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烫伤 ...
-
郑素莲依言双手捧住那个粉玉杯子，紧紧握住。然后问焚空，“师父，你给我一个杯子做什么？”
焚空没答，而是道：“这个杯子大概价值京城一幢三进宅院，你拿稳了。”
郑素莲被唬了一跳，更加用力地握着手中的杯子，生怕磕碰一下这杯子上多一个小瑕疵。“师父，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给我啊？快拿回去吧。”
焚空不答，而是开始烧水。干燥的木柴一根一根放到红色的炉火中，炽烈的火苗驱散了秋日的清寒。郑素莲猜焚空也许是想泡茶喝水，想找个地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结果她刚要放下，就听焚空斥责道：“拿着。”
“这杯子太珍贵了，我怕……”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焚空打断郑素莲的话，不容反驳道。
郑素莲因为焚空严厉的语气，委屈了一下，不过还是乖乖把那个被子捧在了手里。片刻后水烧开了，焚空拿起水壶直接往郑素莲手里的杯子倒水。
郑素莲没想到焚空会这么做，毕竟是那么珍贵的杯子啊。刚开始倒水杯子还不很烫，郑素莲惊讶道：“师父，你用这个杯子喝水啊？”
焚空不答，继续倒水，很快杯中的水满了，杯子也变得烫手。郑素莲被烫的皱了皱眉，可焚空依旧不停，水溢了出来。
那是刚刚煮沸的开水，漫过郑素莲的手背，烫出一片红痕。她痛苦提醒焚空道：“师父，水满了。”
焚空不管继续倒水，虽然他倒的很慢，可滚烫的热水依旧无情地灼烫着郑素莲的手背，疼的她变了脸色。
郑素莲抖着似乎在灼烧的双手想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焚空又是一声厉喝：“不要放下。”
滚水在她的手背上流淌而过，郑素莲数次想要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焚空数次厉声大喝：“不要放下！”
最终郑素莲坚持不下去了，几乎是扔一般的，把那个玉杯放到桌子上，随着一声脆响，那个美丽的杯子磕出一个缺口。
那样一个珍贵的杯子！
那样一个珍贵的杯子就此大打折扣，郑素莲看着那个缺口愣了一下，歉疚嗫喏道：“抱歉，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焚空并没有去看那个杯子，放下手里的水壶，问道：“手疼吗？”
“疼。”郑素莲的手上已经烫出了好几个水泡，疼痛不堪的同时又极为困惑。“师父，水已经满了，你为什么还一直倒水，不让我把杯子放下？”
“我不让你放下你就不放下吗？”焚空反问，“明明如此疼痛，为什么不放下呢？”
郑素莲一愣，放下？然后焚空又道：“此时纵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这里，哪怕杯中的水不满出来，只要他觉得烫手就会把杯子放下。施主作为一个神智健全的成年人，为什么被烫成这样还不放下？”
郑素莲被焚空问住了，是啊，她感觉到烫的时候为什么不放下呢？她抬头看向焚空，“师父，值得吗？用这样一个珍贵的被子劝导愚昧的我。”
“再珍贵也不过是死物。”
听了焚空的话，郑素莲莫名又想哭了。这两年来，她头一次有了被人珍视的感觉，在孙家，所有人都认为是她高攀了孙道清，都瞧不起她，她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说给人听没人能理解，毕竟她嫁了那样一个完美的丈夫。
焚空看着悲伤的郑素莲道：“这个珍贵美丽的杯子就好比你的丈夫，手捧玉杯，羡煞旁人；注入其中的滚水就是你的痛苦，这痛苦唯有你能切身感受；我一声声喝令你不要你放下就是你的不甘心。你不甘心放下，可唯有放下才能停止痛苦。”
眼泪终于从郑素莲的眼睛里流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执念了两年还不懂。手上烫出的水泡还是很疼，可比不上心里的疼，原来真的心疼痛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掩盖肉·体受到的伤痛。
郑素莲哭的酣畅，要把这两年受的抑郁气闷都哭出来才罢休。焚空看着哭得忘我的女子，目露慈悲。
