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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白袜香 ...

  •   楼下琵琶唱曲的姐儿悠悠下了场,换了两人上场。

      这二人皆遮了半弯珠帘,看不清容貌,但是从头到脚的身姿透着不俗的滋味,很值得打量。

      没有勾栏那股子浓糜,俏丽得清雅。

      看起来年岁小些的那个站在前头,赤着脚裙衫晃着,她脚抬高翘起摆了个拂面扬首的舞姿。大几岁的落座在后头,穿了青衫是副男子打扮,这些年勾栏里兴这个,姐儿扮个男装玩起来更有意趣。

      青衫拨了指,落在琴弦上,她身随弦动,面上的半弯垂珠子也跟着打转,那双太过干净的没有情\色的眼让人没有欲望,她淡淡的拨弄着琴把风光都留给了前面的妹妹。

      那妹妹小腰盈盈一把,像是能被人一手就攥进怀里,她那双眼风情万种,搅弄着一晌贪欢里的水波风色,在给人挠痒痒,往心口最软的地方挠着。

      裙袖时而飘飞,时而半遮住她的情目,她在长袖的环绕中旋转,单脚点地,像是壁画上一抹飞女梦。

      解安歌好不易来一趟梅溪落,非要求着她哥来一晌贪欢见见,她使了浑身解数求了七八日,终于是在今日把人给拉这来了。解平岭坐在首座上,垂着眼没往上看,这栏子里脂粉味太重,闻得他难受,茶也不好,发腻,他尝了一口就放在桌上没再碰。解安歌在旁座上看得尽兴,解平岭只好陪她坐着。

      琴声倒是世外之曲,解平岭食指点在佩玉上,闭上眼仿佛人在山野林月之间,再深些,随着那段琴音,还能听到潺潺清川穿石而过,激起漱水穿石声。他正欲睁眼看看抚琴者谁,却听一阵混乱木栏断裂声。

      薛大汉几拳砸烂台边的短栏,肥头大耳的身子就往上攀,他动作倒是灵活,一蹬一弹就上了台,台下看客哄笑成一片看着热闹,道这薛家大少又耐不住野性子了。

      江\青川抚琴顿停,见势不妙立即收袖起身,几步挡在许云浪面前,他把许云浪往后推,没看见许云浪眼里的血腥气,自己拦住冲上来的薛大汉。薛大汉喝酒喝得醉,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眼睛还跟着许云浪跑。

      “薛少,快着点儿,等什么呢?小美人可就在那呢!”台下一男子抱着酒壶站起身来踩住椅子,朝薛大汉叫唤着,一时更多人嗑着瓜子抱着姐儿附和起来。

      解平岭在这纷乱中已经起身,瞪着解安歌道:“这就是你要看的‘风月’?”

      解安歌也未想到今日会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和她哥解释,只好垂头丧气在座上闷声不吭。

      台上薛大少得了一众狐朋狗友的起哄,劲头更足,他家里有钱,在各处就好惹是生非哗众取宠,还好女色。他眼里冒着淫光,几步逼近,扫了一腿把江/青川摔在毯子上,江/青川被人拿住脚动不了,身后的许云浪握住袖里的利刃盯住了薛大汉。

      薛大汉本欲先去找许云浪作乐,却被江/青川死死抓着衣袖,他酒臭冲天的嘴啐了一口,盯住了江/青川,见他生得眉目清俊反而任由江/青川抓着自己。他擦了擦手一把脱了面前美人的香履就要欺身而上,江/青川的白靴被薛大汉丢在一边,他一面抓着人,指节用力抓得发红,一面还在脱身挣扎。焦灼间,江/青川另一手摸到了琴,五指无意勾了琴碰响,响出一阵急弦,如碎玉裂帛之声。

      他食指猛烈拉着弦,霹雳一般,几根琴弦就此崩断。

      台下叫好起哄的凑近许多,恨不得此时侵占琴师的是自己而不是薛大汉。许云浪双目微蹙,刀已出鞘,不待他出手,一蓝衫已在断裂的琴音中腾空而至,蓝衫腰间垂着一块佩玉,润泽无二。佩玉之人一脚踹开握着琴师白袜的薛大汉,脚压在他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薛大汉作恶做惯了,哪里料到如此,台下一众也纷纷退开数十米,薛大汉被人踩在脚下,浑身酒臭,啐了一口骂道:“我乃薛家大少,谁敢动我?”

