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骨》琼川

58、三世还魔|章五十八|不负蹉跎

　　三世还魔|章五十八|不负蹉跎

　　你给我吞了什么？

　　他还未来得及问，怎么就魂飞魄散了？逐昼？混账东西！

　　云珑喃气得咒骂，他站起身，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强悍的火红气息，那气强大到肉眼可见的程度，所有人见了，都纷纷躲避，罗宇神尊与月提等人震惊着：“珑喃？”

　　这气非魔非仙，超越了神。

　　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的，无人敢贸然上前，云珑喃抱着逐昼的衣服，朝台下走去，越过师尊的身边时，他轻声道：“师尊，您这一剑，弟子受教了——”也不是埋怨也不是怪责。

　　罗宇低下头，躲开弟子的直视。

　　绯光三拾面对其他人的胆怯退缩讥讽道：“哼！胆小鬼！这云珑喃发出点怪异气息，你们就吓成这样！”正要上前去拼，被月提仙尊一把拉了回来：“笨蛋！云珑喃现在体内的可是弑神之魂！你根本不是对手！去了只是送死！”

　　一旁的钟瑶附和道：“是啊，现在就是你师尊与罗宇神尊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云珑喃下了台，走向了崇向惜，目光在自己这位三师弟的面上来回往返几次，终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但他并未当场戳破：“向惜，以后你便是这休与山门的门主了，你这盘棋下得可真大啊，其实也不至于，只要你跟我说，你想要，我其实都会给你——”

　　崇向惜笑了笑，在所有人中，他是最泰然的，走近云珑喃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给我的，我不会要，我喜欢自己抢。”

　　听闻此言，云珑喃不怒反笑，他很少细致端详别人，此次倒是用了心去细看崇向惜，竟多了份欣赏：“比起我，你更适合做这个门主。”说完，他弯腰抱起右互，刚要走，被崇向惜攥住了肩头：“你可以走，但是右互得留下——”

　　“怎么？一个卓君师兄还不够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前世也是这样，今世也是，七王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说完这话，云珑喃捏着崇向惜的胳膊，让对方收回了不敬的动作，云珑喃一双赤红眼睛泛着杀气，令崇向惜不自觉的胆寒，不敢造次，缩回了手。虽然崇向惜没有听懂云珑喃到底在说什么，但他一双眼从未离开过右互，怎么都是不舍。

　　白发在风中乱舞着，也不知它们跳得是哪一曲，云珑喃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师弟师妹，扬柏岚见他在看自己，身子一震，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云珑喃向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兄，什么语重心长的嘱托也不符合他的性子，可这时，他总想对自己这个鲁莽冲动的师弟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因为他从未说过又觉得浑身不适，把话头吞了回去，在扬柏岚的肩膀拍了拍。

　　云珑喃目光停在焉识君的脸上，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何时惹到了这位小师妹，这丫头处处与自己作对，不过这些其实他都未放在心上，终于焉识君见云珑喃的眼神，见他若有若无的怜爱，在那冰寒的脸上游弋着，她蓦地明白卓君师兄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何意——你们不懂珑喃。其实云珑喃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的冷漠，他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只是不愿表达而已，别人的情都摆放在面上，他都藏在了里头。多年以来一直别扭的心终于开了窍——原来，她对自己的师兄是——喜欢的。

　　不是兄妹的喜欢，不是同门的情谊，而是男女的喜欢——

　　这样认知令她惊了一下，后退半步。

　　“照顾好卓君师兄——”这话是云珑喃对她说得。

　　她还未点头，云珑喃就走了过去，她一时心急，急追两步，脱口而出：“师兄你去哪儿啊？”

　　这是焉识君第一次叫云珑喃师兄。

　　云珑喃明显顿了一下：“我不知道——”留下这句话，云珑喃御剑而起，不知飞往何处，而昭薄夷此时只能追着云珑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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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拥有了弑神之魂的云珑喃一跃成了上神，以前混沌的都变得通透，昭薄夷在他身后呼喊着：“云珑喃等等我！”他回过头，竟可以直接看到对方的前尘往事，可以看到曾是蠪蛭妖兽的昭薄夷是怎样的，他讶异道：“你追着我做什么？”

