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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世还魔|章三十二|柳妖 ...

  •   三世还魔|章三十二|柳妖

      穿好衣服,云珑喃站起身,在寝殿内游走一圈,十二根金宝绕云柱直通房顶,每一根柱子上都悬挂一盏牵丝灯,那牵丝灯由金丝银线串成,一个赤金灯盘托着灯芯,一共十个灯芯,把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琉璃地砖,踩在上面仿若踏在五彩祥云上一样,五光十色,被那牵丝灯一照,像是在晨曦下的冰面上行走。当真是处处见精致,就算是天舒云演星君,常常在天帝的九华盛宴上喝酒吃席,在西王母的蟠桃宴上奉为座上宾,也未曾见过如此机巧的设计。

      在床榻正面,悬挂着一幅画,云珑喃背过手,走到画前,那画上之人,身着白衣,一头乌发,面色苍白,唇瓣微红,五官深邃,神色清冷,与自己倒有几分相像,看那画作上的油墨可还是新鲜的,不是古画,应是近期的作品,这画风飘逸,人物灵动,倒也有几分熟悉,正端详着,突然室内灯光一闪,灯芯摇摇欲坠,云珑喃心感不好,中指一弹,稳住灯芯,厉声道:“什么人!”

      一股黑气瞬间蔓延整间大殿,因为有云珑喃的灵气支撑,殿内的灯一盏未灭,那邪魔之物也不敢靠近,幽幽女音传来:“夜白大人——可是夜白大人?”

      云珑喃眉头一皱,手掌向那黑气喷出一股灵流,立即冲开了黑气,只剩下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中央,相貌惊艳,当真一个人间极品,肤若凝脂,樱桃红唇,小鼻,一双兰花眼,正用哀戚的神色瞧着他,她脚边卷起一阵阵清风,竟有囍字贴落地。

      “你是何人?”

      那女子见了云珑喃,这青葱玉立的人,她一双明眸骤然欲滴下片片泪花:“奴家,与你结了阴亲,是你明媒正娶的妻——”

      “我从未娶妻,姑娘记错了。”他冷冷回道。

      “你结过,只是你——忘了——”最后两字,她念的极轻,似是最后两字让她魂无所依。

      云珑喃也不多做解释,只道:“姑娘找我何事?”

      “许久未见,旧人叙叙家常。”

      虽觉不可理喻,但云珑喃这人,不管对谁,哪怕是妖魔邪鬼,尤其是老人小孩女人,都是有几分风度的,他缓缓道:“姑娘寻错了人,别浪费了时间。”

      “我没寻错,是你——”女子拿出一把白蒲扇,那扇子边缘坏了,原本的白也泛了黄,但因为保存仔细,倒也没有太大损毁。她把白蒲扇举在云珑喃眼前,一双滢水眸子似要落下泪来,言辞恳切道:“你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他接过扇子,来回看去,的确是个古物,不是现在的物件,上面附着了很多的轻薄魂识,一时好奇,食指与中指合起,指尖点在扇面上,脑中随即显出无数影像。

      最清晰的是一个人,一张清秀脸蛋,容貌上看年纪不大,声音却是沧桑的,那人神色平静,无喜无悲,问道:‘七王可有说了别的?’

      侍从打扮的人,递上来一把白蒲扇:‘七王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把这个交给总管大人——’

      那人拿过蒲扇,手抖得厉害,一张平静的脸终于有了情绪,是悲是喜,却看不出个明白,只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一丈白绫,挂上悬梁,一只脚踢开凳子,一双腿空中晃动半天,然后再也不动。

      这便是这把白蒲扇最初的来历——

      看里面人物的穿着,应有些年头,他问道:“那悬梁的人,与我有何关系吗?”

      “大人,你都忘了,他是鸠灵——”

      鸠灵——

      如此陌生。

      云珑喃问道:“那为何鸠灵的扇子要给我?”

      “后来您便一直带在身上,寸步不离,您说要找到鸠灵,还上一世的债。”

      没了头绪,被这女子的胡言乱语搞得一头雾水,云珑喃道:“难道你说的事,都是上一世的?”

