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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二世除魔|章十七|屠莲谷的秋 ...

  •   二世除魔|章十七|屠莲谷的秋

      一把麒麟椅,正摆在大殿中央,篆虚翘着二郎腿,仿若一直在等着自己,见他进来,神情一松,又换了条腿翘着。洋洋得意的瞧着夜白,看他如何狼狈的进来,看他低头不看自己,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写满了昼乘王那张细巧成书的脸蛋。

      巫觋分站两侧,男觋女巫自成两排,他们各个神情肃穆,目光如炬,那眼看一下都让人胆寒,强悍之气抑制不住的在几位巫觋的身上流窜,作为曾经的上觋首巫,夜白心里清楚,这几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大,恐怕今日自己是逃不掉了——

      开门见山第一句:“是不是你抓走了泯空尽和窃脂?”

      篆虚不说别的,状似无意的抽出一把白蒲扇,自顾自的摇动起来:“现在虽是秋季,可也偶尔热气昭昭——”他本就气质飘逸,这般扇风模样,倒也有些几分闲散居士的味道,可与他气质截然不同,口里吐出的话,却是气人的:“小夜白,你为何如此钟情一把破扇?”

      捏着拳头,紧要牙关,他极力控制自己别向对方挥出巴掌。

      “废话少说!”夜白努力歇制着自己心里的那份惧意,他怕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怕篆虚,怕这位昼乘王,骨子里的惊惧——

      说完摆出架势,霜打的眸子绝厉而起:“放了他们!”

      与剑拔弩张的夜白完全不同,篆虚反而悠哉,一把小破扇,扇得风生水起,忽而哼出几句唱腔:“一把旧蒲扇,言我身份微,奴婢何不懂,苦事怕无归——
      ”笑着,酒窝频频出场:“你为何对一个小小收尸人,如此劳心劳力?”

      “不用你管!”夜白不再废话,一张素手忽的褪去皮肉,成了一段白骨,向篆虚抓来。

      篆虚也不怕,也不躲,继续扇他的扇子,十个巫觋立即排成行,挡在他面前,他们催动法术,人手一张摄魂贴,一齐向夜白甩了过来。夜白凶狠发力,把那帖子撕个粉碎,如同出了笼的猛兽,见了谁都要撕咬一口。

      “还我鸠灵!”他一时情急,叫出了泯空尽前世的名字,篆虚听到了,嘴角微勾,站起了身,把扇子往手心上一拍:“收网吧!”

      光注意着眼前了,根本没发现到在自己上方已经有六个巫觋,早已经织好一张抓他的网,那网泛着白光,上面贴着咒符,人肉眼看不见,可夜白看得清楚,他那白骨的手生出利刃一般的指甲,在网向他铺天盖地袭来时,用力一划,撕开一个裂口,他从网中跳出,却也受到了重创,摔倒在地。

      嘴角滴落血渍,他全然不顾,也不去擦,一双皓月眼通红的,夜白一步步向前走,逼退着对方,几个巫觋也因网破,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无人敢贸然前往,只得慢慢后退。

      就算如此,篆虚也不改自己的那份泰然:“小夜白,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鼓了鼓掌:“不错!很精彩!”

      “他们在哪儿?!”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篆虚拿出一个物件,在夜白走到自己面前时,亮了出来,那是一块玉牌,正面雕着莲花,篆虚翻到背面说道:“这背面是先祖帝君的名印,据我所查,这玉牌曾是先祖帝君身边的上觋首巫——初云涩的陪葬品。为何会在那个小小收尸人身上?偷来的?”

      各种颜色轮番在夜白的脸上碾压而过,他强忍心中所有痛感,收了自己的白骨手,让它皮肉长齐,恢复原貌,然后说道:“您放了他们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您放了他们——”说完,他跪了下来。

      朝为首的一名男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再次打开曾困住他的笼子,篆虚作出一个请的手势:“你看,我说过吧,你会自动进来的——”

      缓缓起身,对夜白来说,走入笼中,每一步都是艰辛的,他刚入了笼,巫觋们围上来,贴上了咒符。

      隔着飞起的纸符,他看见了篆虚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好好的去看昼乘王的容貌,之前,他都只是看个大概,准确的说,他总是在逃避去正面对方的脸,他自己也不知缘由是何。他看见轻笑与嘲讽从那张面孔上划过,仿若流星划过夜空,与遥远时的一个人重叠,夜白恍惚了,问道:“你是谁?”

