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回 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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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雅飘渺的雾气一缕一缕地缭绕这一座青山，远远望去像一幅笔墨清淡的山水画。走进一看，峰尖隐隐有一座雄伟壮丽的建筑，绵延开去，似乎无穷无尽，气势非凡。雾随着阳光渐渐散去，那建筑越来越清晰，正门是“天威山庄”四个字。
一切都似乎很宁静，静得能听见淙淙的流泉，清脆的鸟鸣，不过急切的马蹄声踏破了这里的静谧。一队人正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马淌过小溪，溅起无数的水珠，晃动着耀眼的金光，落到地面无声无息。
为首的正是上官策，他一脸的严峻，眉毛拧着两股英俊之气，明眸里布满了血丝，流露出不尽的深沉和担忧。
山庄的人听见动静，看清是太子人马后，急急忙忙打开门，齐齐站在门前迎候。陆峥和程素心站在前面，相比陆峥的镇定，程素心则显得有点紧张。陆峥侧过头，用察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怎么了？心儿？”程素心会心地一笑，轻轻摇摇头表示没事。
上官策下马，看见他们来不及寒暄几句，抱手示意后，只低声地说：“霍庄主呢？”陆峥将他迎进山庄内，路上两人都保持着缄默。
进入一个房间，一位老人躺在床上，紧闭的双眼，因为听见响动，警觉地睁开，见是上官策，迸射出火花似的光芒，但一霎时，又隐没在眼睛的深处。
上官策心头一震，这就是传闻中让整个武林俯首称臣的霍宣天吗？他大步走过去，坐在床前：“霍庄主，我是上官策，父皇近日也被疾病缠身，特意派我来看您。”
霍宣天挣扎着想起来，但被上官策轻轻按住了。“臣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挂心，太子，皇上没事吧？”苍老无力的声音显示出这位昔日武林霸主确实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霍庄主，您是父皇的结拜兄弟，那份情义，父皇时刻惦念。已经叫太医看过，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上官策静静地说着，声音很是关切。
霍宣天点点头，浑浊的眼珠突然间炯炯有神：“细细算来，我和皇上已经有两年没见了，如今我已垂垂老矣，行将枯木，恐怕下次相聚要等来世了。”
上官策忙打断他的话：“霍庄主洪福齐天，定当很快好转的。听说陆峥的妻子程素心医术很高明，您大可以放心。”一旁的陆峥微微抿紧着双唇，飞快地扫视着上官策，他不再是那个孤傲清冷的少年。
一时间呼吸不畅，霍宣天重重地咳嗽起来，上官策轻轻扶起他，拍着他的后背。良久，霍宣天微弱地开口：“铮儿，为师恐怕过不了今日，当着太子的面，天威山庄就交给你了。”
陆峥急忙跪下，眼神充满着悲伤和不忍：“师父，您一定要撑住，我叫心儿来看看您。”说完就要起身出去，却被霍宣天叫住了。“铮儿，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唉。”
陆峥敏锐地听出话中有话，怔怔地跪着，看着霍宣天。“素心，我曾派人打听过她的来历，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和家里人逃难失散，她的身份仍是个迷，你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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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知道程素心没有骗自己。十六年前，自己奉师命远赴轩国去保护被废的沁妃，途中小憩时不留意被毒蛇咬到。视线模糊间，正是她采草药经过，将自己救过来的。她清新得有如在绿荷上滚动的露珠，婉约得有如轻柔的薄雾，一点一点地撩动着他的心。
养伤期间，程素心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让他倍受感动，而两人也互生情愫。后来她所住的小木屋被洪水冲毁了，她无家可归，自己趁机表露心扉，她先是愕然，坦白她是前琉国公主的身份，家破人亡，不配有这样的幸福。
后来她一声不吭地走了，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留痕迹，只剩下一声叹息。不过冥冥中注定他们在一起，当自己去到轩国时，刚好发现替沁妃安胎的正是她。千山万水一路走来，两人终于走在一起。
虽然听到朔王叫她姑姑的一瞬，自己有点心慌，但陆峥不容自己质疑，抬头坚定地说：“师父，我相信心儿。”
霍宣天定定地看着陆峥，长长地叹一口气：“也好，不过你接管天威山庄之后，切记不要让她插手庄内事务。”
上官策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表情很平和，只是偶尔掠过两人之间时，眸光有种难以言喻的锋芒。陆峥犹疑了一会，霍宣天恳切的神情，是他第一次见到的，记忆中的师父，是严厉苛刻的，是难以接近的。
