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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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六，霜降。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蛰虫咸俯。
已是秋末，凉意渐深，一大早珍妃就含笑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石桌旁的小火炉上煨着热粥，不远的空地上九皇子正有模有样地练着剑法。
“呵呵，主子！殿下的武功已经小有所成了啊！”明秋站在一旁，掩嘴轻笑道。
“嗯。”
珍妃满意地点点头，按秘方好好调养了一段时间，之前给晴儿吃的丹丸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虽然依旧没长多少肉，拳脚上的力道却涨了不少，至于内力……终究是强求不得，就看晴儿的造化了。
两人说话之间，初晴已经练完了，把手里的剑递给侍卫便进了凉亭。
珍妃一边吩咐着明秋盛粥，一边招手让初晴过来，拿了绢帕给他擦汗。
“主子，粥要凉一会儿吗？”
“不用，给我……咳咳咳！咳咳！”珍妃本要伸手去接碗，没想到突然咳嗽起来。
明秋吓了一跳，赶紧将碗放到桌上去扶珍妃，“主子！怎么了？”
“咳咳！咳！明秋……咳咳咳！扶我……咳！进屋……”珍妃捂着嘴咳得厉害，勉强闷声吩咐着慌张起来的明秋。
“是，主子！”
明秋扶起珍妃，珍妃已经咳嗽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夏佑，快！去叫御医！”
夏佑看了珍妃一眼，赶紧飞奔出了院门，夏佐则跑过来帮明秋的忙。
虽然听不见声音，眼前的局势也让最开始有些茫然无措的初晴迅速紧张起来。初晴跟着明秋进了屋，看着母亲侧身躺倒床榻上，手依然捂着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初晴定定地看着一脸痛苦的珍妃，刚才捡起的绢帕被紧紧地拽在手里。
“咳咳！让九皇……咳！子出……咳咳！出去！”珍妃看了初晴一眼，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艰难地吩咐着。
“殿下，您先去书房吧！”夏佐说着就去牵初晴的手。
初晴被夏佐拉着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惶恐，他甩开夏佐，跑到床边，一把抓住珍妃垂在一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背过身去的珍妃不断咳嗽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只钻进自己手心里的小手握紧，几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快速地消失在身下的绸布中。
九月二十一日，立冬。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
从学监里出来，初晴抬头看了看，天是灰蒙蒙的青色，太阳已经好久没有出来过了，草枯叶落的庭院显得更加荒凉，角落里的翠竹也暗沉沉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顾子言跟在初晴身后侧，瞄了瞄初晴的神情，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靠近夏佐问道：“珍妃娘娘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呃……”夏佐看了表情凝重的夏佑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主子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御医们都说是风寒，药吃了一大堆也不见好，病反倒是一日重过一日。
顾子言也跟着瞅了夏佑一眼，不再说话，夏佑的脸色难看的很，想也知道肯定是情况不大好。
九皇子很担心，顾子言默默地想，这几天九皇子练字画画的时间少了很多，大部分时候都是陪在珍妃娘娘身边。
如果能出太阳就好了。子言瞥了瞥伸出围墙外的枯枝，天气好起来的话九皇子的心情也会好一些吧。
但愿如此。
十月二十一，大雪。鴠鸟不鸣、虎始交、荔挺生。
自从入冬没多久，天就下起雪来，从小寒到大寒，其间一直没有间断过。
珍妃的病，也一直没有好起来。
“主子？”
看见珍妃有转醒的迹象，明秋靠近床侧，轻唤了一声。
珍妃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床幔看了一会儿，惨白的脸憔悴地令人心惊，语气平稳声音却轻若游丝，“晴儿呢？”
“回主子，殿下在书房里练字，要奴婢请殿下过来吗？”明秋回着话，小心翼翼地将想坐起身的珍妃扶了起来。
“不了，准备热水……梳洗。”
让明秋服侍着梳洗了一番，绾好头发，珍妃又吩咐明秋拿来铜镜和胭脂，上了妆之后，珍妃的脸色明显好看起来，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咋看上去竟与生病前没什么两样。
“主子，要吃点什么吗？”
明秋感觉今天的珍妃心情还不错，稍稍放松了一些。
“先叫晴儿过来吧。”珍妃坐直身体，掩去最后一丝疲惫，温婉地笑着。
母亲好像一觉醒来就完全好了似的，初晴站在门口，有些错愕地看着床榻上坐着的女子，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跑了过去，太长时间没有笑过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不过因为还记着母亲虚弱的样子，到了床榻跟前，初晴只是乖乖地站在边上。
珍妃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伸出手把又长高了一些的孩子揽到怀里，照着以前的习惯好好揉捏了一番。
“晴儿瘦了呢。”挥退宫女，珍妃慈爱地摸着小孩的头，喃喃地说道：“本来就不壮……现在都快像个小猴子了……”
初晴整个上半身都埋在母亲怀里，自然不知道珍妃正对他说话，只是一心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娘要走了。”
珍妃抱着初晴，看向空气中某一点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
“娘……要回家了。”回那个族人都会去的地方。
十二岁便离开故乡，在这深宫里守了十来年，故乡是什么样子她都不太记得清了，十来年不停算计的日子，除了晴儿，脑子里还能记住些什么呢？
所以到最后，她唯一得到，唯一拥有的只有晴儿而已。那是从他成形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守护的珍宝，占据了自己一半生命的宝物。
“谢谢晴儿……陪了娘这么多年，娘却要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还记得第一眼看清晴儿时，她欣喜若狂到难得打破了静雅的面具，从那以后，她对皇宫的怨念也不那么深了，所有的不满与晴儿的长命百岁相比简直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辛辛苦苦算计了这么多年，甚至把自己都算计在了里面，珍妃却从没有后悔过，要让晴儿完好无损的活下去，就算不择手段也可以。
只是，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珍妃还是会眷念不舍，她还没有等到晴儿亲口叫她一声“娘”，怎么能甘心！
但这世间终是有些东西算计不了，比如时间……比如宿命。
似乎是感觉到母亲波动的情绪，初晴动了动，抬起头看向母亲。
珍妃迅速收敛好自己的思绪，从枕头下拿出一块东西笑着递给初晴。
初晴眨了眨眼，盯着母亲的手心看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那是一块玉坠子，被做成很奇怪的圆柱的样子，不过很小巧，做工也很好，看上去倒是很别致的样子。
“晴儿一定要把这个随身带着。”
让初晴把玩了一会儿，珍妃拿过玉用一条青色的细绳穿过，最后给初晴系到脖子上。
“可千万别弄丢了。”珍妃笑着拍了拍初晴的头，就算初晴听不见，她还是出声嘱咐着。
初晴摸着凉凉的玉坠，愣愣地看了母亲一会儿，又把头埋进珍妃怀里。
“呵呵……晴儿以后……要长大了啊……”
虽然宇文瑾是真的爱护晴儿，但以后的事谁有说的清呢？
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向她这样，把晴儿当成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了。
再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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