      解安歌这会子也攀了上来,随在解平岭身后,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画着小梅的圆颈花瓶,道了一句“本小姐”就将花瓶砸在薛大汉头上,一时砸昏了他。许云浪见此不动声色收了刀,赶忙去扶江/青川。

      解平岭弯腰从薛大汉手中拿回那只白袜,望了一眼江/青川身后断了琴弦的废琴,似是有些遗憾。江/青川还在慌乱中没回神,被许云浪扶坐在地上。

      “多…多谢。”江/青川望着面前素不相识的人道,这人有些面熟,因他方才在二楼的窗里多看过两眼。

      今日事出突然,江/青川忘了身份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话音已出再改也来不及了,还好他话声低弱,只有台上的人听见。

      “男子?”解平岭垂目,抬头对上他的眼,落在他眼尾的一颗泪痣上。

      那颗泪痣像是澹澹清川里落下的一块光滑圆润的石子,又像是风雪夜松枝头扑棱棱飞起的青鸟,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碎了满树的苍白落雪。

      书仙甚美。解平岭想。

      他握着白袜,单膝跪地,没抓江/青川的足,把白袜给他系好了。他看尽了那双足,像是自己的佩玉,他虽然没碰,却觉得摸起来应该是一样的。

      解平岭感觉自己浸在一捧川水凉谧里,他在江/青川的注视下为他系好白袜,把最后一根细带绑在那瘦弱润白的脚腕上,接过解安歌递过来的白靴,给江/青川穿好了。

      江/青川这才被许云浪扶起身,站在解平岭半臂外,他的额头才能够着解平岭的下巴,得仰着头再次跟解平岭道谢,这次倒是没出声,只笑着眼点头,那颗泪痣也随笑在脸上荡。

      解平岭眼角跳了一下,看着那人被人扶去了二楼。

      场上留下些残局,姑姑叫人来打扫了,其余男男女女又恢复了原貌。这在场男人留着心思,揣在心里的更多的是许云浪那种美,许云浪的美是娇媚摄人,江/青川不美,他是公子风骨的瘦弱,非要说他美,便是那一击山野风雪,凌松飞鸟,含着琴音飞进了人的心里,正中了某人清雅宜人气的下怀。

      暗室里的一盏灯烛晃了一下,燃灭了。

      莫逍遥小憩了几时醒了过来,扭了扭发僵的颈背,发现自己枕在温容与的肩上。温容与不知何时坐了过来,手里握着茶送到睡醒的莫逍遥的嘴边,莫逍遥大概还记得自己和他生着气,但是他就着这个姿势没动,歪着头喝着温容与喂来的茶。

      是天目青顶,暗室发冷,这杯暖茶让莫逍遥回温。

      他喝了茶,歪头看了一眼解平岭,解平岭的姿势没动,像是一尊苦守的石像,和暗室里的寒气融成了一体。

      莫逍遥方才犯困不晓得忆叶灵里发生了什么,回了头,问温容与:“哥方才看见了什么?”

      他枕了人家的肩,喝了人家的茶,也没了火。

      按他的想法,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哪里有隔夜的仇。

      “传言中的一道佳话——白足香袜。”温容与握着尚有余温的茶盏回道。

      莫逍遥略微惊了一下,他倒是听过“白足香袜”这折子戏,不过戏台上演得都是一男一女暗生情愫,他到了此时才方知道这等子风流韵事竟是解平岭同江/青川的,不由得……羡慕了许多。

      解平岭同解安歌从一响贪欢出来,解安歌知道自己闯了祸没说话,但看着他哥左手抱着那架废琴有些纳闷。路走到了尽头,解平岭没发罪她,解安歌才好开口问:“哥哥抱这琴回来做什么?”

      街尾是一家客栈,解平岭迈步上了客栈,抱着废琴道:“弦音可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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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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