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有时尽》可策

58、第五十八立早

　　杨雪知道秦琪醒了，便在晚饭后来到了秦琪的病房。
　　秦琪独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发呆想什么。
　　杨雪进屋后，她才缓缓回过神，“你来了。”
　　秦琪醒后，情绪一直低低的，无论和谁说话都有种疲态。
　　杨雪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担心，我怕你......你醒了，我真的很高兴。”
　　“你没事，我也松了口气。”秦琪微微笑了一下。
　　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秦琪又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想到我会活下来。”
　　“可你还是活下来了，无论如何，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解决，不是吗？”
　　秦琪流下了眼泪，她麻木地伸手擦去泪水，眼神忽然充满了恐惧，“其实我很害怕，我好怕自己真的死在那里。我又梦到了四年前，在那个巷子口，我怎么逃也逃不走。我又看见那个因为我而出事的女孩。”
　　“老天重新给了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杨雪字字恳切，“秦琪，这次是你救了我。”
　　杨雪坐在秦琪身边，秦琪忍不住靠在她的肩头放声大哭。
　　“没事的，都过去了。”
　　秦琪出院后，陈旭带着秦琪和她妈妈去接秦父。
　　秦爸爸在拘留所待了一个月，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秦珏看见陈旭和秦琪站在一处，心里颇是欣慰，他走到自己的妻子身边，拉起她的手：“你怎么比我瘦的多？”
　　秦琪的妈妈嗔怒地拍了他，“还不是天天为你担心受怕。”
　　“这倒不像你。”
　　二人虽已老夫老妻，但感情却如新。秦琪不想破坏他们的氛围，便一直和陈旭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秦家的房子已经被抵押，秦父和秦琪的想法一样，不必再把房子收回。他们打算重新购置一户小院，两层楼带个花园就行。
　　陈旭便和秦琪一起去看合适的房子。
　　在房子二楼的阳台外，秦琪看着楼下的院子，虽然杂草丛生，但她已经开始想象那个花园未来种满蔷薇的样子。
　　陈旭问她：“喜欢这儿吗？”
　　“光我喜欢没用，我妈挑剔着呢。”
　　陈旭接话：“如果你喜欢，我们买下这儿。阿姨和叔叔的住处，我们另外再看。”
　　秦琪回身看着陈旭，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什么意思啊？”
　　陈旭面色不变，淡然自若道：“我想娶你。”
　　“打住，你是在求婚吗？太敷衍了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陈旭忽然结巴了。
　　秦琪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从阳台的门进去，脚步匆匆地下了楼。
　　秦琪先回了车上，陈旭和房主聊了几句，也上了车。
　　“我刚刚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以后有机会结婚，或许可以住在这里。”
　　秦琪半笑半冷地点头，“是吗，你刚才说得够简略的。”
　　“是我太着急了。”陈旭的手把着方向盘，指腹反复地摩擦着皮质的盘套。
　　秦琪拉住他的右手，牵在手心里，“我又没拒绝你。”
　　陈旭反握住秦琪，正要开口，又被秦琪打断了。
　　秦琪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陈旭点头，“你问。”
　　“这么多年，你一直坚持留在芒秦，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芒秦选择了我，给了我机会。”
　　“那以后呢？你要一直留在芒秦吗？”
　　“你不希望我留下吗？”
　　“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不是为了任何人做出的妥协。”
　　陈旭听懂了秦琪的话，“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妥协过。高中毕业选专业的时候，秦叔叔来找过我，他从一开始就给了我选择的权利，也给了我机会。是他让我有机会尝试新的生活。”
　　“秦琪，从前我以为自己离了钢琴就一无是处了 ，直到大学之后，我才发现，只有当你放下某一个执着，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所以我从来就不是因为妥协才走到今天，反而是因为我得到了自由。”
