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志》椒盐小酥肉

3、重要的心脏

　　“你的意思是榛儿就是这只狐狸？”
　　吴为没有回答灵夫子的问题，此时他的心思全都被这狐狸吸引了去。他迟疑的抬起手，抚摸着狐妖鼻尖上的黑痣，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见过她，但除了莫名的熟悉感，吴为却怎么也想不起丝毫关于这狐狸的记忆。
　　“老大，怎么了？”雀儿发现了他的出神，细声询问道。
　　“没事。”
　　调整好思绪的吴为把那狐狸的脑袋扭向一边，露出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他轻轻扒开周围的毛发，俯下身仔细观察着伤口。
　　站在对面的灵夫子也有模学样的趴在棺材壁上，够着上身去看那伤口有什么端倪，他瞪着眼睛瞧了半天，也只看出了伤口又长又深。
　　这时，吴为摸着毛发的指尖突然被扎了一下，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身子放的更低，扒拉着伤口处的毛发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根露出尖端的银针。他牟足了劲，才把那根银针拔出来。
　　吴为端倪着那根银针看了许久，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道：“不对，这府里还有其他道士。”
　　“不可能！”韩琛突然出了声，他看着吴为，肯定的说：“若是府里还请了别的道士，我定会知道！”
　　“要是不请自来的呢？”
　　韩琛一时被问住了，沉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
　　“之前我没有察觉到妖气，就是被这施了法术的银针给骗了过去，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道士能做到的。”
　　“照你这么说，给银针施法的人一定是功力深厚，可汴京要真有这么厉害的同行，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有没有可能是妖怪干的？”
　　“不会，要是这样，银针上定会有残留的妖气，可是这上面没有。”
　　吴为话音刚落，就看到韩琛走近棺材，看了里面的狐狸一会儿，然后解下了系在腰间的吊坠。那是一条极其简单的佩饰，浅红色的丝带穿过白色翡翠的上端，然后在中间打了个结，唯一奇特的便是那翡翠的造型，被打磨成了菱形，但边角却又显得圆润。吴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实在是那翡翠太过通透明亮，折射出的光芒着实引人注目。
　　吴为看他把翡翠的下端放到了那狐狸的伤口处，然后沾了血在上面，过了一会儿，那菱形翡翠毫无预兆的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惊得愣住了。
　　片刻后，那光芒才散去，而翡翠底端的血液已经消失了，仿佛渗了进去。韩琛放下举着吊坠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棺材边沿，努力撑住瘫软的身子。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韩琛颤抖着双手去扒拉那只狐狸。
　　“怎、怎么了？”一旁灵夫子见他如此反常，想上前阻止，可心里又发憷，只好看向吴为。
　　“哎，你找什么？”吴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谁知却被韩琛一下子甩开了。
　　“心，心……”韩琛小声嘟囔着，在看到那狐狸的胸口已被掏成了血洞后，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吴为看了看他，又把那狐狸翻过来才发现，它的心脏早已被挖走了。这时，韩琛突然捂住胸口，紧闭双唇试图压住涌上喉间的腥甜，最后还是一声咳嗽带出了口中的鲜血。
　　“这、这、怎么……回事？”离韩琛最近的灵夫子见此情景，吓得直结巴。这要是韩琛和他们共处一室出了问题，那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吴为绕过棺材，想仔细查看韩琛的情况，这时，他看到韩琛从荷包里费力的掏出一粒褐色药丸，且伴随着奇香，然后被他送入了口中。
　　灵夫子赶紧拉着吴为走到了另一边，回头看了看慢慢稳下来的韩琛，小声说：“完了完了，咱可要赶紧出去！早有传闻说这韩家郎君身患罕病，看来是真的。要是他没撑住倒在了这里，咱们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吴为！”外面突然有一缥缈粗狂的声音喊了吴为的名字，灵夫子看向他，问：“那妖怪认识你啊？”
　　“先不管了。”说话间，吴为扯下净法索，转身一甩缠住了棺材里狐狸的尸身。
　　他看了一眼虚弱的韩琛，对灵夫子说：“照看好他。”说完，便带着狐狸尸身打开门出去了。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院子里站着一只白色狐狸，体型足有一成年男子那么高。它在看到吴为身下的狐狸尸身后，突然呲牙对着吴为发出了一声怒吼，那声音刺耳，震的吴为赶紧把脸扭向一边，却看到韩琛竟然出来了，身后自然还跟着灵夫子和雀儿。
　　韩琛疑惑的眯起双眼，没想到再见到这狐狸，他已经变的如此巨大。当初他可是追了这狐狸好一段时间，自然是认得他的容貌，若不是那晚被吴为阻挠，说不定他早就拿下这狐狸了。
　　“把榛儿还给我！”
　　吴为看了眼被净法索捆住的狐狸尸身，说：“好啊，你把那孩子交出来，我保证不食言把她给你。”
　　旁边的灵夫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俯在雀儿耳边解释道：“就是这狐狸掳去了赵夫人的孩子。”
　　“你们人类向来满口胡言！若是不把榛儿还我，我定把那孩子生吞了！”
　　灵夫子猫着身子悄悄的从后面来到了吴为身边，他压低声音对吴为说：“这时候可不能来硬的，你要是真把他给……”灵夫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说道：“那咱可就真找不到孩子在哪了，不如把尸体给他，到时候偷偷跟到他的老巢，还怕找不到孩子？你要是激怒了他，他真把孩子给吃了怎么办？”
　　吴为一听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况且快要天明了，若是被府里的人看到这只狐妖，怕是要出更大的乱子，不如把尸体给他，先让他离开韩府再说。
　　“好，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人类的诚信。”说着，吴为提起尸体，一个用力把它甩到了那只狐妖跟前，然后顺势收回了净法索。
　　那狐妖接住尸体后，霎时间，眼里蓄满了泪水。就在吴为以为事情要解决的时候，那狐妖突然变了脸。
　　“榛儿的心呢！还给我！”
　　吴为见狐妖动了怒，作势要向他们冲来，连忙抬手制止解释道：“等会等会，她的心我们也不知道在哪，早就不知道被谁挖走了。”
　　“你妄想唬我！把榛儿的心脏还来！”
　　“哎，我说，你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知道，不知道！”
　　“我不管被谁拿去的，若是你不在榛儿葬礼之日把心还回来，我就让那孩子给榛儿陪葬。”
　　“哎，何时葬礼啊？”吴为大喊一声，看着那狐妖跃上屋顶，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不去追？”
　　“追追追，追什么追！我忙活了大半夜，一个活没解决，还又来个让我找心脏的，我不干了！”
　　吴为气的大手一挥，对着雀儿说：“雀儿，收拾东西，回家！”
　　“哦。”
　　“等一下。”韩琛突然叫住了吴为。他方才吃了药，这会儿稍缓了一些，但脚下步子依旧有些不稳，他费力的走到吴为面前，犹豫着开口：“今晚的事不要让家母知道。”
　　“那可不行！现在棺材开了，里面的人也没了，我要怎么和大长公主解释，只能照实说。”
　　韩琛还想再说什么，可吴为哪有心情理会他，带着灵夫子和雀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魔祖。”
　　阴沉的房间里，只在四角各点了蜡烛，隐约映照出黑色幔帐之后男人模糊的身影。那人影动了一下，而后用略带懒散的声音问道：“如何？”
　　“一切按魔祖的计划进行，那颗心已经被他送了过去。”
　　“退下吧。”
　　“是。”
　　那人半退了两步，转身刚走出去，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随之屋里蜡烛尽灭，一片黑暗。

