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式笨蛋一家人。》欧布

18、Part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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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瑛夙黯然地靠在病房的墙壁上，黑玉的长发飞舞在空气中，静寂的长廊传来狂乱的奔跑声。他抬起眼，平静无波澜的墨色眸子望着向重症加护病房跑来的医生和护士。
　　门被‘唰’的一声推开。
　　“白霞，按住她！”云医生手拿针筒，注射进少量的镇定剂，对着护士们吼道：“你们也是！按住她的全身不让她动！”
　　兰夜被慌乱的护士们推开，苍白如雪的脸色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心跳般凄凉。
　　他竟然帮不了她！
　　他竟然代替不了她的痛苦！
　　他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能让她幸福，让她不去想那个叫做沉诺的男子？

　　“用IM肌肉注射……”云医生一把抓住颜晓若颤抖的右手臂，对身旁的护士说道：“白霞，用90度垂直注射，反抽针心，千万不能有血液出来！”
　　“……别打……针……我不想……活下去……”颜晓若的指甲掐进云医生的抓着她的手掌里，一双泛着血腥的瞳孔哀求他，“……我求……求……你……让我……死……”
　　若若她，竟然想死？
　　兰夜愕然，心中的痛要湮没了他，那种无法比拟的彷徨像极了冷风穿透过身躯般剧痛。
　　他要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一抹阳光了吗？
　　又要回归到以前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子吗？

　　云医生什么都没有说，他依然抓着颜晓若的手臂，冷冷地凝望着白霞，说道：“还愣着？”
　　白霞点点头，连忙拿着针筒靠近颜晓若。
　　银色的针头离她越来越进，她仿佛看到了沉诺离她越来越远。
　　他要离开她了，彻彻底底的离开她了。
　　于是，她用力挣脱云医生的束缚，撕心裂肺地叫道：“走开————！”
　　沉诺！
　　沉诺！
　　她只想去陪他~
　　只想和他在一起~

　　“按住她！”云医生喝令。
　　众护士七手八脚地上前拽住颜晓若的身体。
　　她奋力地嘶喊，金色的长发狂乱的散在脑后，“……给我……一针安乐死……算了……”
　　好想死~
　　真的好想死~
　　在得知他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停止跳动~
　　只是尸体~
　　没有生命的尸体~
　　罢了！
　　……
　　沉诺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在怀里，怜惜地抚摸她的长发，“小淘气！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咦？”颜晓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惊奇地睁大眼睛，“我最大的愿望？你是阿拉丁神灯吗？”
　　沉诺笑笑，笑声震动胸膛，震进颜晓若的心里，“我只是问问你罢了！”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他沉吟片刻，眼角的泪痣随着瞳孔而波动，“嗯！”
　　颜晓若从他的胸膛中抬起，两眼泛起彩色的涟漪，声音饱满而兴奋地说：“我最大最大的愿望是希望爸爸能够活过来！我好想再听他吹笛子！”
　　活过来！
　　活过来！
　　已经不可能了，这个愿望！
　　沉诺深思，很小声却疼惜般地说：“小淘气，你再换一个愿望吧！人死不能复生噢！”
　　是啊！
　　人死不能复生呢！
　　颜晓若轻叹声，微微一笑，“那么，我希望可以吹竹笛，和爸爸一样！还希望自己可以大声喊叫！”
　　“你不能吹竹笛吗？”
　　“嗯！因为我的肺病，我连呼吸都稀薄，更何况吹笛子呢？”
　　他沉默了。
　　颜晓若好奇，“老神气的愿望呢？”
　　沉诺淡淡地开口，“我的愿望很渺小，我希望永远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
　　“我的愿望很渺小，我希望永远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我的愿望很渺小，我希望永远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
　　沉诺，你知道嘛？这个愿望不再渺小~它再也无法实现了！
　　人死真的不能复生吗？
　　那我来陪你，好不好？

　　挣扎中，她的手一巴掌打在一个人的脸上。
　　“啪——！”
　　剧烈的响声划破整间重症加护病房。
　　护士们惊愕住，拿着医疗器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兰夜愣在那里，凤眼满是错愕。

　　窗外的阳光渐渐恢复暖暖的气温，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宛若大海中无边的浪花在床边静静飞扬。
　　被打的人闷哼一声，一头漆黑的长发飞舞风中。他凝视着她，微上扬的眼眸像是看破一切的事物般淡然，悠远而幽静的好比清光散入初夏。
　　他淡淡地开口，说：“沉诺把生命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寻死！”犀利而凌厉的眼神逼近她，“你要让他白死？”
　　你要让他白死？
　　白死！
　　白死！
　　颜晓若呆呆地盯着金瑛夙严肃的表情，半晌接不上话。
　　沉诺是为她而死，他把生命给了她，而她却要让他白死。
　　对不起，沉诺！
　　真的对不起！

　　泪滴宛如春日里飘落的樱花，一片片无声的落下，落在洁白的棉被上，渗进棉丝里，氤氲出浅浅的痕迹。
　　因为金瑛夙的一句话，颜晓若平静了。她只是在哭泣，晶莹的泪滴像昙花般美丽透亮。
　　“……夙，我……我……”
　　她哽咽住，挂满眼泪的眸子苍茫地看着金瑛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金瑛夙半蹲下身，深紫色的嘴唇慢慢地扯出一抹涟漪般温馨的淡笑，他拥住她，用最温柔的劲道将她呵护在自己的臂弯。
　　他很高兴，眼眸闪过一丝感动的温情。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夙’，而不是金大麻！
　　“你告诉我，你是在等沉诺这个人，还是在坚守那份誓言？”
　　“……”她茫然。
　　他笑了，“他的肺在你的身体里，所以，你和他是一起在呼吸！”