      “一杯鸩酒,一碗莲羹,初云涩,哪碗好喝?”篆虚张口问道。

      陡然睁大眼睛:“你是——”

      |||分界线|||

      屠莲谷四季只含秋——

      谷下一片湖,湖里栽种着片片白莲,宛若盏盏托灯,浮于水上。清晨起雾,也不散,他立在轻舟上,手中一竹竿作桨,一袭黑衣,与这些白莲格格不入,却也分明。

      觋的修行之一,便是与天地共体,寻得万事万物的玄妙,此时他心境缥缈,此前遇到的种种不快,烟消云散。

      “你叫什么?”

      听见一个清脆声音,他四下看去,只在对面朦朦胧胧瞧见个隐约人形。

      那年他十五岁,正是少年,想也不想便回复道:‘初云涩!我叫初云涩!’

      当时,他并不知,对面站着的少年郎,正是骁悉王,临魈边的二哥。

      夜白想起往事,垂下双眸,一副颓然道:“骁悉王,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篆虚明显高兴了些,挥了挥手,屋内所有人立即散尽,遣散所有人后,他走过来,用扇边抬起夜白下巴:“你还记得我啊——”

      “为何你——”

      “孟婆那碗汤,太苦,没喝。”篆虚回了他。

      只觉得凄苦重生,夜白别过脸道:“前世,是我——害您至深。”

      “初云涩,你欠鸠灵什么?”

      嗫嚅着,过了一会,夜白才答:“当年我曾托付淮兴子,把鸠灵送去七王府,我以为,鸠灵喜欢七王,这段情,悬着,太苦——”他垂下头,不敢看对方的脸:“我以为鸠灵与七王相伴,算是一生无憾,我从不知,从不知七王他待鸠灵,如同——”他伸出手,想要去拿篆虚的手里的扇,却因为符咒,烧了指头,可他不管不顾,也不怕疼,硬是把那破扇拿了过来,指头上,已经红了一片,他瞧着那蒲扇,就算再小心珍惜,也是边缘坏了。眼圈红着,一直拖到眼角,却始终无泪。

      “所以你这一世,撮合了他俩——算得补偿?”

      他也不说话,一昧的瞧着自己脚尖。

      “你把我的江山,强行夺走,给了我弟,还赐我一杯毒酒——烧肠毁脏。那你欠我的,怎么还?”终于不耐,篆虚拧过夜白的脸,逼他直视自己,质问道:“初云涩!怎么还!”

      那泪从他眼角垂落,在脸颊一侧,画出一段弧度,掉在地上。夜白哽咽到话也说不利索:“只要殿下,觉得我有用,便用——”说完,架子散了似的,瘫坐地上,泣不成声。

      听到这种保证,篆虚这才满意,点点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原本的金簪不知去了哪里,头发散了一地,绕了几圈,白衣覆在身上,把他裹得单薄无力,如同一只已经被抓住的蛾子,渐渐停息了挣扎。

      在篆虚的记忆中,初云涩从未穿过白衣——

      初云涩急喘几下,呕出一口血,血落在他白衣上,点出一朵朵梅花。双手支地,连个依靠的地方都没有,抬眉,发现对方正在看他,篆虚的眸子在一点一点的探究着。

      忽而想起什么,篆虚蹲下身,抱着双膝,一脸好奇的问道:“临魈曾囚禁你于宫中,听说你夜夜都留宿于他寝宫中,三更半夜,你俩都在做什么?”

      问得夜白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红白交替:“我不懂昼乘王何意?”行宫别院,临魈边把他囚于宫中,肆意凌+辱,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耻红了眼圈,扫到尾间。

      托起下巴,篆虚饶有兴致的:“是么?我记得那时民间传得厉害,说你以色侍君——不过,也别说这样的谣言会四起——对你这样清贵高洁的人——”他挑起夜白一缕发丝,捏在指尖,说道:“谁不想染指呢?”