　　昭薄夷想了想，微微羞赧：“魔尊说我曾是你的宠物，既然你曾是我的主人我定当追随于你。”

　　“奴性！”云珑喃冷冷一句，旋即道：“你是上古神兽，既然我是你的主人，那么我也应是上古之神，你可还记得我是哪位神？”其实真就是他随口一问，他对自己前身是谁，任职哪里，并不太感兴趣。

　　“莲花血池，您应该去看一看——”昭薄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他一个解题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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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逐昼的衣物往莲花血池那里走，心底迷惑，很多事一件件去锊顺，好像很难很难。心念沉着，怎么都提不起的重，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对逐昼一无所知，却好像被他牵发动丝得捏在掌心，他从不是一个轻易被动摇被影响的人，此时，身心却已经都在逐昼那里。

　　或许是夜白残留的意念太强，他不得不受此影响吧——

　　原本废墟的寝殿成了战场，早已尸横遍野，皆是鬼帝的阴兵尸首，血流成河，现下已经干枯了，而那棵小柳树在战火中被烧焦，只余一棵焦炭枝干，干巴巴的挺立着，云珑喃走到柳树前，这根小柳树这才支撑不住，忽的塌了，焦黑的枝干化为一片片飞灰，听得上空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大人，如有来世，我做您的徒弟，您要做我的师父，可不要反悔哦——”稚嫩童音里没有哀怨，唯有对未来的期许。

　　“好！”云珑喃应了。

　　莲花血池边站了一人，那人听见云珑喃的声音，回过身，青白发丝，童颜，正是嚣月长老，魔界十二长老之一，曾为他们主持过婚礼。

　　“小魔参见上神！”嚣月见了云珑喃忙施礼道。

　　云珑喃只瞥了瞥，并未说其他，点点头道：“你是在等我？”

　　嚣月仔细察看云珑喃，神情变幻几番才开口道：“您一定忘了我，前世我偷了包子，您把我收在身边做侍从，后来我又侍奉了帝君，我的名字——尤阙，对您来说太过陌生了吧？”

　　原来是尤阙啊——

　　“逐昼能把你一直留在身边，也证明了他是个恋旧的人。”云珑喃开口道。

　　“我在魔尊身旁这么久，他岂止是恋旧？”嚣月看向云珑喃，深深的盯着云珑喃道：“而是长情——”

　　“夜白魂飞魄散之前，把他曾经的记忆给了我，记忆中，临魈边曾把初云涩剥皮剔肉；篆虚为了偷取蠪蛭的弑神之魂，而让夜白成了诱饵，害他最后魂飞魄散，这样的长情是吗？”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还是云珑喃这辈子说过最长的句子。

　　嚣月重重叹气：“魔尊至死也不愿意让您知道，可是，我如果也瞒着，总是太过心疼魔尊，他太苦了——”

　　“他苦什么？”云珑喃想起逐昼的那句——不负蹉跎，想起，忽的又停下话头。

　　嚣月突然举起手里的权杖，往那血莲池一指，池中的水忽的喷起，形成一个圆圈，在空中旋转着，一会就成了一个镜子，嚣月对云珑喃说道：“与我说，不如您亲自去看看——”眼睛看向那水形成的镜子，云珑喃迟疑一下，以他的性子是绝不会走入镜中的，可那时鬼使神差，也不知怎么了，就飞身入了镜里。

　　一旁的昭薄夷惊道：“这！”刚想阻止，被嚣月按住了手，昭薄夷回视嚣月道：“你确定魔尊想让他知晓一切？”

　　“我确定魔尊不想，可是瞒着云珑喃，对云珑喃也不公平。”

　　云珑喃手里紧握着逐昼的大红喜服，身子陷入一股激流之中，顺着气的方向旋了几圈。云做台阶，托起一座宫殿，那宫殿青石铺路，青木环绕，云珑喃看着眼熟，应是青帝太昊的住所——百幽之州。作为天舒云演星君他曾来过这里一次，为了给青帝祝寿，有过印象。