      女子想了想,想肯定,又觉得不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了,既然物归原主,你也该安心了吧。”

      女子定睛看他,眼露笑意,芊眸深深:“大人,您没变,还是那么温柔——”说完,一转身,消失了影踪,掉下一片叶子,一直飘到云珑喃脚边,他弯腰拾起,是一片柳叶。

      |||分界线|||

      逐昼一夜未眠,云珑喃在殿内,他在殿外,他俩相隔仅五十步,如此之近,他哪能入睡?一手拄着头,横卧于莲花池边,刚刚手抄了一遍初云涩的信,字只写了一半,就停了,笔顿在那,好似折断了一般,心泛苦涩,一甩手,笔扔入池里,让原本红色的池子晕染了黑。

      这时白衣边扫过青砖地,落在他眼前,逐昼先是漠然,忽然一惊,跳了起来,看见云珑喃竟走出了寝殿,站在自己面前,而信掉落在云珑喃脚边。

      “你怎么——?”见云珑喃手里握着白蒲扇,心与眼一同亮了。

      云珑喃也不言语,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手抄一半的信,见得上面写着——帝君,初云俗世走一遭,你落泪,我留骨,不知可否算得一个平手?帝业之路漫长,我要提早谢幕了,望您,务必,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枉为君,不负期许——我这一生,苦也无边,累也无涯,终要上岸了,这船行驶了太久,早已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帝君您恨我入骨,我无怨无悔,薄情本是帝王路,自古无情最长情。只是我,对你——

      眉头一蹙,看得一个不知所言,云珑喃把那信又放回逐昼手里,说道:“魔尊,可否容我问你一个问题——”

      视线投到云珑喃那张处事不惊的脸上,逐昼看不出有何端倪,说道:“但问无妨。”

      “那幅画——”云珑喃话还没说完,只见得逐昼神色一紧,似是在等着什么,云珑喃不以为意道:“上面有画师垚展的气息,这画可是垚展所做?”

      逐昼神色瞬间松了,有些失落道:“你为何不问那画上之人是谁?”

      “这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云珑喃冷漠道。

      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逐昼缓了口气才说道:“这画中之人,只有垚展能画出来,我请他为我作画,有何不对吗?”

      “那您也知道了吧,垚展家的柳树已经成妖——”云珑喃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

      “我不明白,这之间有何关联?”逐昼表情泰然处之,一点惊慌都没有。

      “昨夜,太子殿死了七人,都是被吸干骨血而死。而杀死七人那晚,太子请了歌姬助兴,有一个女子叫琉璃女,正是垚展推荐,她在太子殿侍寝。就在刚刚,有一女子,入我屋内,与我说了许多,她可是柳妖?”

      “既然仙君怀疑她是杀人妖物,怎么不就地正法,为何还放她离开?”

      一针见血的问题,令云珑喃一时语塞,他那张千年冰封的脸开始有些缓和,想到她如泣如诉的言辞,心有所动:“她令我似曾相识——”

      见云珑喃神色动容,逐昼这才心情舒畅了些,说道:“既然仙君对前世有所眷恋,不如看看我这血莲池,它有个别名,又叫——前尘池,可以看见自己的前世过往,仙君可有兴趣?”

      抿着嘴,默声着,云珑喃也不知自己此时是何心情,他本清冷,对什么都不上心,前尘往事,与他何关?可是这一把旧蒲扇,让他心里总是放不下,他端详着蒲扇,从那蒲葵叶的质地一路延伸到手柄,看得越多心思越沉,他不懂向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自己,怎么就突然好奇心大盛了?

      逐昼也不等他回答,袖子一挥,莲花沉,涟漪起。

      一个身着囚衣的男子正坐在牢狱中,对另一俊逸男子说道:‘如果鸠灵有一日遇了难,你一定要把这信呈给帝君,可以救他一命,他对七王,那绵绵长长的情,我看了也是心疼,你有机会把他接去七王府让他陪着吧,这情总要有个着落——’

      云珑喃看那景象,眉头蹙得更紧——不明所以,为何魔尊要给自己看这段?

      逐昼看着这段,却是另一番心情,他想着初云涩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这话。

      情总要有个着落——

      好似初云涩的情没有着落,他不忍看别人的情无所归一般。

      心疼鸠灵的初云涩,何尝不是在心疼他自己?

      囚衣男子转过脸,云珑喃看得清楚,那人竟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云珑喃讶异了一下,旋即有所领悟:“这人——”

      逐昼凝神瞧他,神色复杂,手一扬,又换了一幅场景。

      铜锣开道,唢呐响,一对迎亲队伍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明明是迎亲队伍,奏得曲子却不是喜乐,洒起的却不是红色飘纸,而是纸钱,那喜婆脸涂得煞白,一张血红大唇,令人战栗。一张八抬大轿,明明喜字当头,周身都是红绢布包裹的,轿顶却挂着不是红花头,而是白花头。

      云珑喃看出异样,问道:“这是——冥婚?”

