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契》七月在予

71、古代

　　夜晚，天黑漆漆的。宵禁开始了，街道上寂寥无人，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深巷子中的犬吠。打更人敲棒子的声音慢慢变大，灯笼照亮了一小块儿地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你就是白天下午在朱雀街闹事的人？”天牢里，姚江平坐在审讯台上问。
　　“不是闹事，是那几个太监欺负人。”祁泽川说道。
　　姚江平：“名字？”
　　祁泽川：“祁泽川。”
　　姚江平：“哪里人？”
　　祁泽川：“泾州。”
　　姚江平：“什么时候进京的？”
　　祁泽川：“今天早上。”
　　“说说吧，为什么要闹事？”姚江平问道。
　　“都说了，是那几个太监在欺负人，我看不惯就打了他们。”
　　姚江平：“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知道，他们是宫里的，说是出来替宫里采买物资的。但是……也不能强买强卖这样欺负人吧？”祁泽川辩解道。
　　姚江平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宫使强买强卖的事情，但是他管不了：“再问你一次，你打人了？”
　　祁泽川：“打了。”
　　“既然打了，就关押五天。”姚江平提起笔要签字，坐在旁边的太监急了：“姚统领，您这是徇私啊！按照律法，这小子扰乱京城秩序，蓄意殴打宫使，不打个五十大板实在难以服众！”
　　“是啊是啊！！”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应声附和道。
　　姚江平啪的一声把毛笔按在桌上，冷冷地看着三个太监：“三位公公都是宫里的人，按理说要是价格公道，百姓也不会不卖给你们。这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你们三个会如何？”
　　红衣太监立即满脸堆笑：“这维持京城秩序的事情还是交给姚统领比较合适，咱们都赞成，都赞成啊。”
　　姚江平又转向祁泽川：“你可服？”
　　祁泽川低着头：“服。”
　　“签字画押。”姚江平将判决书放在祁泽川面前，祁泽川看了上面的文字，记录还算合理公道，便提笔在上面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签完之后，他便被关到了一个单人的监牢里。
　　*
　　小厮回到有福客栈，立即去跟枚临禀告情况：“枚临大人！枚临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枚临打开门：“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公子呢？”
　　“公子！公子……公子他在街上跟几个太监打起来了，他现在被金吾卫抓走了！”小厮把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枚临听后两眼一黑：“这小子！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玩！”
　　“枚临大人，现在可怎么办？公子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天牢里听说到处都是老鼠，蟑螂，吃的又差，睡在地上，他肯定要着凉的！怎么办？怎么办？”
　　“别吵，等我想想办法。”枚临敲开了青楦的房门，把事情告诉了两人。
　　邱辞一脸苦笑：“咱们刚来京城第一天就惹上了事，确实难办！青楦，你有办法吗？”
　　青楦抬头：“你觉得呢？”
　　“我觉得兰隐应该可以帮忙，他不是欠你一个人情吗？让他现在还了就是。”邱辞说道。枚临在旁边默默等着，希望青楦能答应这个请求。兰家是宰相，想去金吾卫的大牢里捞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青楦摊开手掌，掌中心出现了一朵仙人掌花：“拿上这朵花，你带着枚临去找兰家帮忙。”
　　邱辞接过仙人掌花：“你不去？”
　　“不去。”青楦拿起茶又抿了一口。“我在这里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吗？”邱辞问。
　　“别废话了，本君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青楦第一次给他挑了挑眉。
　　“OK,OK,我不问就是了。”邱辞将仙人掌花揣在怀里，跟着枚临去兰家，照例还是做祁泽川的马车。
　　大约半个时辰后，邱辞和枚临两人来到了兰府。邱辞下车，看到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庭空旷无比，一座高大的宅邸坐落在清河坊中，把周围的民居都衬得简陋了：“好大的气派啊！”
　　“毕竟是丞相府，自然是要气派些才行。我们进去吧。”枚临说道，“不知道祁泽川在大牢里过得怎么样了？那些人会不会对他用刑！”
　　“应该不会的，放心吧，他是替人打抱不平，又不是作奸犯科的。”
　　“这个你有所不知，金吾卫跟宫里的太监本来就是蛇鼠一窝，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那几个太监想要祁泽川受点皮肉之苦，直接跟狱吏说一声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经过其他的典狱官。”枚临眉头紧锁。
　　“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见兰隐君吧。”邱辞来到门口，敲了敲大门。来开门的兰家仆人看着两人：“二位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们的兰隐君。”邱辞直接说道。
