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一名罪犯的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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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对我非常好——要知道，你并没有什么理由对一个长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脸上有不少雀斑、有一双惊恐的褐色眼睛的女孩子太好，但是自从我记事起，我和戴维就一同活在这个阴暗的贫民区，我帮人家跑腿、洗衣服、乞讨、后来偶尔也卖身，而他偷面包给我吃，后来打零工、抢劫、诈骗，直到我们都过了二十岁，尽管在为什么不干脆娶我这个问题上他一笑了之，但他仍然是对我最好的人。
然后他在上个月死在警察的枪下。
这是件奇怪的事，尽管我知道我应当伤心，但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通过所有认识的人，知道了那不过是一桩诈骗案，知道了戴维原本并不必死——如果不是因为试图逃跑，而他逃跑的原因，也许是我——然后我知道了一个名字：歇洛克·福尔摩斯，我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有这个名字，也许是在戴维偶尔捡回来的杂志上，我从未认为这个人真实存在，但他确乎是的，他是个侦探，他神通广大，是他派几个脏乎乎的流浪儿拖住的戴维。
我要杀掉歇洛克·福尔摩斯，依我简朴的逻辑。
戴维给我留下不少的钱、一把小刀和一把旧手枪，我买了一身过得去的衣服，几本登有歇洛克.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的杂志。
接着我打扮成一名需要求助的女士，登门拜访贝克街221B。
我没有在屋里见到那位所谓的华生医生，福尔摩斯先生阴沉地告诉我他搬走了——这正好，少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我告诉他自己在翰伯瑞街7号的寓所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来向他求教，我很擅长装出一副惊慌无助的样子，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发亮的灰色眼睛盯住了我一会，接着便取下外套，同意和我一起前往。
坐在马车上那漫长的几分钟里我的手一直在颤抖，这也许让我那副惊慌的表情更加逼真了，而他冷淡而有礼地扶我下车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们并没有到翰伯瑞街，而是站在一栋我并不认识的建筑物前。
「你刚刚提醒了我——我的老朋友，我想也许他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去，他是名医生，非常可靠，女士。」
我深吸了一口气同他走进了那诊所，上楼之后我看到了一个面色疲惫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高而健壮，长着一头棕色的卷发并且留着小胡子，对我们的来访有点惊讶。
「福尔摩斯？这是——」
「好久不见，华生，」他走过去，背对着我，把手扶在医生的办公桌上打量着他的朋友，「这位女士托我去翰伯瑞街7号查清一桩怪事。」
「哦，是的，」那医生含含糊糊地应答他，「我看见了。」
「我本来想请你一同前往，不过看来你必须看管诊所又显得有些疲惫——今天就算了吧，华生。」
那医生坐回椅子里茫然地点点头，而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我们很快下了楼，又叫了一辆马车向翰伯瑞街进发，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静地看着我，陷入某种思索，而我的手依然在颤抖。
我推开翰伯瑞街7号的门，他走在了在我前面，踏在吱吱呀呀的劣质地板上。
「在卧室，前面右转。」
我有点虚弱地告诉他，一边悄悄地把手伸向和一堆杂物一起被盖在一块脏布下面的手枪。
他迈着那种迅捷的步子走进了我破旧的卧室，背对着我面向窗户，左右看着，而我尽可能安静地举起手枪对准他的头。
「我没有看到你说的尸体，女士。」
「你看不到吗？」眼泪终于从我的眼角滚下来，「你闻不到戴维的血的味道吗，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他侧过头，瞥到了我的手枪，接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把整个身子转过来对着我。
「戴维.霍普金斯？」他像是思考了一会才开口。
「那个诈骗犯，你们以逮捕并杀死他为荣的那个。」我的手在颤抖，但仍可以对准他高高的额头。
他的嘴唇微张，迟疑了一会。
「这么说，戴维.霍普金斯有一位伴侣和一个家。」
「还有四个月大的孩子。」我听到自己夹杂着愤怒的抽泣。
「怪不得他要跑，二十年监禁并不值得送命。」
他喃喃着，苍白的手抚上额头，奇怪的是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恐惧——这不妨碍我开枪，杀了他，带着戴维给我的钱离开东区，离开伦敦，甚至离开英国，是的，就应该这样。
「你救过很多人，但同样也毁了很多，福尔摩斯先生，」我准备扣动扳机，「你这个——」
一股巨大的力量让我扑倒在地，手枪脱手飞了出去，砸到地板上，有人把我的双臂扳到身后，让我动弹不得。
「下次别冒这种险了，福尔摩斯——你甚至忘记关了前门，女士。」
我听到身后传来那位华生医生的声音，心里一紧，立即明白我失败了。
「值得一试。」
不知道为什么福尔摩斯的声音有点沉闷，他俯身拾起那把枪，走到我面前蹲下来。
「你并不是一个高明的罪犯，如果你允许我这么叫——霍普金斯夫人。任何一个穿着你这样崭新精致的衣服的年轻女士，是不会住在翰伯瑞街这种地方的。」
我的眼泪仍然不争气地向下滚着，一半是因为计谋失败，一半是因为他叫我「霍普金斯夫人」。
「我在漫长的侦探生涯中曾遇到过许多居心叵测的委托人，我愿意等你自己露出马脚，不过以防万一，哦，我的好华生——」
他伸出手臂越过我的上方，像是从华生医生的胸前口袋里抽出什么东西，展开给我看，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带枪跟着我」。
「看到了吗？倒着写的，很难看，请不要介意——」
他把纸条塞进口袋，接着掏出了他的皮夹——皮夹？
「我不指望你理解我的工作和信条，霍普金斯夫人，但是你知道吗，你爱着的那个人逼迫一位父亲开枪自杀，一位母亲发病而死，而他们年轻的儿子——我希望他在精神病院里能够拥有一种安宁的生活，我必须逮捕他。而你——可以轻一点，华生，免得对这位未来的母亲造成什么永久性的损伤。」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卷数目非常可观的钞票轻轻放在我面前，声音依然沉闷。
「你可以选择是作为谋杀未遂的罪犯被逮捕，让孩子出生在监狱里，还是带上这份虽然微薄但真诚的补偿离开伦敦这个大污水坑，霍普金斯夫人？」
他发亮的灰眼睛平静地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一名罪犯的自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