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契》七月在予

69、古代

　　“后院的赏心亭里。”兰歆说道。兰玖珮立即抬腿朝后院走去，还听到了一声兰歆的嬉笑，“哥哥，保重啊！”
　　兰玖珮简直被羞辱得火冒三丈，他作为一个长子，本来是天之骄子，人人都觉得他会是兰隐君选择的下一任家主，没想到去年兰隐君出关之后，直接指派了兰歆。他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不仅族里的人都在背后嘲笑他，就连下人们看他的眼神也不如以前恭敬了！最让他难过的是在爹爹兰敏的眼里，几乎没有长子的地位。
　　他很想问问兰隐君，到底为什么选择弟弟兰歆而不选择他？
　　赏心亭周边种满了兰花，都是纯正的空谷幽兰，兰府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们从山谷里移植出来的。赏心亭周边挂着白色的帷幔，随风飘荡，亭中坐着一个人，那人正在抚琴，弹的是《幽兰》。
　　兰玖珮走到了赏心亭向兰隐君复命：“兰隐君，弟子兰玖珮向您复命。我没有把青楦大人接回来，还请您责罚。”
　　琴声没有停止，他只能单膝跪在帷幔外面。大约半柱香之后，里面才传出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他怎么说？”
　　“青楦大人说您应该亲自去接他。”
　　登——的一声，琴声停了，帷幔里的人慢慢站起来，两边的帷幔徐徐拉开，露出了一张明艳绝伦的脸：“办事不力，去后山自己领罚。”
　　“是。”兰玖珮立即离开去后山领罚，虽然兰隐君长相飘逸出尘，但是他绝不敢多看一眼。兰隐君生性喜欢幽静，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所以才没有自己出去接人。
　　他站在赏心亭下，一身白色长袍飘逸绝美，他仰头叹息：“青楦，你还是这般傲慢。”
　　*
　　这边四人的马车进入京城后，祁泽川在城南找了间名为有福的客栈入住。京城的客栈比别处都豪华些，光是城南边缘的有福客栈就有五层高，客栈装饰华丽，尤其是每一间屋子配备的都是上好的黄梨木，被褥什么的都是江南上来的蚕丝被。
　　有福客栈的空屋子也多，四人便一人一间。青楦却开口让邱辞跟着自己。邱辞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跟在青楦身边安全得多。
　　四人刚入住了有福客栈，下午桂家的人便亲自上门拜访了。这次来的是桂家的少家主桂浅樽和桂花花灵聃语。他们比兰家人低调很多，两人穿得低调奢华，没有带一个随从。他们直接上到了二楼的雅舍，敲响了邱辞的房门。
　　“来了！来了！谁啊？”邱辞立即跑去开门，打开门一看，门口竟然站着两个男子，左边的一个平平无奇，右侧脸颊有一颗乌泪痣，右边的一个虽然穿着普通，身上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仙气，这种气质跟青楦的如出一辙，他便知道了右边这位不是普通人，极有可能是花灵。
　　“两位找谁？”邱辞问。
　　“我是桂浅樽，这位是桂花花灵聃语，我们听闻青楦大人在此次下榻，特来拜访。”桂浅樽很谦卑地说道，完全没有报自己的左丞相家世。
　　“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邱辞关了门，问青楦，“桂花来了，你要见吗？”
　　“让桂花进来，他的契约者就留在外面。”青楦说道。
　　“那我出去，你们花灵好好叙叙旧吧。”邱辞想，你让桂花花灵进来，把人家堂堂的宰相公子单独撂在外面算什么事。邱辞打开房门，微笑道：“聃语，请进。桂公子，你不能进。”
　　桂浅樽看着聃语的背影，只能听话地留在外面。邱辞当然也走出来，小心地关好门：“放心，我陪着你。他们花灵聊他们的，咱们可以聊咱们的。你多大了？”
　　“刚弱冠，你呢？”桂浅樽低着头。
　　“我比你大一点。你别老低着头，会驼背的。”邱辞拍拍他的背部，让对方把腰杆挺直。
　　桂浅樽只是稍稍站直了些，还是习惯性地低着头。
　　“哎，你不是宰相府里的公子吗？怎么竟然自己出来？还一个下人都没带？”邱辞想起早上在城门遇到的兰家，他们恨不得把全家都带出来。
　　“我……我不喜欢他们跟着。”桂浅樽还是低着头，说话声音也很小。
　　邱辞以为他只是社恐，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便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边，聃语进来之后恭恭敬敬地给青楦拜了三拜：“青楦大人。”
　　“请坐。最近可感觉有何异常？”青楦问道。
　　“目前没有，只是听说南方的花期都提前了，不知道是何原因？青楦大人从南边来，想必知道了吧？”聃语谨慎地问道。
　　青楦拿起茶杯在唇边吹了吹，方才慢慢抿了一口：“花神即将降临，不知道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这边的人之前流传过一段时间，但是没有人知道花神会在哪里降临。我们也找不到。”聃语说道。
　　“其他的花灵怎么说？”青楦问。
