀，莫承欢定已被碎尸万段。莫逍遥放弃那憨货，转而瞪住解平岭，挤眉弄眼道：“解公子，你来说！”
解平岭站在床边，回头去看江／青川，江／青川以手掩面咳了两声，解平岭会意道：“大抵…大抵是曾有的吧。”
许云浪白了一眼解平岭，踢开落在脚边的黑子，穿靴的脚放在棋案上晃荡：“既是如此，这别无他法，温仙游你就带着这疯狗一同去吧，我看这疯狗离了你也是活不了。外头有我和…”许云浪指了一下解平岭，才继续晃悠着道：“和他带着梅溪落、霄汉陵的人来接应，这不可谓皆大欢喜？”
莫逍遥心道他这表哥说话难听不过在理，他骂也骂了，威胁也威胁了，这会儿转回头问温容与：“如何？”
温容与去拉他的手：“依你。”
莫逍遥这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手就给人家拉着，脸上就有些绷不住笑。
许云浪一个白眼翻上天。
“还有一城无人带领，”江／青川要起身下床，被解平岭拦着了，他对解平岭低声道了一句“无事”，才接着说，“我来请缨。”
解平岭扶江／青川下榻，江／青川笑言：“帝子破不乏猛将，莫二公子若与温仙游一同前往，不如将帝子破放心交给我。”
“哥哥你……”许云浪站过去也扶着江／青川，“你这身子……”
“何妨一试？”江／青川拍了拍许云浪的手，他又看向莫逍遥，“莫二公子觉得如何？”
莫逍遥叹气，去偷瞄解平岭，这事他做了主就是抢了人家的人，他也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解公子觉得呢？”
“全听仙儿心意，”解平岭将江／青川的发顺在耳后，“只是前几日仙儿说想先回一趟霄汉陵的家里看看，去帝子破可能要稍迟几日。”
莫逍遥垂身，拿出十分的诚意，郑重道：“多谢。”
“二公子…咳咳……客气。”江／青川回礼。
这一夜深谈月已渐淡，众人决定天亮便各奔东西，他们今夜全歇在了一晌贪欢，莫逍遥心里过意不去，同温容与讲了一声便去找江／青川，江／青川正同解平岭呆在一处，莫逍遥看着他唇色近无，人单薄得像是要碎，一时又想起当年春宴上风华无两的青衫公子，这几载蹉跎跌宕的年岁中镌刻出天差地别的江／青川，莫逍遥看着这世上原本风雅光洁的书仙，感觉心口在被刀子剜着。
“莫二公子来了。”江／青川笑得仍旧像当年春宴上一样温和。
解平岭知莫逍遥有话要说，请他进来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莫逍遥难得的整个人有些踌躇，他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难受，坐在木凳上抠着手，又给江／青川倒了杯水端过去，许久才开口道：“当年谢江公子赠我字卷，我那般大闹了春宴，江公子也没有像旁人一样厌弃我。”
江／青川捧着热水，摇头笑：“我其实是很羡慕莫二公子这样敢作敢为的性情，我这一生就是顾虑太多才走到如今这一步，若我有半分不管不顾的勇气，很多事情或许就会不同。我其实很想和莫二公子交朋友的，不过没来得及，当年送给二公子的字卷也是早先就为二公子准备好的，我当时还担心二公子不收呢。”江／青川垂头笑，“所以二公子不必谢我，等到此战结束、天下太平，二公子若不嫌弃，我愿教二公子行文练笔，你我或许也能做个挚友，笑谈江湖。”
窗外天将大白，烛火的灯渐渐在熄灭，江／青川的影子投在床帏上，像是造化弄人的一幅将逝的画。莫逍遥掉着泪点头，他突然觉得自己错过好多，许多以前的日子都过的太混沌，那些有可能靠近的人事在不经意间就那样悄无声息的从指缝中溜走了。
“江公子对不起，我把你的字卷弄没了。”莫逍遥把头压得更低。
他没料到江／青川竟笑出声来：“没便没了，改日我再送一副给二公子，我人在这里，二公子要多少有多少。”
莫逍遥抬头起身，看着江／青川眼尾那颗泪痣：“一言为定，此战一过，我便还要与江兄青梅煮酒、笑谈江湖，江兄顾好身子，切不可食言！”
烛火尽熄，天光大亮，晨起的风是瑟的，两辆马车照许云浪吩咐停在一晌贪欢的门口，他倚在门前，看着江／青川扶解平岭的手上了马车，解平岭转身过来递给许云浪一件外衣，生硬道：“仙儿让我给你的，他说快入秋早上冷，你莫送了，回去吧。”
许云浪接过衣服，没舍得披上，解平岭也没多的话就径直又回了马车，马鞭一甩便扬长而去。霄汉陵的路途不远，许云浪看着车轮滚滚却觉得遥不可及。
莫逍遥对他这表哥没心没肺的道了一句“回见”便挽着他哥上了马车，莫承欢跟在后面，做好了要一路被虐杀的准备。
微尘轻扬，又一辆马车远去，许云浪蹲在门口，他抱着江／青川的外衣，恍惚间觉得怅然若失，他明明做了这一城之主，明明逃脱了那黑暗中的枷锁，可他却觉得自己到头来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从没敢真正奢求，也从没得到。
九天上层层叠叠的云在不停的变幻，许云浪看到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那少年从黑暗的墙缝中露出惊恐的眼神，在鞭笞之下的淌着血畏畏缩缩，那少年最终看向现在的他，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许云浪埋首，在孤寂中瑟缩，这条路从最初似乎就在宿命里定局，命运是否真的给了他机会选择？
他多想回去抱抱那个少年，带他重建天地，告诉他这人间并非只是他无法逃避的肮脏。可是别说那少年了，就连如今的他也不过孤身一人，他以为他替江／青川登上这城巅之位便会诸如所愿，可是他危立这将倾的高楼，只剩望断天涯路，无人归。
尘起尘落，风吹云散，这孤独离人的忧愁在人世间始终生生不息，而那征伐的恶战将启，注定要搏命的战斗在等待着一场盛大的血光之灾。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兵分四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