　　“兰隐君不见外人，你们回去吧。”仆人说道。
　　枚临补充：“麻烦通传一下我们是青楦大人派来的。他一定会见我们的。”
　　“好吧，你们俩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跟二爷通报一下。”仆人离开后，立即去找了兰歆。“兰二爷，外面有两个自称是青楦大人派来的人，有事情要见兰隐君。该如何处理？”
　　“你先下去吧，我亲自去看看。”
　　“是。”
　　兰歆整理好自己的装束，穿着一身白色打底的兰花暗纹长袍，墨色长发绾在耳后，慢慢走去大门口。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袍，气度不俗，另一个穿着粗布白衣，短发，有种怪异感。
　　“二位是青楦大人派来的？”
　　“是。”邱辞点点头。
　　“青楦大人没有来吗？”兰歆问道。
　　“青楦大人还有要事要处理，让我等前来拜访兰隐君。阁下可是兰隐君的契约者兰二公子？”枚临问道。
　　“是，你是哪位花灵？”兰歆也看出了他并非常人，花灵跟普通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是两者在气质上可不一样，花灵对世俗的东西插手较少，不需要常人所需的衣食住行等杂物，因此看上去有种超脱尘世的飘逸之气。
　　“玫瑰花，枚临。”
　　“哦，原来是枚临先生，那么这位朋友是……”兰歆看着邱辞。
　　“我是青楦的契约者，我叫邱辞。”邱辞说道。
　　“幸会幸会，不知二位这么晚了来我府上找兰隐君所谓何事？”兰歆问道。
　　邱辞和枚临互相看了看：“我们需要直接跟兰隐君说。”
　　“我是兰隐君的契约者，你们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兰歆看他们还是犹豫不决，便改口道，“既然如此，两位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兰隐君。”
　　邱辞和枚临跟着兰歆进入兰府，三人穿过天井，而后沿着抄手回廊走去了后院，在后院的赏心亭中见到了兰隐君。
　　此时的兰隐君正坐在赏心亭中，四周的帷幔都已经挂起来了。亭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桌和席子，紫檀案桌上放着一张焦尾琴。
　　“兰隐君，青楦大人派了两个人说有事找您。我把他们带过来了。”兰歆站在赏心亭外一米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地朝兰隐君弯腰。
　　“你先退下吧。”兰隐君开口。
　　“是。”兰歆非常听话地离开。邱辞在一旁看着，花灵和契约者之间的相处模式，他也见了不少，有像他这样又爱又恨的，有像枚临这样一心维护契约者的，有像路舟那样求而不得的，像小牧和夕颜那样的深情不疑的，也有像许无双和紫藤萝那样可以互相赴死的。但是像兰隐君和兰歆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怎么说呢，兰歆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被控制的感觉，像提线木偶一样的。
　　兰隐君站起来，缓缓转过身，看着两人声音温和平静：“玫瑰，邱辞，今早本君派人接你们，为何不来？”
　　枚临立即单膝跪地道歉：“兰隐君，青楦大人觉得您应该亲自去接他，而不是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邱辞看着他，有些诧异：“你为何要给他跪下？”
　　“这是我们花灵之间的事，你不用管。”枚临悄声说道。
　　兰隐君笑了笑，从赏心亭里走出来，邱辞看到他那张脸，简直惊为天人，跟青楦的容貌不相上下！果然是等级越高，法力越强的花灵，越是超凡脱俗，逼近仙人之姿。
　　“今晚为何又来了？”兰隐君没有看枚临，对于他来说，枚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径直走向邱辞，在邱辞面前停了下来，细细打量青楦的契约者。
　　邱辞开口：“我们的一个同伴祁泽川被金吾卫抓进大牢了，希望兰隐君能出手相助，把他救出来。”
　　兰隐君没有表态，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是青楦的契约者？”
　　“是。”
　　“你有何能耐？”兰隐君又问。
　　“没有什么能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邱辞说道。
　　“青楦会找一个普通人当契约者？实在是匪夷所思。你怎么证明你是青楦的契约者？”兰隐君问。
　　邱辞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兰隐君明明就已经确定自己是青楦的契约者，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你知道我就是青楦的契约者。”
　　“我知道，跟你自己证明是两回事。”兰隐君说道。
　　邱辞从怀里拿出仙人掌花：“你曾经欠了青楦的一条命，现在是时候还了。”
　　兰隐君看着邱辞手中的话，眼神暗淡了一下，而后徐徐转向枚临：“玫瑰花，救祁泽川可以，不过你们两个得让青楦进入府中居住。”
　　“这个要看青楦大人自己的意愿。”枚临低着头说道。
　　兰隐君看向邱辞。
　　邱辞也开口：“我不会逼他。”
　　兰隐君叹了口气：“稍等，本君这便命人将祁泽川接到兰府。”
　　“多谢兰隐君。”邱辞和枚临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