      话音刚落,那轿子窗帘布掀开,露出一张人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初云涩,那人眼里总有一种化不开扯不断的哀伤,绵绵缠缠的——揪着。

      初云涩手里捧着一个灵位,上刻着——初云涩妻齐公主之灵位。

      “初云涩是谁?齐公主是谁?”云珑喃问道。

      逐昼没有回答,抿着唇,手再次一挥,场景再次转换,听得那场景中有人吟唱:‘嫁女殇,嫁女殇,前世过往,不追忆,后世往来无形中,你与我夫妻一场,为何不合葬,不同棺,不同穴,不见奴家——’

      一个红衣女子,相貌竟与刚在屋内遇到的柳妖一模一样,那女子对初云涩问道:‘你与我的冥婚,不作数吗?’

      ‘公主,这是我欠您的,债总是要还,今日还,明日还,只是早晚,我初云涩绝不会背弃!您可愿等我?’这是夜白说得。

      ‘好!那我等你!’齐公主干脆回答,眸中的色彩却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改了。

      低下头,与她那哀怨悲凉的眼碰到一起,云珑喃不知自己该是如何,心头沉了下去,如坠海底,不见浮起,他还要再看下去,逐昼突然挡在他面前,袖子一甩,景象尽数散去,莲花涌出,摆出原本的阵型。

      “你为何给我看这些?我与初云涩,齐公主是何关系?为何那柳妖叫我夜白?”一股脑把问题抛给逐昼。

      接着一个个问题,逐昼像是被它们一下一下击中胸口,闷不做声,好一会后,他抬起脸,一种不可追的伤感从那双深情眸里溢出:“初云涩、夜白,都是你,齐公主曾是你的妻——”

      垂下眼睑,云珑喃那张千年冰寒的脸,微微松了一下,随后立即又冻上了:“前尘往事,不可追忆,都过去了——”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武器,狠狠在逐昼心上用力一扎,他痛不欲生,可这痛,他说了,谁又能懂呢?云珑喃不会懂的,那双冰眼,只看一下就令人望而却步,他强压下心情,问道:“柳妖便是齐公主,你还要剿杀她吗?”

      迟疑一下:“她害了七人性命——”

      “她因为你不投胎不转世,孟婆汤滴水未沾,一直等到现在——你可忍心?”说到这里,逐昼话里不是指责,而更似哀求,像在为柳妖求情,可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求得一个机会?

      那张如泣如诉的脸再次浮现在云珑喃脑中,柳妖与齐公主,红衣两人面容重叠,云珑喃沉思良久,然后沉声道:“前世我欠她的,不能抵她今世的错误!”

      听闻此言,逐昼灰心后,转为冷冽:“天舒云演星君当真是铁面无私呢!”一个响指打过来,那红衣女子从一朵莲花中跃了出来,他冷言道:“你可听清楚了?仙君要罚你!”

      柳妖跪在地上,瞧着云珑喃,绝色的面容都是惨淡:“夜白大人,我——”

      “混账东西!我只让你去请那画师为我作画,你倒好,竟混入太子殿,害人性命!”逐昼也不留情,掌心一摊,一股青黑烟升起,他直接向着那柳妖投去,柳妖还没来得及反应,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云珑喃吃了一惊,他哪知逐昼下手竟如此之快,受了重伤,柳妖连连吐血,奄奄一息。这魔尊一掌,可不是闹着玩的,就一击,足够魂飞魄散,也幸好柳妖有些修行,年头也长,才稳住心脉,吊着最后一口气,她看向云珑喃,伸着手,哀声道:“夜白大人——可记得柳树下,那萤火阑阑?”

      或许真是前世因果,这一世让云珑喃做到完全的袖手旁观太难,他心里有些难过,蹲下身,食指与中指合并,往柳妖中门上一点,用自己的灵气护住她最后一丝心脉:“你虽有错,可也受了惩罚,修为与灵力尽散,重新做回一株柳树枝吧——”

      “夜白大人——”那柳妖泪水涟涟,泣不成声,随即散了元神,身形消失,留下一株柳树枝。

      捡起那柳树枝,云珑喃揣入怀中。

      这一切发生极快,可在逐昼眼里,却像是再经历了万年的等待,他心潮起伏,终于在所有尘埃落定后,松了一口气,面上有了一丝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猪肘子:又是老婆不理我的一天【踢腿腿,不开心,噘嘴嘴】
    小云:走开!挡路!
    新锁42+43章不用理会,是我发错了,不是审核没过,而是我把存稿发错了,正常观看×如果你们看过了,请忘了,哎呦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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