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回 登基 ...
-
刚回到，所有的宫人看到上官策，都噤如寒蝉，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秋风卷着落叶，瞬间遮住了太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上官策双眼微眯，难道？他赶紧奔去御清殿。婉幽在后面追着，却被他越甩越远。
御清殿就在眼前，上官策记得以前也这样奔跑过，是母后自杀的那天。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恨，跑来御清殿，却被门槛绊住跌倒，泪眼模糊中将里面的摆设全都扫在地上，一顿狂踩，然后趴在地上痛哭，哭得晕了过去。
后来，听父皇的贴身太监说，是父皇将他抱起，擦去他的泪水，再替他上药，可是自己却错过了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唯一的一次。
临进门，上官策却慢慢止住了脚步，胆怯和无助在心底深处扩散。最终，他咬咬牙，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只见上官皓双目紧闭，上官策的心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跑过去，发现他还微微喘着粗气，一时间悲喜交加，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父皇。”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上官皓睁开眼，眼神一片迷蒙：“策儿，你回来就好。筠儿，她，她今天早上死了。”上官策的手一抖，眼眸顿时失去神光，她死了？
傅筠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娇声娇气地喊着：“太子哥哥，你等我。”“太子哥哥，你陪我好好吗？”“太子哥哥，这个香囊给你。”……
虽然自己对她没有爱意，但是已经把她当成了妹妹，如今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去呢？偏偏在自己去了凝雪庄的时候？内心满是狐疑，但望着病重的父皇，嘴唇微动，却无法问出口。
上官皓深深地呼吸着，眼神逐渐锐利，看出了他的疑问，幽幽道：“策儿，我想你猜到了。但不要怪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当初我不该逼着你勉强娶她，让你这么痛苦纠结。她始终是你和小幽的阻碍，以后你即位了，她顺理成章就是皇后，那你要小幽如何面对？即使小幽愿意，傅筠的背后有强大的家族势力，而且她心胸狭窄，我怕她会对小幽下毒手。”
上官策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那双幽深的眼眸，透着丝丝凄凉和惊疑。“父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筠儿，她从来没有得到儿臣的宠爱，这样对她不公平。”
“公平？”上官皓语调渐转惆怅凄然：“你觉得我对你母后公平吗？对雪儿公平吗？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对你母后不闻不问。我也恨自己，为什么还惦记着雪儿，却忽视了身边的人。但是感情，用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你懂吗？我没有办法再分给你母后。我尝试着对她好，却无法欺骗自己。”
“我把傅筠送到你的身边，却推走了小幽，这对你也是不公平。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残忍。这些都在我身上体现到了，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因为我知道，你像极了我，也是用情至深的人。你喜欢小幽，没有了她，你的人生也不会完整。我也想她能成为我的儿媳妇，也是我的心愿。”
“你和小幽，如果没有傅筠的出现，或许你们会很快乐地在一起。没有她，你就不会有所顾忌，小幽也不会有生命之虞。这是我生命弥留之际，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当做是对我以往错误的弥补，免得你以后左右为难。”
语气中带着疲惫，上官皓闭上眼，眼角隐有泪光。上官策身体一僵，面上有些隐忍的痛楚。他不忍心去责怪他的父皇所做的一切，只觉得心乱作一团，呆呆地跪着，没有任何反应。
………………………………………………………………………………………………………………
忍痛料理完傅筠的后事，上官策将自己锁在了房里，他想为自己赎罪，为那个可怜的女子。他也没有勇气见到婉幽，那双纯真的眼眸无法接受如此的黑暗。婉幽纵是担心，却没有去打扰，只是内心隐隐替他伤痛。
“太子，不好了。”贴身侍卫连承再也理不得禁忌，在门外着急地大呼。“什么事？”上官策打开门，冷冷地问，脸色黑沉一片。
“轩国和炎国组成了联军，意图攻占我国，朔王冷风骑正在顽强抵抗，不过恐怕守不住了。”“什么？”上官策脸色大变，眼眸陡然收紧。