但永远是自己敬重的师父，他白手起家，天威山庄声名在外，也是他一脚一拳打回来的，只是从此以后，就始终和朝廷脱不开干系。师父曾经和自己说过，天威山庄尽管声势浩大，但终究受控于皇权，也就是上官家族。自古以来，皇帝都是猜疑多心的，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所有人的性命都不保。所以师父当时和上官皓击掌为盟，也是为了表示誓死效忠的决心，以打消上官皓的疑虑。
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天威山庄在上官家族的扶持下，生机勃勃，控制了武林各门各派，也为朝廷铲除了敌对势力。
自己那时候选择离开山庄，也就是为了这些，生性洒脱崇尚自由的他看不惯师父对朝廷唯唯诺诺，也不想看见天威山庄的势力无止境地蔓延，压得武林人士抬不起头。
以为自己彻底告别了这种生活，和心儿逍遥江湖，但接到师父病重的消息时，仍是很在意。师父无儿无女，徒弟也不多，平时最为倚重的就是自己，他是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对待。想到这里，陆峥嘴角微微一动：“师父，我答应您。”
霍宣天听了，喘过一口气，慢慢地伸出手，说：“铮儿，我替山庄所有的人谢谢你。”陆峥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师父会说出这样语重心长的话，悲伤涌上心头，眼角一片湿润，忙握住霍宣天的手，那手开始变得冰冷。
上官策眼皮动了一下，仔细观察着霍宣天，双手扶住陆峥，轻声地说：“霍庄主已经去世了，您节哀顺变。”陆峥久久没有动静，只是愣愣地跪着，一直跪着，上官策感觉到他在全身抽搐，像要把眼泪都吞咽下去。
亲眼看见陆峥的伤痛，上官策想起了母后去世的一幕，感同身受，强压住内心的伤感，唤人进来打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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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宣天离世后，整个山庄都笼罩着沉重而哀伤的气氛。陆峥始终跪着，脸上的冷峻和伤感之色，让上官策动容，但知道自己不能长留，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陆叔叔，您跟我来。”
陆峥一动，师父临终前的话再度响起：“铮儿，我替山庄所有的人谢谢你。”不由得暗恨起上官策，但无奈只有随着上官策。
湖上水亭，水雾轻笼，夜色缥缈。上官策和陆峥坐着，有如两尊雕像般，散发出清冷之意。“陆叔叔，霍庄主去世，我深表遗憾，但也请您保重身体。”上官策首先开口。陆峥望着水上的荷叶，嘴唇微动：“多谢太子关心。太子唤我陆峥就好，我是一个粗人，不配太子叫我叔叔。”
上官策身形微震，看着他的神情，缓缓道：“陆叔叔，我知道您对我心存芥蒂，但是我永远记得十年前，您救过我一命。如今，我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陆峥没有出声，眼睛停留在荷叶上面那含苞待放的花蕾。上官策幽幽道：“陆叔叔，您还怪我？”
陆峥忍不住冷笑：“太子费尽苦心派人找到我的下落，而后又以师父病重骗我回来山庄，这还不够吗？没想到当年十岁的你，竟然有如此心机，看得出我的身份。”
上官策眼神微暗，沉默片刻，道：“陆叔叔，您竟是这样看我？”
陆峥渐渐有些激动：“太子，我本想和内子、小幽抛却世上的烦心事，自在地生活，不料我们却为你所禁锢，小幽也下落不明。你处心积虑的无非是想要找到龙蓝宝藏，保住你的位子，继而企图实现称霸天下的宏图伟业吗？”
上官策面色微变，心头飘过一个淡淡的影子，深叹一口气：“陆叔叔，我也是无奈之举。您这段时日在天威山庄，心里也清楚，轩国和我国之间矛盾日渐激烈，战事不可避免；炎国立场不定，也要随时提防着被它反咬一口，至于朔王，他不可能就此罢手，内乱关系到天下苍生，这是必然。我只希望战事能不扩大。”
陆峥静静听着，神情渐转复杂：“说到底，权利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游戏，你陷进去了，就无法出来了。”
夜空幽深，漫天月华被云层遮住，两人沉默不语。上官策面容平静无波，但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寥落，缓缓道：“陆叔叔，其实你我都明白。只是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我别无选择。假如我能够放手，十年前我就放开了。”
陆峥唇边带着一抹苦笑：“假如你放手了，小幽和你在一起应该会很开心。”上官策心头被猛击了一下，转而望着眼前渐浓的雾，心潮起伏。
一阵秋风掠过，鸟儿被惊动，扑动翅膀飞过，又隐于雾中。上官策被惊醒，站起身，向陆峥长揖道：“陆叔叔，天威山庄就拜托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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