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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梳齐刘海的坏女孩 拍摄 ...

  •   昆汀·梅里斯坐在体育场的观众看台上,把脸埋在双膝中间。她的周围真空似的空了一圈,只有几个踢球的少年随意扔下的书包无人在意。

      和往常一样,她被班级中的女生隔离病毒一般排斥着。

      她能听到女孩们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她们讨论指甲的颜色,讨论新来的法文老师不协调的衣服颜色,讨论肥皂剧、偶像和优秀的男孩。

      艾伦·库勒塞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出现在她们的口中,每一个提及他的人都像中了魔咒一般声音不自觉地低柔起来,带着某种青春期女生特有的羞涩。

      艾伦长得很帅,艾伦在校刊上发表过很多诗歌,艾伦拿到了九个A的好成绩,艾伦带领学校马拉松队在区级比赛中获得荣誉……

      艾伦带着马拉松队伍回来了!

      女生们刻意压低的尖叫在昆汀的耳中就仿佛一群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虽然这么想有些刻薄,但昆汀实实在在并不为之觉得愧疚。在宝贵的相簿集被当做笑话一般随意翻弄之后,对于这群傲慢愚蠢的城市学生,昆汀就已经不再保有任何正面的情绪。

      最终昆汀还是承受不住周遭的女生越发不矜持的尖叫,她抬起头,看到场下正前方一队汗流浃背的少年昂首阔步走过,领头的那个正单手扯开运动服的拉链,扇动着衣襟试图让自己凉快一会儿。

      想必这就是那些尖叫的源头。

      然而昆汀很快发现那个名叫艾伦的男生走起路来不大寻常的受力姿势,虽然他做得隐秘,但父亲是外科医师,在家中耳濡目染多年的昆汀还是看出了艾伦强作无事外表之下隐忍的疼痛。

      然后就是悄无声息的尾随,直到一条隐蔽小径中的长椅前。

      昆汀发觉艾路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也没有询问她来由的意思。

      他只是闭目靠在椅背上,一手轻轻按住了冰凉的膝盖骨。

      ……

      “看来我们的艾伦并不是那么让人失望,你说呢?”有着浅灰色眼眸的编剧小姐卡帕看着已经结束的这一幕拍摄,侧过头对导演拉塔纳低声道。

      此时的艾伦和女主昆汀就如同两条还没有交集的线,所以并不需要艾伦展现出多么复杂的内心世界,难道你会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随便倾诉内心么?

      所以这一幕戏中,只需要艾伦的演员展现出他身体的异样,不仅仅使得剧中的女主能够看出他的不对劲,还需要凭借表演让荧幕前的观众也能明白。

      斐尔赛完成得很完美,既没有用力过猛作出一瘸一拐的样子,也没有幅度过轻让人看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他巧妙地借由扯拉链这个动作对旁人低头掩饰了自己的表情,而在用宽大的外套挡住自己面目的刹那,他放任自己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隐约乱了一瞬,让人能够看出他那一条腿几乎已经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现实不需要逻辑,但电影需要,很多在现实中不必解释的事情想要在电影中不至于让观众迷惑,需要付出多方的努力。

      演员的演技、编剧铺设的线索,导演的镜头语言……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完美讲述一个故事。

      ……

      艾伦疲惫地坐在长椅上,这条小道并不常常有人来,在这里他放任自己不再掩饰,捂着膝盖恣意显露出了疼痛的神情。他知道那个在年级里受尽排挤的女生昆汀就在自己不远处,可他并不在意被她看到这一幕。

      你怎能指望一个自顾不暇的溺水者还有空闲对岸上的人造成不利?

      昆汀却是并没有想要对艾伦做出什么,她只是从父亲身上继承了医师对于病人的某种悲悯情感,对她眼中的“病人”产生了一点关怀。但是现在当她看到孤独地坐在长椅上揉着膝盖的少年,她在一瞬间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想法。

      “既然这么疼痛,为什么还要继续?”

      既然膝盖已经有了损伤,为什么还要坚持跑步这项对膝关节损伤最大的运动?
      既然周围的同学让我如此压抑和愤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日复一日重复着看起来毫无希望的日子?

      昆汀的发问,既是对艾伦,同时也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

      “因为人生总是如此。”

      因为我需要塑造一个积极向上热爱运动的形象来掩饰某些东西,而跑步是技术含量最低的那一种。
      因为父亲在新的医院看起来很快乐,他能接触到水平更高的同时、更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更加丰厚的薪水。

      两个人的一问一答都声音低沉,每个人既是发问者也是回答者,表面上进行的只是关于膝关节受损的简单对话,实际上却是两个人对于各自高中校园生活的陈述。

      在那一刻,他们看见了彼此心中与自己如此相似的那一部分。

      随后艾伦背起自己的背包慢慢站起来转身离去,膝盖伤痛似乎有所好转的他步伐比先前轻盈了许多,但他的背影却始终带着某种沉重挥之不去。

      昆汀看着艾伦离去的背影,抓着自己背包的带子,轻轻地开口了。

      “如果人生总是如此,我选择换一种试试。”