　　百幽之州的大门分列两队士兵，他们镇守着大门，可对云珑喃却视若无睹，好似他不存在一般，云珑喃明白，自己这是重回过往记忆之中，这记忆也许是逐昼的，篆虚的，亦或是临魈边的，不得而知。他堂而皇之的步入大殿之内，无人阻拦。正殿之上，青帝在上位，两边站着诸位神祗，他一眼看到了句芒，那句芒除了没有酒窝，一双深情眸，不是逐昼前身又能是谁的？

　　原来临魈边、篆虚、逐昼皆是木神句芒的转世。

　　这是回到了原点了吗？

　　而地上正趴着一人，那人散着头发，乌丝铺陈满地，一袭黑衣，云珑喃好奇走去仔细看去，正巧对方抬脸，让他看个仔细，那人深邃五官，清透倔强又易碎，正是王子夜，此时的王子夜遍体鳞伤，削弱不堪着，句芒从列队中走了出来说道：“青帝！王子夜他遭遇共工，与之战斗，应是功臣。”

　　云珑喃恍然大悟，他对这段历史有些印象，他曾看过《长留山记》，应是共工怒触不周山，共工与颛顼争夺天帝之位的后事，青帝带领木神句芒等诸神，帮助颛顼打败颛顼，赢得天帝的位置，而共工体内的弑神之魂也被罪神王子夜吸入体内。

　　“可是他现在吸收了弑神之魂，保不住会成为第二个共工。如果此事让天帝颛顼知晓，恐怕王子夜性命堪忧。”太昊说道，满是忧患，作为青帝太昊手下的得力干将，罪神王子夜此时主掌天上神祗的刑罚，作为一位有实力的上古之神，王子夜是太昊爱惜的下属。

　　“青帝！杀了我！把我与弑神之魂一起毁了！”王子夜目光坚定，对太昊说道。这目光令句芒心神一震，他作为活了不记年月的时间，无欲无求的心思忽的就是一动。

　　“你也不必死，只要取出弑神之魂，你依然是罪神王子夜。”句芒不太懂王子夜的脑回路，其实这不是个难解的题目。

　　“不！”王子夜摇摇头：“取出弑神之魂，如果落入居心不良者的手中，无论天界还是人间地府皆要遭殃，又要生灵涂炭。”他与句芒对视，句芒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王子夜的眸子里是茫茫漆黑夜路上的白昼烛火，如此耀眼。

　　不管是长留山还是百幽之州、不周山，诸神考虑的都是自己，唯有王子夜心念天下。

　　王子夜的话在句芒心里震了又震。

　　不过最吃惊的人是云珑喃——逐昼与句芒除了相貌相同，性子一点都像，逐昼的霸道强制和任意妄为在句芒身上一点都看不到，现在云珑喃见到的句芒只是一位道骨仙风的俊逸木神，他性子温和，说话也是细声细语的，对王子夜亦是好言相劝没有半点为难。

　　青帝皱眉，正愁苦着，他走下台阶，来到王子夜跟前，看着他的脸，心里犹豫着，而这时句芒拦在了他的面前：“青帝！三思啊！”

　　青帝看向句芒，露出狐疑的目光：“你从未如此护着谁，怎么对罪神如此——”

　　“我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不愿您公平的威名有所诟病。”

　　一句话说得青帝也有动摇，他对王子夜道：“既然木神为你求情，那我便封锁你体内的弑神之魂，你不可冲破封印，释放它们出来。”

　　王子夜点头。

　　一股青色光芒从太昊手中发出，那光从王子夜的额头落入，留下一个莲花红印。王子夜忍着巨大疼痛，但也只是轻皱一下眉，等那光芒消失，他开口道：“现在我体内有弑神之魂，不应在留于天界——”

　　“你想去哪儿？”句芒比青帝早一步问出此言，也是急了。

　　“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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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大约不到五章就要完结，感谢大家的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