　　那些在原地站着的护士们渐渐离去，他们摇摇头，有些无奈。毕竟，第一次有崩溃的病人是不需要镇定剂而平静的。
　　他们走后，病房的墙角留下落寞的身影，半长的褐色发丝宛若纵然逝去的年华中旖旎的流光。他的背影如此孤独，周身散发着夜晚悲凉的气息，寂寞哀伤。
　　仿佛被阳光抽离的痛苦，只剩无边无际的黑夜，正如他的名字——兰夜。

　　“我和他的呼吸？”
　　她疑惑，金色的长发被他轻轻撩起，掬在耳后。
　　金瑛夙笑着，如夏季的花儿开到了荼靡，“你的肺是他的，只要你呼吸，他就跟随你一起！”
　　她兰夜悄然地离去，安静的走廊只剩下落寞的脚步声。低垂的凤眼凝视着白色的帆布鞋，一步一步，迟缓而无力地走着懂了，紧紧地抱着金瑛夙，将长发埋在他的胸膛，一股清新的青草香味灌进鼻腔，像初雪融化的味道。
　　炙热的体温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她心安理得地沉浸在内，久久不能忘怀。
　　但是，颜晓若深深得明白，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虚飘得仿佛踩在云端似的天空。
　　她已经不需要他。
　　他的生命又是漆黑一片了。

　　******
　　自颜晓若醒后，云医生已经安排她从重症加护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
　　虽然气色仍然略苍白透明，但是她的嘴唇开始有了血丝。总是俏皮的眼睛有时会呆呆地看着窗外开始泛黄的树叶，看着它们静静地往下飘落，左飘一下，右飘一下，好像在空中走T台般一扭一扭的可爱，然后，它们静悄悄地落在地上。
　　那天和金瑛夙对话后，她就很少再说话了。不是看着窗外，就是独自一个人缩在棉被里不出声。
　　或许是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治疗她的心病。毕竟，那抹热切的等待猛然间变成了永久的离别是谁也受不了的。
　　但是，Queen唱片公司可不能等她的恢复。近日以来，Star唱片公司的销量越来越好，甚至有趋势超越Queen长久以来的业绩。
　　这对Color乐队来说，无疑是一大难题。既然宣传EP已经取消，那么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必须在年底发售。
　　宣传EP上的两首歌曲经过颜晓若的修改后，全部加入到第二张专辑里。在这期间，专辑的名字取名为《他，不在天堂》。
　　他，不在天堂。
　　我，不在地狱。

　　夜晚。
　　秋风呼呼吹响医院草坪上的树叶。
　　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刮起，拂过她的脸颊，一阵阵酥痒。穿着深蓝色条纹病服站在床前，颜晓若手里多出一只竹笛，尾部的暗红色中国结飘起，在空气中划过唯美的弧度。
　　浓稠而淡雅的旋律听得人们心里凄凉凉，各各病房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每一户窗前站着几个人。有的是家属，有的是病人，甚至有加班的护士。

　　她的笛声，填补了夜晚的孤寂，像彤霞般缱绻了天地，如梦如幻。
　　那悠远清雅的曲调。
　　扯起了许多关于往事中断断续续的记忆，仿佛一条永远也连接不上的红线。最后硬生生地扯出了一种叫做思念的感觉。回首往昔历历在目，那些美丽的画面定格在他们相爱的模式里。
　　竹笛从嘴边移开，放在了窗柩上，中国结碰到了窗台，‘咚’的一声如此沉静。
　　她的眉宇间有着清晨的感觉，凝视着窗外的月亮，明澈的眸子里盛着些许寂寥，扯开嗓子，在夜风中，唱起歌————

　　“他们都跟我说，你走了……

　　那个教会我谱写音符的你，走了……

　　那个可以哼出万缕心意的童谣的你，走了……

　　那个微笑时眼角泪痣妖娆的你，走了……

　　我该责备你，无声无息的欺骗吗……

　　我还没有实现你的愿望，你不可以离开我……

　　还记得你把泪水深埋心底……

　　还记得你把希望放逐天际……

　　还记得你把未来轻描淡写……

　　还记得你用微笑粉饰一切……

　　……”
　　夜晚很凉，没有伴奏的音乐显得愈发凄凉。独特的嗓音随着风飘去远方，沉静无澜的声音，像遥远天际传来的空棂之声————

　　“泪痣消失了……

　　承诺走了，你也走了……

　　在你还没有给我永远的时候，你走了……

　　我该如何追寻你，化作骑士保护你……

　　那一年，爱情纷扬……

　　你泪痣浅淡，寂寞了一夏的灿烂……

　　那一年，歌声苍凉……

　　你挥手离开，再启了已逝的年华……

　　我们……

　　忘却在相逢之前，从此白头逝华年……

　　……”
　　她抬起头，仰望星空。泪眼朦胧地喃喃自语：“我的呼吸是不是真的和你在一起？”

　　医院的肺部医疗办公室。
　　云医生静默地站立在床前，他的身后坐着几个满脸神伤的人。
　　月光像极了颜晓若的金色长发，散发出如湖潭般柔软金光，教人目眩神怡，在寂寂的夜空中点燃的明灯微亮。
　　“颜晓若一直很棒！”云医生淡淡的说，眉头舒展成释然的形状，“我开始相信她是奇迹，就像
　　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