      有轻柔的风吹过,掀起女孩乌黑的齐刘海,她光洁的额头少有地完全展露出来。

      ……

      “哇哦,这,这真的很完美,不是吗?”编剧小姐睁着一双波斯猫似的眼睛看向场中还在摆造型方便摄影师们多角度取景的女主角和斐尔赛,带着惊喜的意味咏叹调般对导演称赞着。

      当最后一个机位完成他的任务,导演终于拍板结束了斐尔赛的这一幕戏。导演拉塔纳先生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宣布结束今天上午的拍摄任务进入午休时间。

      刚才艾伦和昆汀在林间小道对话的场景激发了他新的灵感,他已经想象到应该如何安排镜头的剪辑,好将那短短两句对话里更深层次的东西展现给观众。毕竟电影院的荧幕可没有暂停的功能,作为导演总得考虑得多些不是么?

      到这一幕结束,斐尔赛的拍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只有在电影进入剪辑之后偶尔会有需要补拍镜头的可能性。他拿起自己的外套仔细掸去上面不知何时落下的绿叶,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仅剩的几件干净衣服之一,是时候找一家合适的洗衣店了。

      斐尔赛有些忧郁地想着,或许找一家二手衣物收购店更为合适?毕竟地下室这个环境实在不太适合储存价格高昂的西装等衣物。

      租下艾斯比亚写字楼的地下室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斐尔赛仅仅在里面睡了两个夜晚。是的,五天里他仅仅睡了两觉,这还是为了在有拍摄任务的日子保持状态,否则他可能会尝试一下更极限的熬夜。

      是的,得益于(或者说受限于)这具身体在某些方面异样的迟钝,斐尔赛又发现他除了对于饥饿并不敏感,对于疲惫和困倦也并不是特别感受鲜明。

      但熬夜的症状诸如偶尔呼吸困难和心律不齐还是会诚实地出现在他的身上,因此斐尔赛决定他还是按照正常人类该有的作息恢复睡眠,免得什么时候猝死。

      “嗨,你叫斐尔赛·索科别雅对吗?”轻柔的女声在斐尔赛的耳边响起,他的大脑因为睡眠不足迟缓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运转,辨别出说话的人正是电影的女主角安娜·卡特里娜。

      转身对于那位纤细的女士露出一个略显赧然的笑容,斐尔赛点头,然后状似无奈地开口:“卡特里娜女士,我真心期望您不是在《国家问询报》上看到我的名字的。”

      安娜·卡特里娜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会来跟这个目前负面消息缠身的配角演员来打招呼,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一段对戏让她受到了些许触动。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梳着齐刘海被排挤的昆汀,然后在林间小道遇到了艾伦。

      昆汀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艾伦无意有着亲近的好感,不是吗?

      卡特里娜银铃般笑起来,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没关系,我们都知道那些记者究竟有多能夸大事实,朋友间的口角也会被他们升级成暴力斗殴,这没什么的。”

      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斐尔赛有一瞬间的不豫但很快被他强行压抑,他再度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开口:“下午我还与人有约,既然我的戏份已经结束,那么祝您接下来拍摄顺利。”

      两人就这样道别,斐尔赛回到他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仰躺在只铺了一层薄毯子的木板床上,呼吸了一口带着潮湿味道的空气,闭目沉思。

      说实话他并不排斥地下室的阴暗和些微潮湿——如果没有那些可能出现的吱嘎吱嘎的小生物的话,所以在账户里多了一千五百美金之后,斐尔赛最先想到的就是找一个稍微过得去的住处。

      不过说实话在地下室里居住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假如将来他有着功成名就的时候,或许这还能成为他人生经历中的一段美谈?

      大明星早年生活艰苦甚至只能在地下室居住,纵然艰辛却从未放弃梦想最终取得成功什么的,哈,完美的美国梦现实版!

      斐尔赛嘲讽了几句之后渐渐沉静下来,他开始回想自己饰演的几段关于艾伦的戏份。

      原本的斐尔赛从没有接触过表演相关的课程,他失去的那段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的部分,但导演看起来对他的演出有着不错的满意度。

      这一切离不开斐尔赛自己的小诀窍,他充分地利用了自己对于人心理情绪把握精准的优势,将自己变成了艾伦。

      在和“昆汀”对戏的时候,没有了斐尔赛,只有那个压制着自己性向的艾伦。

      借着白炽灯泡的光,斐尔赛翻看着自己这几天写下的草稿本。导演和编剧给艾伦构建的人物背景只有区区一页纸,而他将自己脑海中所联想到的一切写下,却足足用去了五大张草稿纸和半管水性笔芯。

      艾伦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父母,他在学校中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做出了那些努力?那些被女孩们口口称颂的优点那些是出于隐瞒的伪装,又有哪些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毫不谦逊地说,编剧给艾伦画出了影子,而斐尔赛塑造了有生命的艾伦。

      看着手中五页纸上的笔迹,斐尔赛毫不怀疑将这些整理起来之后能够完成一本小说,关于艾伦·库勒塞的小说。

      斐尔赛忽地从木板床上坐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快乐的弧度。

      把关于艾伦的故事写下来?

      为什么不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斐尔赛不再是原来那个斐尔赛了!他是钮钴禄·同人大手·斐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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