　　“兰隐君说等您来就知道了。闵琳和祌司不太管这些事，闵琳跟着他契约者镇守北疆，祌司生性逍遥，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聃语说道。兰隐君是兰花，掌控着兰家的一切，闵琳是水仙花，跟着契约者在北疆镇守领土，祌司是茶花，虽然受茶家供奉，但是不喜欢管人间的事情，时常云游四方，就连茶家的契约者有时候也找不到他在哪儿！
　　“牡丹呢？他没表态？”青楦问道。
　　“啼翎在深宫里，我们几乎不怎么来往，所以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聃语解释道。
　　“好了，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我还需要你的一点东西。”青楦说道。
　　“何物？”
　　“你的一滴眉心血。”青楦说完就伸手指按在对方的眉心上，取出一滴血放入瓷瓶中，这是他收集到的第四滴血。
　　聃语看着他取走自己的一滴血，虽则不太乐意，但是也不敢反抗：“青楦大人，为何要我的血？”
　　“集齐十二时令花，迎接花神归位。”青楦道。
　　“青楦大人，府中备了薄酒，不如跟我们去桂府，那里清净。”聃语说道。
　　青楦：“不了，本君对此地甚是满意。”
　　聃语有些失望：“青楦大人，若是没有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嗯。”青楦点点头。
　　聃语看着青楦，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决。
　　青楦看他的样子便明白：“有事？”
　　聃语：“青楦大人，我有一事相告。”
　　青楦：“说。”
　　聃语：“今年的百花大会还请您勿要参与。”
　　青楦：“为何？”
　　聃语：“因为有埋伏，是针对您的。”
　　青楦：“你怎么知道？”
　　聃语：“这个我不能说。还请您一定要保重。”
　　青楦：“多谢。”这个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而且，那些想要杀他的人早已经动手了，根本不希望他来到京城。不过，他既然来了，就要把京城的水搅浑了！不把水搅浑了，他怎么能摸到鱼呢？
　　青楦看着聃语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容。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桂浅樽问道，“他答应了吗？”
　　聃语摇摇头。
　　邱辞笑笑：“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安静的地方，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是青楦大人的契约者？”聃语问道。
　　邱辞：“是。”
　　“好好照顾青楦大人。”聃语说完，带着桂浅樽离开。邱辞有些诧异。
　　枚临从隔壁房间出来：“我感觉到了另一个强大花灵的气息。”
　　“是桂花，他刚走。”邱辞说道。
　　“唉，没事就好，刚刚我确实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这里似乎太过于平静了。”枚临敛起眉头。
　　“不用担心，有青楦在。”邱辞安慰道。
　　“你知道的，我不是担心你们，我是担心那个小子！愣头青一样的，就怕他在这里惹出什么事来！”枚临说道。
　　这个时候，祁泽川已经离开屋子出去玩了，他虽然是祁家家主，但是生性爱玩，一旦来到一个新鲜的地方，肯定是闲不住的。
　　“我们集齐十二时令花就可以完成任务了，我相信这里的花灵应该不会这么猖狂，敢阻拦花神降世。”邱辞说道。
　　*
　　“喂——公子，等等我！等等我！”小厮抱着一堆的东西快步跟上祁泽川。
　　“走快点啊！别这么磨磨蹭蹭的！本公子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玩呢！我告诉你啊，这京城有天下四美，美食，美人，美景，美酒。本公子难得来一趟，还不得好好地去玩过瘾。他们那些人真是一个个呆子一样的，一天到晚就窝在客栈里整天研究什么花神花神的。”祁泽川走在前面唠唠叨叨。
　　“公子，您这话应该当着青楦大人和枚临大人的面说。”小厮说道。
　　“我敢吗？我不想活了吗？唉……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而已。枚临还好，青楦大人感觉是真的不好相处。”祁泽川拿过一个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一瓶竹叶青，“这可是我准备送给青楦大人的，你可别给我摔了！”
　　“公子，我觉得枚临大人比青楦大人更好，要不您还是选择枚临大人吧？毕竟他从小看着你长大。”
　　“不要！我挺膈应他的。”祁泽川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要是枚临出手相救，他就不会看着父亲眼睁睁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当初枚临说了不是他不想救，是他当时真的无能为力。可是，像枚临这样的花灵，有什么是无能为力的吗？不想救就是不想救，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