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错》岁岁长相厌

81、第 81 章

　　陆挽风逗弄着笼子中几只黑羽金喙的鸟儿，颇为可惜道：“我这养了几年的鸟儿，终于要离家了哟！”

　　贺文清冷笑道：“你不是不稀罕养么？”

　　起初贺文清将这几只传书用的鸟儿交给陆挽风养时，陆挽风是跳起脚来就跑了，死活不愿意养这几只小家伙。可谁晓得这老不要脸的隔天就隔着笼子逗鸟呢！嘴里还念叨个不停，教小孩似的。

　　陆挽风眨了眨眼，叹息道：“养了好些年了，跟自己孩子似的，能舍得吗？你说它们还会记得回家的路吗？能回来找我不？”

　　贺文清提着笼子催促道：“行了，早点放它们飞吧！你要不舍，到时候再给你找几只！”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

　　陆挽风放飞笼子中的鸟儿后，盯着笼子，眼神中还是难以褪去的不舍。

　　他轻声说道：“文清，你在这里等他，等到了他可要记得回来啊！我们也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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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峰捂着伤口紧靠着马匹，他喘息着说道：“王爷，我们中计了，整个皇宫都是周政的人！”

　　卫子谦看着自己的人被鬼面人渐渐围拢起来，不露一丝缝隙，忽而笑出声来：“是，我们在进宫的那一刻不就该知道的么？怕什么？”

　　无论面临什么样的险境，一旦这支军队的将领先显出怯懦退缩的姿态，那么这支军队就只有被击碎的命了。

　　卫子谦这些年来辗转边关，打过多少场恶仗，从未输过一仗。他当然不是坊间百姓传颂的战神再世，大盛朝的兵也不是比周边各国的兵强多少。

　　只不过是拼谁更有胆识，谁更能豁得出去罢了。只要他卫子谦认定了自己不会输，这一仗就不会败。

　　“长峰，撑得下去么？”

　　长峰点了点头，“还能撑住，这点儿伤没什么。”

　　“长峰，你看到那个高处的亭子了么？宫中不比沙场，层层高墙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卫子谦顺手割断了突然袭来的两个鬼面人的喉，旋即退到长峰身边继续说道：“长峰，蓄力，准备。”

　　时常跟在卫子谦身旁的长峰当即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宫中层层高墙，鹰目营进来就被分成了十小股，隔着重重宫墙，难以看清其敌我双方的情势。

　　卫子谦现在要做的就是为长峰杀出一条路，让他能够立于高处做自己的眼。

　　卫子谦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紧紧缠在手上。那长剑仍是泛着刺目的冷光，没有沾染半点血迹，但剑柄上已是被浇上了一股又一股滑腻的血。

　　从最外层的宫门缠斗到这里，然后再被围堵在堵堵宫墙之间，鬼面人源源不断杀之不尽，他们却被堵着无法杀出去。

　　周政是将他们看成了盒中蟋蟀，逗着玩啊！

　　周政站在高缜身旁，二人站在这皇城之中地势最高的地方——金銮殿，看着眼下血溅四方的厮杀。

　　“陛下，臣幼时喜欢斗蛐蛐，把几只蛐蛐放在草笼子里，谁的蛐蛐活到了最后，谁就是赢家，可以拿走今天的彩头。”周政笑着说道，“现在，陛下就跟臣再回味一下儿时的滋味吧！”

　　高缜撑着眼，怒视着他，“周政，是朕小瞧你了。”

　　什么回味儿时的滋味，斗蛐蛐死掉的是几只虫，周政将几千人的性命当游戏还能够如此不痛不痒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政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便耐心说道：“陛下，世间万物的命都是一样的，蛐蛐是这样人也是，哪有人命就高贵几分的道理？生于世间，都是玩物罢了。”

　　高缜之前不知道，还以为周政是个如何怯懦无能的人，现在忽然看清，自然知道跟一个疯子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若是要皇位，将朕杀了即可，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周政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臣，要这皇位做什么？”

　　这下高缜更是搞不懂了，远看着宫墙之内又一个禁卫倒下，高缜怒不可遏，气急败坏骂道：“那你究竟是想要什么？散布疫病，折了盛王朝一半的人，究竟是为什么？撺掇着允赫起兵造反又取他性命究竟为何？”

　　说着高缜几近崩溃，攥着周政的衣衫吼道：“你让朕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场厮杀又是为了什么你说啊！算我求你你说啊！”

　　周政不为所动，只是拿食指抵在唇边，示意高缜噤声，“陛下，先别激动。陛下看看那些宫墙，臣每每从那些地方走过，都觉得那墙上的瓦片不够鲜艳，那明黄的漆看着有些碍眼，还有那泛黄的墙身，看着真晦气。果然，要用血染一染，才好看些。”

　　高缜闭着眼不忍再看，双手紧紧握拳，他死咬着牙关生怕自己身上有哪一处稍稍松懈整个人都会在顷刻间崩塌。

　　“周政，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吧！别再折磨我了……”高缜声音打颤，也忘了自称为‘朕’了。

　　周政撅了撅嘴，很是不解道：“臣不想要什么啊，陛下看不出来么？臣只是看陛下大病初愈，想邀陛下看一出戏而已。”

　　周政转头看了眼沙漏，忽然惊喜道：“到时候了！”

　　高缜被他拽着走到另一扇窗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从黑压压的鬼面人中穿过。

　　“陛下看那，猜猜坐在马车里的人是谁呢？”

　　高缜眼神木讷，已经没有精力陪他再玩下去了。

　　高缜半天没说话，周政也不嫌无趣，自己说得更起劲，手作拉弓状，“咻——射中啦！”

　　哗哗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下，只见高允鸿神色恍惚地从车上下来，眼神四处扫视着似乎想找什么人。

　　高允鸿自然是找不到周政的人的，他只能拉扯着鬼面人，一遍又一遍地嘶吼：“不是说放过她的么？！不是说我看好她就可以饶她一命的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站在金銮殿上，当然听不见高允鸿的声音，可周政却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就是问那几句话。

　　周政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了，周家的种，一个也不留。怎么就听不懂呢？”

　　高缜闻言，便知那马车之上丧命的人是谁了。

　　“她是你侄女，你也下得去手。”

　　周政好笑道：“我比陛下还是差了点，是侄女，我才下得去手。陛下真不愧是人中之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去手啊！”

　　高缜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周政，额间落下岑岑冷汗。

　　他手指着周政，不断后退道：“你……你……”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周政森森然地笑着，“当年临川之事，不仅臣那个猪脑子弟弟知道呢，臣也是清楚的。陛下当真是好狠的心呐！难怪能坐上这冰冷刺骨的龙椅，真真是让人不禁拍手称绝！”

　　正说着，一鬼面人忽然赶来，在周政耳畔耳语几句。

　　周政挑了挑眉，看向高缜，惊异道：“看来陛下手中的蛐蛐是要比臣的厉害些呢！竟然这么快就将笼子撕出了一道口子了。”

　　卫子谦与长峰二人以鹰目营内部用的指挥手势成功撕开一条道路来，被分散的其他人也成功突破重围。

　　宫中剩余的少量禁卫看到凝聚起来的力量，精神也更为振奋。

　　另一边高允杭也成功带着人从东宫中脱身，与卫子谦遥遥相望，向彼此点了点头，就成了这波谲云诡局势中最为信赖的存在。

　　周政不满道：“看来，臣要将下一出戏提前了呢！”

　　“来人，将陛下捆起来，拖出去，等着太子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