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焚天九尾（六） ...
-
玉藻前到最后终于想起他一直以来到底遗忘了什么。
当他忆起那些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忘记。
千代是巫女，并且是侍奉神明的、灵力强大、有浓郁神眷气息的大巫女。
她怎么能嫁为人妻，生儿育女呢？更何况玉藻前还是妖，当世三大妖之一，这绝对遭到大多数自认清高的神明的厌恶。
最后的那场雷霆，就是神罚，神明对于不忠的巫女最极致的惩罚。
但又似乎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千代其实名为“千代源灵”，可他从来都是只称呼对方的姓，明明身为伴侣最亲昵的名字却从未称呼过。
不，他清晰记得最开始千代源灵允许他对对方的称呼就是“源灵”，他最初也是这样直接称呼对方的名。
是什么时候改变称呼的？
……是在他明确向源灵表明心意后。
这太奇怪了，那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会遗忘。
最奇怪的是他多年前被阴阳师所伤，暂时隐蔽起来时，在神社不远的山林中遇上一名拥有独特灵力并身负神眷气息的女孩这件事，他都遗忘了。
可那个女孩明明就是源灵，甚至他还曾向源灵确认过。
最后为什么却好似没有这回事一样？
他记起来了，自己曾经知道源灵身为巫女不允许结婚而为此想尽办法逃离神罚过。
最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是源灵偶然遇上了缘结神，请对方帮忙才得以解决的。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并不能说是源灵偶然遇上，而是对方必然的找上源灵。
缘结神对源灵有着不一般的亲密与了解。
他记起来缘结神在最后单独找他谈过。
“……你跟她之后不会那么简单的，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害她还是帮她，但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受伤。”缘结神明明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神明当中有名的异类，那时却说得意味深长，有着真正神明的模样。
可他却好像没听过这些一样，一点都未察觉异样。
……
他还遗忘了太多太多。
潜意识里明明已经提醒他了，偏偏他根本记不起来，感觉不到异常。
他为什么会忘却这些？
玉藻前不断找询答案，后来他终于知道这是源灵的决定。
名字是最短的咒，所以源灵隐去了她的真名，直到暴露也无所谓的时候。
源灵不仅仅是一名巫女，或者说她某一世成为巫女，又恰好遇到玉藻前，从最初相遇的那一刻起，她就与玉藻前结缘了。缘结神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源灵了，那时的源灵还不是巫女。又因为她是缘结神，所以她知道源灵会与哪些人结缘，又是怎样的“缘”。直到缘结神决心脱离高天原，她的神力下降。
源灵知道自己是无法同玉藻前度过余生的，所以她才选择模糊玉藻前的记忆，生下孩子、同时也是换个身份来陪伴他。
玉藻前在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孩子其实就是源灵的灵魂碎片。
初见时源灵身上的神眷，其实是更特别的契约，联通灵魂，共通时间、空间，那是独属于她的与神明的“缘”，只是那时最有帮助的是稻荷神，所以只显示出稻荷神罢了。
这些只是玉藻前在寻访多位神、妖、人甚至鬼，才得知的。
源灵的身份也不难猜测，她是神明，地位崇高的神明，且掌握的权柄独特。
在之后玉藻前得知许多源灵的不同身份，甚至同时期能存在多个源灵，但每一个，最根本的都是她。
这是与源灵结缘的掌管星辰命运的神明亲口说出的。
玉藻前听着其他存在说起他们遇到的“她”，有时会有些嫉妒，但一想到“她”曾愿意为他留下孩子，又有些骄傲。
千年后再遇“她”，面对她自认为当时欺骗了自己的想法，玉藻前只觉得她真可爱。
玉藻前从来都知道那个温柔大方的千代不是真正的源灵，毕竟源灵一见面就与他打上一场。
在之后相处的一大段时间，源灵都是温柔善良的样子，偶尔才好表现出真性格，的确善良但不博爱，十分有原则，甚至在某些方面称得上冷漠疯狂，对待人是隐藏着的、变扭的刻在灵魂中的温柔。
事实上源灵是慵懒随性的，但她将自己埋在活泼好动的外层下。
但这都是世界意识让他这么认为的，至少源灵是这样想的，到底有几分假几分真就不得而知了。
……
玉藻前有次在酒吞童子的酒宴上喝得有点醉，无意识说出源灵的名字，坐在旁边的茨木童子居然将视线从鬼王的身上转移。
“你也认识她？”茨木这么问道。
玉藻前是真的醉了，那时都未曾分辨茨木话中情绪，就直接回答：“你认识她，对吗？”
茨木与玉藻前聊起了他们各自认识的她，后面酒吞也加入进来，再是荒川之主，最后连大天狗都加入行列。
他们都有意让自己喝醉，酒后吐真言，各自说得话酒醒后却都记不清。
直到遇上缘结神，以及那位掌管星辰、命运的神明。
那是玉藻前意识到源灵可能是神明的一个助推，在之前他就隐隐有类似预感，至少不太明确目标，也不敢去追寻。
而后玉藻前像是下好决心一般，开始有心寻找答案。
……
“我不想跟你谈论她。”缘结神对于玉藻前的恳求十分强硬的拒绝了，且她面上神情并不友好。
玉藻前沉默了很久，久到缘结神以为他已经放弃。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吗？源灵说得果然对，男性都是大猪蹄子……可她怎么总是被骗……缘结神愤愤不平地想，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这时玉藻前总算出声“请一定要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他语气坚定诚恳，隐含焦虑。
缘结神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回答：“你不是头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
玉藻前不再出声，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向缘结神。
缘结神自上而下打量玉藻前，最终叹了口气，摆摆手，算是妥协。
“罢了罢了，反正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也不缺你一个。”缘结神嘟囔一声，打算回答玉藻前的问题。
“我只能告诉你，源灵的确同我一样来自高天原，但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却是迷，除了天照就只有那位掌管星辰的大人知道了。”缘结神也只是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玉藻前仔细回想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能得出如果不先问这个问题就没法顺利得知更深层次的事物这种其实是直觉的答案。
虽然最后的解答也并不令他满意。
在皇宫的时候，遇到的那位也并没有给他更新的答案，甚至还不如八岐大蛇告诉他的，但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在关于源灵这方面也算敌人，像八岐大蛇这种浑然不在意的才奇怪。
漫长的时间过去，玉藻前有预感自己能再遇见源灵，其他存在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们遇见的先后不同。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第一个，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们这样的存在，一但有了深厚的感情，就会铭记一生，为了那漫长时光中占据短短一段的美好甘愿奉献自身，直至生命尽头。
这种情感难以被时间消磨，甚至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珍惜强烈。
长生种往往更会在意这些，他们的感情建立起始点也更加其他短暂，有时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但这个瞬间产生的是怎样的情感又有不同之处。
玉藻前对于源灵的情感，是漫长绵延的，虽然其他长生种也是如此，但每个人都有格外记忆的地方，随之产生的感情也就不那么相似了。
但要说源灵有没有对那么多任任务目标报以同样的情感，那倒没有，只是感觉还是多少有点的，但不多，也不够特别。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焚天九尾（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