　　“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
　　“怎么？你也要效法我啊？”
　　秦琪摇头，“我决定继续出国留学，继续弹钢琴。”
　　“嗯，这样才是我认识的秦琪。”陈旭笑着点点头。
　　“可那样，我们就不能结婚了。”秦琪被陈旭握住的手蜷了起来，似乎有些心虚。
　　“你在担心这个？”
　　“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在逃避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出国留学的。”
　　“你不希望我妥协，我也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意愿。秦琪，我们早就和当初不一样了 ，不是吗？”
　　“我明白了。”
　　秦琪和父母说了继续留学的事情。
　　秦父倒是没什么意见，秦琪的妈妈却不是很乐意。
　　“这才刚回来多久？你又要走。”
　　“不是有陈旭在吗，你权当他是你干儿子，他可比我体贴多了。”
　　“那你们的婚事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嚷着嫁给他吗？真舍得丢下他跑了啊？”
　　“我和他商量过了。如果三年后，我们的心都没变，就结婚。如果任何一个人决定放手，那另一个人也不强求。”
　　“开什么玩笑！感情是可以这样做赌注的吗？万一他早就算计好了，你一走就找别人怎么办？”
　　“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况且我们两个都是自由的，他可以找新欢，我也可以觅知音啊。”
　　“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无论秦琪的妈妈怎么恐吓，秦琪都无动于衷。她倒不是有多信陈旭会对她保持贞洁。她只是不想强求。即使结了婚，不爱了，离婚的大有人在。这些年她执迷不悟地要嫁给陈旭，却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冷静期，或许她应该重新思考对他的感情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杨雪重新回到学校上课，秦琪去看她，她身边多了一位生面孔。
　　那生面孔的男人长得很高，皮肤被太阳晒得很健康，无论说话还是安静 ，嘴角总是挂着笑。秦琪和杨雪说话，他就自觉走开，不当侧耳偷听的小人。
　　秦琪问杨雪：“啥情况？”
　　杨雪有些羞赧，“他是新同事，因为和我带一个班，所以工作上交流多了。”
　　“教什么的？”
　　“小提琴。”
　　看这体格，秦琪一开始还以为他教体育的呢。
　　“听说你决定继续出国学习钢琴，等你回来请指教。”
　　“好啊。”秦琪笑着看向门外抬头看天的男人，“希望到时候，你也有好消息。”
　　邱展宏入狱后，常欣美戴罪立功，又得到了受害者的原谅，被罚短期刑事拘留和基础罚款。
　　金岩一直对秦琪很抱歉，他为了常欣美一直隐瞒了秦琪许多事情。但是秦琪却格外洒脱：“追根究底，你和她也是受害者。比起那些事，我更高兴的是她终于明白你的好了。”
　　被秦琪一说，金岩更加不好意思了。
　　“从今以后，你有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全力帮你的。”
　　秦琪一笑：“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有事情问你。”
　　“好，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秦琪笑得好不狡猾。
　　芒秦的前副总裁也从拘留所出来了，克薇薇和他一起辞了职，两个人决定回老家结婚。
　　克薇薇在公司收拾东西，秦琪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克薇薇看了一眼秦琪，笑道：“我当初不相信你能把这件事解决好，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秦琪立她面前，看着她整理出来的文件，笑了：“我也低估你了。”
　　克薇薇没有回话，而是继续整理着东西。
　　“常欣美手中的U盘备份，是你给她的。你和她一样，都是黎氏集团的人。”
　　克薇薇的眼神让秦琪明白她默认了。
　　“既然你是黎氏集团的人，一直以来，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副总裁？”
　　“我是黎氏集团的人，但我不是黎董事长的人。”
　　“什么意思？那你听谁的？”
　　“你之前不是还找我调查过他吗，如果不是他同意，你怎么可能拿到关于他的信息。”
　　是唐涵，克薇薇是唐涵的人。秦琪不可思议，却又不得不信。
　　“他说如果你要找他，还是上次那个地方，他会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