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故事》兔子逃跑

6、魔镜

　　奶牛镇的小姑娘莉莉安有个秘密，她有一面会说话的镜子。不过她不太满意的就是，镜子只会回答是或不是。
　　比如说，莉莉安问镜子，镜子镜子，我是不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镜子说，不是。
　　这时候莉莉安会把镜面往桌上用力一扣，声音放尖了再问道，镜子镜子，我是不是镇上最美丽的姑娘？
　　镜子就会说，是。
　　莉莉安满意的亲亲镜子，出门去了。

　　在莉莉安小时候，她被父母寄养在亲戚家，一年到头看不到父母，只收得到寥寥几封信和一些很少的钱。人们总能看到，小小的莉莉安穿得干净漂亮坐在树荫里，靠在田埂边，等着不知道谁的归来。
　　到她大一点了，两三年才能收到一封信的时候，莉莉安开始沉默着下地帮姑妈干活。
　　现在，她的父母人间蒸发，她在这个小镇上独立长成了不大不小的16岁姑娘。所幸姑妈一家并不是什么冷酷的人，他们是很好的夫妇。总是会关切她吃饱穿暖。还有，今年她该嫁人的事情。
　　姑妈坚持认为以莉莉安的美丽，她该嫁给城里的有钱人，过上体面的生活。姑父却觉得莉莉安该嫁在小镇里，不要离开太远，免得被欺负。他们吵的厉害的时候，就会回头问莉莉安，莉莉安，你要嫁给谁？
　　莉莉安笑嘻嘻回答，我谁也不嫁！

　　莉莉安是认真的。她才不想随便嫁给不认识的人。在第30次被姑妈问到嫁人的时候，她赶紧逃出来跑到她的秘密基地里。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只是她小时候在树林里找到的一个洞窟。洞窟很小，后来莉莉安自己把洞窟往地下挖，使它能完全容纳现在的她。

　　那简直就是命运非要他们相遇的一天啊。莉莉安后来这样想着。
　　她像往常一样钻进去蜷缩起来，闻着泥土的味道昏昏欲睡，却感觉背后总有什么磕着她。莉莉安
　　起身挖开背后的泥，就碰到了镜子。

　　镜子的边框是金色的，雕刻着繁复的中世纪花纹，镜面闪着光，一点也不像被人扔了的镜子。她擦干净边框上带下的泥土，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礼貌的说道，“你好，镜子。不知道你是被谁遗落在这儿，不过我捡到了你。希望以后我们可以相处得愉快。”
　　“是。”
　　很快，莉莉安听到镜子说。
　　“你说话了？你会说话？你是会说话的镜子！”
　　莉莉安兴奋得抱着镜子跳起来，“你再说一句看看！”

　　但镜子没有再说话，他觉得这个姑娘好像有点傻。他上一任主人是个优雅的皇后，从不这么大惊小怪。这并不影响莉莉安的情绪。莉莉安只觉得，从此她也有秘密了，她是个大人了。她高兴地把镜子带回去，认真清洗，架在房间的桌上，期待着它说话。
　　直到她们相处了半年，莉莉安才终于明白了镜子只会回答是或不是。

　　莉莉安总是有那么多问题。从简单的天气问到是不是该嫁人，她的情绪也很多变。但不管怎样，她最多的时候还是狡黠的问镜子，她是不是最漂亮的姑娘。
　　镜子也不是每次都回答，偶尔懒得理她。
　　莉莉安也会被欺负，她会眼泪汪汪的回来和镜子诉苦。因为父母的关系，有些人背后议论她是不详的。莉莉安从不用这些事烦恼姑妈，她只告诉镜子。她问，我是不详的吗？镜子立刻告诉她，不是。莉莉安就会露出可爱的笑容继续问到，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镜子就会说，是。
　　但镜子从没见过今天的莉莉安。她的眼睛像海一样温柔，嘴唇像花瓣一样鲜嫩，白皙的小脸淌着幸福的笑。她拿起桌上的请柬，是邀请她去一户城里人家的舞会，或许还有机会得到一份城里的工作。
　　镜子镜子，我还没去过这样大的舞会呢，我真是太期待啦！莉莉安说道。
　　城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它在宫殿里待了那么多年只觉得厌烦。镜子暗暗想。
　　“镜子镜子，我是不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哼，不是。
　　莉莉安就把镜面往桌上用力一扣，声音放尖了又问道，镜子镜子，我是不是镇上最美丽的姑娘？
　　“……是。”
　　莉莉安高兴地亲了亲他，出门了。