      与一般登徒子不同,从外表上看,篆虚绝对是洁身自好的禁欲君子,但对夜白的轻佻,也是出乎了篆虚他自己意料。

      夜白眼睛看向篆虚,对他言语上的挑逗充耳不闻,只念着没了消息的泯空尽和窃脂:“昼乘王,您能否告知我,泯空尽与窃脂在何处?”

      泯空尽与窃脂是篆虚的筹码,当然不能轻易交出来,说道:“我养宠物时,总喜欢驯化它们,毕竟猫有利爪,狗有犬牙,要是伤了主人可不好,可是一旦我的宠物听了话,哄了我开心,自然奖赏不可少。所以,小夜白,你乖乖听话,我自会给你一个完整的鸠灵和窃脂鸟——”

      这话是拿他当做猫狗——

      前世他在临魈边面前活得没了人样,这一世,孤魂野鬼,在骁悉王面前也要活得卑微下贱,他轻轻叹气,默默点头,篆虚看见悲凉从他的脸侧转瞬即逝,心底说不出的起伏,攥紧了他手腕,拿出一粒丹丸,说道:“吃了它——”

      夜白疑惑看向篆虚:“这是什么?”

      “让你心悦诚服的宝贝——”嘴角翘起一边,有了弧度,连到起酒窝,也是引人入胜。夜白看向那酒窝,看它仿若甘甜,似也能忘了悲苦。他想伸手去拿,篆虚却合上了掌,把那药丸握入手心。

      夜白不明所以——

      再次摊开手,篆虚不怀好意的笑着:“用嘴巴来衔——”说完眼神还扫过夜白的唇瓣。

      只有猫狗才会用嘴巴去吃别人掌心的东西吧——他明白,这是一种无形的侮辱,也幸好,他在临魈边那里历练多年,早已百毒不侵,这种程度的,算是轻伤吧。他自嘲的笑笑,弯下头,去叼那药丸,无可避免的唇碰到了对方的掌心。

      篆虚没想到夜白会如此干脆,掌心与他的唇相触时,身体一阵酥麻。夜白一口咽下药丸,坐回地上。篆虚与他那双无欲无求的眸子对上,也不知自己此时渐燃的欲望是否被他获知。

      忽而有宫人进来禀报:“回禀昼乘王!三殿下来了!”

      随即,扶央从后面走来,先是看了眼笼中囚着的夜白,才把目光转向自己二哥:“二哥!怜香阁新来的一个戏班子,听听曲儿去啊!”

      凌厉的目光扫去自己弟弟:“你一天不学无术!学什么纨绔子弟的作派!成天逛那勾栏院!让父王母后知道免不了责罚!”

      被二哥教训,扶央缩缩脖子,也不敢说别的,怏怏看向笼子里的夜白:“二哥,你这宫殿放他不会招邪吗?放我那里吧——”

      夜白见了扶央,立即转过了身,背对着,篆虚瞧着他如此,也未说别的,眼色缓缓加深,那张万年冰川脸挂上了霜:“他在我这儿很好——”

      “太子大病,父王心情不佳,你悠着点!”警告了弟弟之后,篆虚往扶央前面一站,正好挡住了他看夜白的视线。

      瘪着嘴巴,扶央无奈收回贪婪的眼:“二哥,那我在你这儿呆会吧。”

      哪会不知道弟弟打得什么算盘,把扶央往外一推,喊道:“来人!送三殿下回去!”

      走来两个侍从,那架势,就算自己不走也要架着他走了,扶央失望的对夜白道:“你怎么不理我?你倒是理我啊——”见夜白一动未动,那弓起的背,使劲的与扶央抵抗着,气得踢了一脚那笼子,弄得纸符乱摇,最终还是无奈跟着侍从离开了。

      好不容易弄走劲敌,篆虚这才松口气,他瞧着夜白缩起的身子,在角落里团成一簇,宛若受了气的云朵,有点好笑:“怎么?你对前世的临魈边,就这点情分?怎么说你也是为了他,才落得今天的下场啊。”

      夜白未回答,可是抖动的肩泄露了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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