“皇上知道了吗？”“军报已经送去御清殿了。”“糊涂！”上官策赶紧策马飞驰，他的手忍不住在抖，内心漆黑得看不见光亮。
走到半路，一枝飞箭掠过他的面庞，上官策心一沉，嗖嗖几声，几枝飞箭又迎面而来。上官策跃上马背，脚一点，飞向旁边的大树，再一个回旋，回到马上。
定睛一看，一群黑衣人挡住他的去路，气势汹汹，像是有备而来。上官策十指掐掐作响，勒紧缰绳，大喝一声，冲了过去，黑衣人举起了手中的剑。
上官策身子一晃，倒向右边，夺过一黑衣人的剑，剑气横溢，如飞龙在天，剑招频出。使劲全身力气，上官策只为了赶紧结束。不料，暗中还有弓箭手，飞箭纷至沓来，一时抵挡不住，肩膀狠狠地中了一箭。上官策怒吼一声，身形拔起，急速旋转向下，手腕飞快扭动，剑气四射。
连承等人这时赶到，双方展开激战。上官策趁机摆脱纠缠，用力拔掉身上的箭，夹紧马肚，飞驰而去。
………………………………………………………………………………………………………………
上官皓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小幽，小幽。”婉幽慌忙走过去跪下。“我，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和策儿在一起。小幽，答应我，不要扔下策儿。”婉幽极力忍住眼眶内打滚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上官皓。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概念，即使和亲生父亲刘佑一起，由于对他的恨意，始终无法多亲近一点。和上官皓半个月时间的相处，他待她无微不至，如同亲生女儿一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会喜欢他，已经原谅了他对娘的背叛，甚至觉得他很可怜，高高在上，号令四方，却有着一颗孤独的心。眼看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自己无能为力，婉幽的心脆弱无比，生怕自己承受不住。对于他的临终嘱咐，她不想去拂逆，轻轻点头。
赶到御清殿，朝臣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看见上官策，有些人已经老泪纵横。上官策心一紧，连忙奔进去。上官皓气若游丝：“策儿，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朔王应该如何处置，你心里有数。以后就难为你了。”上官策一阵酸楚：“父皇，你不会有事的。你要撑住。
上官皓脸上浮现笑容，一手握着上官策，一手握着婉幽，将他们的手合在一起，断断续续地说：“你们要好好的在一起，不要继续我和雪儿的命运。”
上官策的手冰凉，他包裹着婉幽的小手，如同第一次牵她的手，一股暖流从指间蔓延至全身，心里有了暖意。
“父皇，你放心。”上官策的眼神变得明亮清澈，俊朗中带着一丝刚毅。上官皓微笑地看着他们，他这是他一生中最骄傲的儿子，她是他一生中最心爱的女子的女儿。永别了。
上官皓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那一束桃花，脸上逐渐绽出笑容，那个和桃花共舞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宛然一笑，笑声清脆婉转如黄莺。雪儿，我来了，你要等我。
外面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漫天风尘，迷了众臣的眼睛。上官皓缓缓地合上眼，上官策眼角一滴泪水划过脸庞，晶莹剔透。他紧紧握着婉幽的手。婉幽早已哭得眼睛通红，任由他握住。天地间，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人，在互相温暖着对方。
………………………………………………………………………………………………………………
清国上下都在同情着太子，太子妃暴病死了，皇上又驾崩了，一连串的不幸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一想起那个俊朗的面容，他们都纷纷摇头，无限唏嘘，哀怨上天对他太过狠心。
上官策一晚上都跪在上官皓的遗体面前，身上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麻木，只想起以前。“策儿，郭太傅说你不好好听教，去外面跪两个时辰。”“策儿，你又捉弄那些太监了？去面壁思过一日。”“策儿，你屡教不改，罚禁足一个月。”……
以前一直记恨父皇太严厉，其实他一切都为自己着想。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要学会坚韧顽强，去承受一切，可是自己明白得太迟。
从今以后，自己就要背负起这个国家，荣辱兴衰存亡，此时此刻，才体会到父皇的遗世处境。外面吵得乱哄哄，他却只听到静静的刻漏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既然命运无从选择，那就坦然接受。秋阳投了一道光线进殿，驱赶着里面的黑暗，照在他脸上，他眼睛微眯，再用力睁开，面色沉静，从容若定。
