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 幻梦一场知天命(正文完结）》九曜红莲

2、貘与人类

　　束幻叔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为我而向婵幽大人求来的修行法门。在他踱进门的时候，我便爬了起来，跑过去迎接他。束幻叔竟然还在那里愣了一下，看着我没说话也没动。我犹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把身体蜷起来，抱住了他的前爪。
　　束幻叔收养我的时候，爪子尖锐锋利，前肢刚劲有力。可是现在，我已经长得这么高，他却已经老了。爪子已经秃了，前肢也有些微微地颤抖。
　　我记得束幻叔有个在婵幽大人那里当侍卫的儿子，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孙子叫幼幻，他却总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我这里，把大部分精力都用来抚养我。他从不在我的面前提我那个人类父亲，只是常常跟我说我母亲的优秀，叹息她的好奇心最终却害了她。就算是被我这样不知好歹地顶撞了，他也是自己先离开，等我平静下来了之后，再回来。
　　“对不起，束幻叔。”
　　我很小声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没关系。”束幻叔很欣慰地摸摸我的头，曲起爪尖轻轻搔了搔我的下巴。“我知道你觉得心里难过，风黎这小子也实在是不会说话。饿了吗？我在你屋子里存了几个梦，吃了没？”
　　“嗯……我吃了个很漂亮的梦，那里面……呃。”我刚要跟束幻叔说我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好像是要去修仙的青年，倏地想起束幻叔曾耳提面命，令我不得私自窥探梦的内容，不由得卡了壳。
　　束幻叔明显是看出了我的尴尬，对这个他比我要有经验得多了。他望着我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我的头，不过这次用了点力气：“年轻的貘都没有经验，在食梦的同时会窥见被食梦者的梦境。但是，你应是主动去窥看的吧。”
　　“对不起。”我道歉。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我确实是因为那个梦的颜色才兴起好奇，从而窥视了那个梦境的。
　　“……你啊，还真是跟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束幻叔为我向婵幽大人求来的修行法门跟大家习惯的修行方式不太一样。之前我所习惯的是与大家相同，在紫晶石的周围卧下，随着呼吸吐纳的规律从紫晶石里吸取充沛的灵气，在体内循环一周之后通过头颈顶部的光羽发散出去，气化的能量会对在周围族人的修炼大有助益。
　　可是这个修行法门，却是汲取灵气而后在体内进行数次循环，直到灵气全部纳入体内为我所用。这不像是幻瞑一族的修炼方式。这种感觉，倒是非常像是……
　　“这是婵幽大人及各位将军从人界带回来的修行法门。”
　　束幻叔主动说道，“婵幽大人早就知道你，听说你灵力进境极快，便将这个法门给了我，命我带给你。用此方法修炼，你会更快些。”
　　是的，这简直就是人类的修行法门。
　　我一直对断断续续从梦境里得知一些人类的修行方式，锻炼自己，吸取灵气来强化自己，然后去伤害别的生物。我一直相当地不以为然——人类，果真是如此自私残酷的生物。
　　而现在……我居然要使用这种修行方式？
　　因为我有一半是人类吗？所以与大家都不同。
　　我心里又有些堵，只是这次再也没有那么冲动地爆发出来。其实我一直心里很明白，虽然我不同，大家待我也不同，可那不同都是关心爱护，其实所有的貘都是一样，善良得甚至不愿在我面前说到人类的事情，怕我听了难过。就连婵幽大人，也会因为我与大家的这不同，特地送这样的修行法门给我。
　　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我会用这个来修炼的。心里还是对用人类的方式修行颇有些抵触的，我在心里想着等束幻叔离开了，便把这收进角落里去。我才不要用这个来修炼。
　　这件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唯一的后遗症就是，风黎每次看到我就会抱着头呜呜叫两声，然后很快逃跑，倒是令我异常尴尬。
　　我照旧用着幻瞑一族的修行方式，从紫晶石里慢慢地汲取着灵气，然后灵气缓慢地增长着。风黎他们增长的速度比我要快些，虽然之前进境不如我，但已经快要赶上我了。束幻叔有一日过来，颇有些生气地踹了我胸口一下，张大嘴，口中的獠牙都露出来，怒道：“为什么你连人类那种阳奉阴违都学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骂我像人类。
　　也是。貘都是很单纯的，一眼就看得到心里在想些什么。风黎也是，有了疑惑就会很直白地问我，不会遮遮掩掩拐弯抹角。我之前生气的时候，就会揍他。觉得内疚的时候，会直白的道歉——只有人类，才会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
　　我接受了婵幽大人和束幻叔的礼物，承诺会使用，却因为我那一点叫做自尊的东西，把它收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用上。
　　我不说话，卧在地上不动弹，只是觉得心里难受，眼睫颤抖着，眼睛一下子就被热热的液体淹没了。束幻叔踢了我一下之后也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也不动，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和婵幽大人都希望那法门对你有所助益才会给你的，你为何不用？”
　　“我、我不想用人类的东西……”我抽抽嗒嗒地回答。“我是貘……”
　　束幻叔又叹了口气：“虽然我一直不在你面前提，可你毕竟是人与貘的孩子。我不太知道怎么对待你才能不让你觉得难过。只是赢幽，如果你一径纠缠着这一点，把大家的好意都拒之门外，你除了那种大家都不太理解的人类的那种自尊，还能得到什么？”
　　那时候，我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当貘，我不想做人类，人类都复杂又邪恶，貘的世界单纯没有心机，我喜欢幻瞑界，我想永远在幻瞑界，我是真的不想做人类……
　　我记得我那天哭了很久，然后束幻叔也陪了我很久，直到我睡着，也没有回去。
　　后来我乖乖地学了那个修炼的法门，果然灵力进境立刻就突飞猛进，把风黎他们远远地甩到了身后。随着灵力的迅速增长，我头颈部的红色光羽的颜色也在慢慢地变淡。束幻叔说过，灵力增长的同时，光羽的颜色就会极缓地改变。除了婵幽大人之外，奚仲、归邪、击残等各位将军，都是如此。早已修成人形的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银发。
　　而哪怕是比我年长的各位貘的光羽颜色，也没有比我更淡的。
　　束幻叔很欣慰地说：“果然，这种法门才是最合适你修行的。”
　　能够有如此成就，我确实很高兴。可是，用的是人类的修行方式……这一点，真的让我高兴不起来。我只是对自己说着不用理会这些，一边规规矩矩地修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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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送到。
话说我能写到3W字咩……………………真的有点迷茫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