　　翌日一早，便有韩府的家奴前来请吴为过去，想必是那口空棺材已经被看到了。到了韩府后，吴为便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大长公主，不过关于韩琛的事，吴为没有提。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犯不着给自己添麻烦。
　　“大长公主，主公回来了。”
　　听闻此言，大长公主面露喜色，起身就向外走去，樱绾对吴为说了句“道长请便”，然后也跟着出去了。
　　接下来也没吴为什么事了，他便也随着出了主厅想离开。正巧碰上了赶来见父亲的韩琛，吴为抹抹鼻子，没有言语，韩琛自是不会主动问候，看了他一眼便走下了台阶。
　　离得不远，吴为便看到了韩府的主人——韩慎之。他本想绕后离开，突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吴为停下步子，又用力吸了两下鼻子，分明是榛儿身上的味道。
　　吴为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后，便迅速拿出了噬魂尺。待他睁开眼，看向那气味的来源时，不出所料，韩慎之身体四周正冒着黑气。
　　“还不离开？”从刚才开始，韩琛就见他躲在几个家奴身后，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走，我马上走。”
　　“站住！”
　　吴为无奈的转过身，看向韩琛，“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想知道啊？”
　　韩琛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他。吴为被盯得头皮发麻，便佯装不经意的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么严肃干嘛。”吴为自言自语道，走向韩琛的同时，咬破了手指指端。
　　“你干什么！”吴为突然把指端渗出的鲜血抹在了韩琛眼皮上，这样意外的举动吓得他急忙后退两步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