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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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煦的阳光普照着麻雀轻叫的庭院，林木里透着点点的光，洒下暖来，和顺了大地。
前日里连绵了数月的雨，如今总算放晴。小小的院落原本冷清得无人能进，堆着满满的晦暗，如今总算一扫阴霾，重新喜庆。
“白敦，白敦……生辰快乐！你生日的时候姨妈没能给你庆祝，这个小东西送给你，祝你快高长大！”
一块玉坠挂在他嫩嫩的脖子上。我蹲着身子，不停的逗着眼前这个刚满周岁的娃娃。他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一直笑着，肥嘟嘟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指，跟着我在空中飞舞。
转眼弘春都已经周岁了，胤祯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白敦。刚起好的时候，胤祯拿过来给我看，我死活都不愿意。白敦白敦，这个敦字，听起来就怪怪的，感觉好像有点傻傻的，实在不好听。可是他却说给大家都看过了，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包括云雅也是。
当时我还躺在病床上，没有力气和他辩，只能坚持着不同意。后来他才告诉我，其实“敦”便是诚恳，厚道的意思，人说敦厚敦厚的。他希望弘春以后会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就如同他的母亲一样。
我伸手逗着白敦的小脸，那胖胖的样子，真是可爱！看起来也的确是墩墩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云雅微笑着坐在一旁，瞧着我和白敦玩耍的样子，也时不时的捏着他的小脸。
时间飞速流过，不知不觉已经午后。一旁的奶娘从我手里接过了白敦，要把他抱回云雅屋里午睡。我交代着今天就在我的屋子里睡了吧，省得抱来抱去的，受了凉。
看着白敦进了屋，我慢慢站起身子坐回了椅子上。这时，面前的云雅从怀里拿出一道红底黄边的小符来，递到我的面前，道：“姐姐，云雅没有什么能做的，唯有向天神祈福，求来一道平安符，希望姐姐从此再无病痛。”
心中一暖，我接过了云雅手上的平安符，细细收起。
“谢谢妹妹，前些日子让妹妹担心了吧？”
云雅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柔声道：“只要姐姐没事，妹妹也就安心了。”
莞尔，笑容在彼此之间蔓延。
这大院里心中互相有的一份牵连，这一份情谊，也便足够了。
“啪——”
身后一阵声响。我和云雅同时转过脸去，正好看见芳儿抱着我房里那把弦琴，不小心跌在了地上，却慌忙的起身，不想让人瞧见的样子。
我一愣，赶紧跑上前去，伸手将她怀里的琴抱在怀中，急道：“为什么把它拿出来了？”
芳儿见被我撞个正着，慌忙的跪倒在地，急红了眼：“格格，对不起……是芳儿自作主张……芳儿见您日日在房里，就瞧着这把琴发呆。您面儿上不说，可是芳儿知道那只是不想让十四爷，不想让奴婢担心。可是看见您一到无人的时候就发怔的样子，芳儿……芳儿实在心疼……”
说着，芳儿终究忍不住眼泪，偏过头去哭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疼不已，想要蹲身擦去她的泪痕，可是右手抱着弦琴，左手又不方便，一时间心里更是痛恨起自己来。
一旁的云雅似是瞧破了我的心思，走近身来伸手接过了我的琴，眼神相触时，微微颔首。我转眼看着她的笑容，以笑回应。