　　舞会非常盛大，莉莉安玩得还算愉快。不过介绍人骗了她，根本没有工作的机会，且那家主人的儿子一看到她就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她真讨厌那种把她当货物一样的打量。回家一定要和镜子说这件事，真是生气极了！
　　念叨着镜子一路的莉莉安回到家，发现镜子不见了，房间里只有一个漂亮的金发碧眼少年。
　　莉莉安吃惊的瞪大眼，“你是谁？”
　　少年没回答，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着她。
　　莉莉安又问，“你是小偷吗？”
　　“不是！” 少年急切回答。
　　“你住在镇上吗？”
　　“不是。”
　　很快莉莉安发现，这个少年也只会回答是或不是。
　　“你该不会是……”一个可怕的答案浮现在莉莉安脑海，她破口而出“镜子吧？”
　　“…是。”
　　……天啊！！莉莉安倒退两步，她以为她的接受事物程度已经够高了，没想到镜子居然可以变成人！

　　莉莉安和他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嗯…你怎么…我是说，我能帮你吗？”
　　金发少年仰头看着莉莉安不说话，表情柔顺的让她想摸摸他脑袋。
　　“你也不能说些别的，那你会写字吗？”
　　镜子点点头，捏住笔歪歪扭扭的写了一长串。等镜子写完了抬头看莉莉安，发现她表情怪异，指着字困惑极了。
　　他才想起，啊，上一次看人写字还是几百年前呢。这已经属于古文字了。

　　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他捏着笔和石像一样端正坐着。冗长的时光在他沉睡时就把他抛出了很远，等他醒来，一个革新的世界又和他格格不入。如他所说，他是贵族的镜子，但也只是镜子：一面镜子能做到的实在有限，他只能等待着人类靠它来显现出人类的模样，人类的欢笑，泪水和痛苦。日子长了，他居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人。这样将他困于黑暗才是他几百年来惯于接受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变成人类的样子，费劲地去借助工具，用思想直面人类来交流。
　　如果不是莉莉安那么多次的亲吻，他也不会…变成人类。

　　想到这，他思路打岔了几秒，重新看向莉莉安，目光游离了一会，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瓣上。
　　漂亮姑娘莉莉安正紧紧盯着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镜子垂下眼睫心里默念。
　　他好像有点不开心。莉莉安想着。
　　于是坐在一边捧着脸等他说话的莉莉安小心翼翼道，“不会写字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指给我看，我很聪明。”

　　镜子抬起手来，迟疑的摸摸莉莉安的脑袋，对她露出微笑。
　　莉莉安觉得古怪又熟悉，因为这完全是她的微笑。

　　实际上，镜子确实有需要帮忙的事情。他曾在宫殿中，听过别人说起魔法的国度。他想去问问，镜子变成人类的事情。
　　但他又觉得让她帮忙实在是有点危险，她才16，还是个孩子呢。只好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没什么。但是莉莉安不在乎。莉莉安抓住他的手，表情坚定，“听我说，镜子。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啊…原来这就是人类说的朋友。
　　镜子恍然大悟，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总之，对年轻的莉莉安来说，这场“拯救镜子朋友”冒险开始了。她将要和镜子去往遥远神秘的国度。听说那是一个镜中世界，嗯……看来就是镜子的家乡。
　　在那之前，她留下了一封信给姑妈一家，告诉他们，她去远行了，但一定会在将来的某天回来，在那之前，还请务必要照顾要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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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短文…先写个无脑童话熟悉一下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