“策哥哥。”婉幽轻轻地喊着，将他拉回到现实。那双眸子依旧黑亮，好似冰雪初融、云开雨霁。上官策站起来，尽管头脑晕眩，尽管小腿麻木：“小幽，皇宫这么大，我只有一个人了。你留下来好吗？”
那一刻，婉幽心里如火烧一般地疼，体会到他的悲痛和无奈，竟无法拒绝，沉默半响，轻轻地：“嗯。”上官策的泪水滑落下来，一滴一滴滚烫着婉幽的心底。
待上官策走出殿门，他的脸平静得就像一汪湖水，波澜不兴，之前的悲伤了无痕迹。抬头迎着阳光，傲视着众臣。众臣为继位的事情分成朔王和太子两派，正在吵骂不休。
“够了。你们以为这里是市集？先皇刚去世，你们就要不安分了？”上官策吐语成冰，秋日融融，竟变成了数九寒天。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金光。婉幽在里面听得真切，掩住脸，泪水从手指缝汹涌而出，人如浮在虚无的半空。
众臣都惊呆了，被他的气势压住，纷纷跪倒。“皇上，臣等正在讨论先皇的国丧之事。”傅丞相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
“很好，就由傅丞相筹办，具体怎样，丞相你安排。”上官策冰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又传出耳语的声音。
“你们还有什么事？”上官策隐隐有丝不耐烦。“皇上，太尉柯伦等人说要等朔王回来才举行登基大典。”傅丞相思忖片刻，终于说了出来。
“柯伦，你是在质疑朕的地位吗？”上官策冷声道，眸光如利剑闯过柯伦的身体。柯伦和他对视后，不由得一颤，装作没事般回道：“臣在想，太子年轻，一切由朔王回来定夺比较妥当。”
上官策俊眉一挑，并不气恼：“太子？先皇遗诏，由朕即位，你们听得可清楚？”又有一人说话：“民间传言，先皇即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本来是要传位给朔王。”上官策闻声一看，是侍中黄洛。不多久，也有人跟着响应。
“你们糊涂，皇上即位，是顺应天命。”傅丞相声音颤抖地反驳道，眼睛瞥向上官策。“喔？你们是要逼宫？”上官策厉声道：“身为人臣，竟然相信传言，质疑天子，该当何罪？”柯伦悠悠站起身：“可惜，你一时糊涂，只顾着伤心，忘了下这一盘棋。来人。”
婉幽急忙想冲出去，却被一旁的宫女拉住了。只见侍卫如潮水般涌来，围住了整个御清殿。“好，很精彩，柯伦，是你逼朕的。”上官策话音刚落，弓箭如流星一般齐齐划过，穿越了侍卫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呼喊，他们纷纷倒地，血流成河。一众穿着黑色劲衣的玄月骑从天而降，和侍卫展开了厮杀，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柯伦脸上失去血色，双足如同浇铸了一半，挪不开脚步，良久，指着上官策：“你，你，怎么会这样？”上官策仰天笑道：“上一次就警告过你，不要小看玄月骑。你太天真了，别以为控制了宫内侍卫就能成功。”
柯伦把心一横，想要拿住上官策，不料被利箭穿透胸膛，当场死亡。“来人，把那些乱党分子拉出去斩了。”那眸光冰冷如剑，声音不急不缓，但分明透出狂躁与残酷。黄洛等人当场软得瘫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太子手段凌辣至此。
“且住。傅丞相，你给朕说说，你是如何和柯伦一党勾结的？”上官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威严。傅丞相一惊，忙跪下：“皇上，臣不知您何出此言？”
“朕在路上遇到袭击，你可知情？”上官策负着手，幽幽道。“臣，臣不知，请皇上恕罪。”傅丞相额头沁出了大汗。“是吗？可巧，其中有一个人被活捉，供出你是主谋。”
上官策语调平静得让人心惊，傅丞相彻底崩溃，连呼冤枉。其他人则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了整个皇宫。
………………………………………………………………………………………………………………
九月九日重阳节，上官策举行登基大典。秋阳高照，照进了每个黑暗的角落。前一日御清殿前的内乱恍如一场梦一样，参与的人都心有余悸，不敢也不想再提起。空气在压抑地流动着，并没增添多少喜气。
上官策按住肩膀的伤口，眉毛皱了皱，眼眸逐渐深沉。婉幽小心翼翼地替他束着腰带，戴好冕冠。“小幽，辛苦你了。”声音清润淡静，柔柔地击中婉幽的心脏。她抬头看着他，丰神如玉，目似朗星，只是隐隐多了几许威严。
婉幽摇摇头：“策哥哥，我该改称你为皇上了。”看她笑容淡如浮痕，上官策胸口一记猛痛，一把将她揽入怀：“小幽，不要这样对我，我喜欢你叫我策哥哥，皇上这个词，我永远都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身上的龙涎香渐渐地晕开，婉幽在朦胧与非朦胧，似雾非雾间，心尖有一块地方隐隐地痛。她轻轻地说：“策哥哥，吉时到了。”
一身明黄的龙袍，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就这样，上官策在钟鼓齐鸣中，在群臣的拥护声中，一步步登上了皇位，庄严肃穆的仪式井然有序，一届新王朝就此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回 登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