蹲下身子，抬手擦去芳儿的泪，我一手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声音，细细安慰：“好了，芳儿不哭。格格没有怪你，别哭了……”
“格格……”
“怎么了？”
院子外头传来一个声音。我转眼望去，只见胤祯和胤祥并肩而入，而胤祯瞧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皱眉。
“十三爷吉祥！爷吉祥！”
“十三爷吉祥！十四爷吉祥！”
众人齐齐福下身子请安，胤祯抬了抬手，不耐的受着这礼节，转眼瞧见云雅抱在怀里的弦琴，眉头更皱，紧声问：“怎么把这琴给抱出来了？”
“是我，我让芳儿把琴拿出来晒晒太阳。”挡在芳儿的身前，我轻笑着，嘴上随意，只是心里却有丝丝隐痛。
闻言，胤祯皱眉不减，正还要言语时，一旁的胤祥跨前了一步，出口转移话题道：“弟妹病了数月，如今可已经好完全了？”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蹲了身子，语气里不觉带上暖意，道：“谢十三哥的关心，已经好了。”
内心点点波澜，这一声谢谢，不止是谢的刚才助我，更是谢的那日在御花园里可以为了救我，以身犯险。
胤祥笑了笑，我想他的心底，自是明白。
“白敦在哪里？”沉默里，胤祯突然开口，向云雅问道。
“奶娘抱进姐姐屋里睡去了。”云雅福了福身子，柔顺的回答。
“嗯，我和你进去看看吧。”
说着，胤祯迈开步子，朝着屋里走去。可是云雅却还愣着，只是直直的看着胤祯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反应，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云雅没有跟上。胤祯回过头来，背着手，奇怪的看着云雅，脸往里头侧了侧，对着她说：“来啊。”
还在愣神里的云雅这才回过了神，急急说“是”，脸上还有掩不住的喜色。她本来就要跟上前去，只是突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抱着我的琴，脚步稍停，回过了头来。
胤祥见状一笑，走上前去，伸出手：“给我吧。”
云雅稍稍有些犹豫，转过眼望了望胤祯，只见胤祯点了头，这才回首，笑着把琴交到了胤祥的手里。
至此，我心下了然。
浅笑着，胤祯，还是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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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吹过曲池，吹散花谢人怜。碧波里带起片片涟漪，穿透了轻柔，倚落东风，乱了秋红，只是木门空掩，寂寞了斜日人空。
轻庭里，落叶多情，飘散了一地。
风吹过，空气里，伸出手，掌心的点点桃红，小巧轻柔。
我看着掌心里的桃花飘零着旋落地面，心里点点叹息。
“花谢花开，万物自有定律，强求不来。”胤祥走近我身边，随手自空中捡起一片落红。
苦笑着，下意识的望着衣袖里仍是微颤的手臂：“我明白……”回眸，看着他轻笑着瞧着手里的桃花，娇嫩却羸弱。
一声轻笑，胤祥将手里的弦琴轻放在石桌上，微风拂过，带起落红，吹得阵阵芳香。
我走上前去，伸手轻抚着琴身，触弦处，轻撩出几声秋色，颤动芳华。
心中一痛，轻弄变作了重压。我的右手重按在琴弦上，根根犀利触动着指腹，带出阵阵疼痛来，压在心上。
胤祥抬手将弦琴移开，转脸，对上我的低着的眉眼。
“可曾有过后悔？”轻叹起，胤祥轻抚弦琴，左手微按。
一怔，右手抚前，轻挑，来回拨弄着，回旋哀婉曲调，语气却是坚定：“不悔。”
“不悔的是那份情，还是如今的代价？”手势突变，原本的忧伤变作波澜阵阵。转眼，我合着他的曲调，手指轻转，曲式变换。声声激昂，带起风水重重。
“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我是真！所以就算如今这般，我也不悔；如若上天定要我用一只手，换来如今懂得珍惜眼前，我亦无悔！”手指重拨，两声高唱，惊破落红无数，击落了往昔，分散天涯。
清音娓娓流下，曲泻了壮烈，只余温柔。
连手共弹着，轻盈的曲调不掩之中的惊鸿，却终归恢复平静，回到当初。正如黄粱一梦，而终究，梦醒有时。
曲罢，嘴角牵出一丝无力。我抬起仍然颤着的左手，努力轻按，只是音色随着指尖战抖，飘渺着声色微动。
肩膀被谁轻搭着，而后重重一握。侧脸，我笑了笑，原本出口想要说着“无碍”，只是心中怅然，如此，也骗过不过他，罢了。倒不如切切实实的几声叹息，纾解了心底，来得实在。
松了手，胤祥负手而立，抬眼仰望苍穹。这桃花片片，飘落了人间，却不染尘埃，只是盈落潺潺，逝水东流。
“胤祥，记得以前我们弹的那首曲子么？”睫毛轻颤，手指静静抚着琴身，往日种种浮上心来。
虽然早就说过以朋友相待，但是实际上我这样直呼他姓名的时候，少之又少，数来，不过三次而已。而他于我，亦是如此。除了那次在御花园里，想想，竟也就没有了。
“当然记得。”低着眉，胤祥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阵笑意，神色悠远，似在回忆往昔。
转眼看着他的神色，只叹心中同念，却无奈更添一份悲凉。
“你说，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弹一次《知音晓》么？”
“世上之事，在乎人心。我们弹的从不是曲，是心。”
玉箫在手，秋风瑟瑟，带起衣袂翩翩。身后阵阵的红，忽晴忽落，浸洗在清凉里，含羞怯怯，支娇着扭捏。
他昂立身侧，站在桃树下，随风飘动着衣摆，竖箫唇前。薄云里探出一丝柔和的光线，疏影淡淡，轻风酥醉。
地上放着一壶小酒，我拿起杯子仰头倾尽，回眸，他亦豪迈，更胜却浅酌，接过了酒壶，一饮而尽。
浅笑，盈坐抬手。
回旋着箫声轻引，流水在一旁发出叮咚声响。
琴音颤抖，努力的轻按，平复。右手静声哀怨，延绵流转，拨叹人生遇难。
几声萧索，片片离愁。桃花落，凋零指尖。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秋色自多情。
肠断处，春江余烬。
舒风微醺，清散着落花流水，堪比多情。迎风轻绽，碎了花心，心弦撩拨，星斗了花妆艳悦。
凭栏人，向东风倚。茜裙偷傍桃花立。
此年门中，万枝丹彩灼秋融。几声惆怅，片片碧幽。
回首，见峥嵘。
变了调的声影重重。风妒红花吹倒，隐不去窥窗映竹，桃更红。
泪倾洒，滴落木里红花，消散了枝桠，殆尽芳华。
莓苔下，红尘难透，寻觅影踪，不愿度，宁肯沉沦万丈。
即使指尖透血，染尽红桃清波，不肯罢，只是执意不悔，泪凝落，弹尽最后一次，桃源只在镜湖坝。
眼前熊熊火光，箫声仍在，摇荡了萝枝，清音助肠断。
点了火，洒下桃花瓣儿，祭奠神伤。
瑶琴已付，送尽烈焰里，人面何处，随水难复。
看着身前尽是火光，颤抖的手，指尖满是殷红。
我亲手将这弦琴送进火里，看着它，慢慢湮灭，折断轻风吹透。
身后的胤祥，箫声愁肠。唱尽世间种种，百般萧瑟，几许旧侣夸。
箫声尽，曲罢，“啪”的一声脆响。
我愕然的回过头去，却对上他的欢颜，和一把断了的玉箫。
泪流下，抬眼，看着他的眸里，无怨无悔，只是满心的微笑，坦然宽荡。
“古有伯牙，断琴酬知己。如今有我胤祥，折箫为知音。从今日起，爱新觉罗胤祥，起誓终身不再吹箫！”说罢，手中那从记事起，伴着他直至如今的玉箫抬手湮进火里，与瑶琴同葬。
“千古知音难寻觅。如果再没有人听懂我箫声里，所奏为何，那么，不吹也罢。”
笑颜里映着光影，几番人世沧桑，浮游变换，不变的，却是这份情谊，和永远的琴箫弥漫。
箫声起，琴音和鸣。
山不再寂静，水变却低吟。
只是娇染漫红，故伴细雨，永在桃源中。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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