等郑素莲哭够了，焚空施了一个咒语，将她手上的烫伤医治好。摸着已经没有灼痛感的手，郑素莲低头感谢，“多谢师父。”
焚空摇头，“你的手本就是我烫伤的，不必言谢。”
郑素莲看焚空收起那个粉色玉杯，还记得那个杯子的价值。“这杯子被我弄坏了，对不起。”
焚空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郑素莲还是一脸的愧疚，“可如果不是我，这杯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的你错。”焚空再次否认，解释道：“是我把这个杯子放到你的手里，是我往杯子里倒滚水，也是我厉声命令你不放手，换言之是我把这个杯子推到了破碎的命运上，所以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懂吗？”
“懂。”郑素莲懵懂地点点头。
道理郑素莲都懂了，可让她放弃却不易。两年的感情，少女情窦初开的执念，哪有那么容易放弃。众生皆苦，唯有自渡。焚空对郑素莲道：“个中道理皆已告知，施主自去参悟吧。”
郑素莲告别焚空，临走前可惜地看了一眼焚空手中的杯子。那么好的杯子，就这么被她弄坏，可惜了。
焚空见此再叹气，心生一种无力感，同时对花缤儿更添一层愤恨。花缤儿用法术打乱郑素莲的命盘，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根源。若不是她给了郑素莲嫁给孙道清的机会，按照郑素莲原本的命盘，她将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靠自己的巧手大放异彩，创新针黹技法，成为名噪一时的大师，何至于成为一个深闺怨妇。
回到家，郑素莲看着对她漠不关心的丈夫，心再次痛了起来。她把遇到焚空的事情一一道来，可孙道清听的兴致寥寥，对于郑素莲讲的所有事情他都觉得无趣。直到听到郑素莲说她把那个被子摔出一个豁口，方皱眉道：“那个杯子残了？”
“嗯。”
“那和尚要你赔了吗？”
郑素莲摇头，“没有。”
孙道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复又无所谓道：“也许那个杯子根本不值钱，那和尚在蒙你呢。”
郑素莲轻轻问道：“你没听到我的手被烫伤了吗？”
“唔。”孙道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夫人的手被烫伤了，他作为丈夫应该关心一下，“烫伤了的话，你去找下人上药。”
上药？哈！郑素莲知道自己很可笑，可孙道清总能让她发现她还可以变得更加可笑。哪怕他看自己一眼，也能发现自己的手上并没有烫伤啊。郑素莲没解释，如果她说焚空只是念了一段咒就把她手上的烫伤治好，恐怕他只会怀疑自己在编故事想，目的是要惹他注意，自己更要费力解释一番，他被自己缠的没办法才不得不点头表示她说的是真的。
若以往能和孙道清多说会儿话，她会很高兴，可此时她一点精神都没有，只是道：“不用了，已经上过药了。”
“那和尚一定是个骗子。”孙道清不屑道：“和尚都是慈悲为怀，哪有故意把人的手烫伤的，以后遇到这种神棍，你理他远点儿。”
“你觉得他是骗子？”郑素莲突然想看看孙道清变脸的样子，“如果我说那个和尚劝我离开你呢？”
“嗯？那个和尚劝你离开我？”孙道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怎么劝你的？”
郑素莲重复了一下焚空跟听讲的话，“他让我放手，对你对我都好。”
孙道清眼眸闪了一下，笑道：“他讲的话挺有道理，看来也不算是个骗子，而是个得道高僧。你开悟了吗？你要放手吗？”
“我不知道。”郑素莲报复似的回答。如果孙道清能对她多一点耐心，听她讲完故事，恐怕就不会自打脸，先说焚空是骗子后又说他是得道高僧了。
“你不知道？大师的话说的哪样明白，你还不知道？”孙道清嗤笑一声，气愤道：“愚昧不堪。”
“你总是说我愚昧，我就是愚昧啊，认定了一件事死不回头。”
听到郑素莲赌气的话，孙道清深呼吸了一下，他知道女人要哄的，千万不能指责她哪里不对，否则她一定会怒气上头和你对着干。因此笑道：“是我说错话了，抱歉。你回来这么晚，吃过饭了吗？如果没吃过，我让下人给你摆饭。”
“吃过了。”
“吃的什么？吃的好不好？”
郑素莲答不出来了，其实她根本没吃。让她立刻编个晚饭菜单出来还真问住了她。
见郑素莲怔住，孙道清立刻道：“没吃是吧？”然后扬声喊仆人道：“玉杏儿，给夫人摆饭。”
家中的仆人因为少爷一句话纷纷忙碌起来，看着孙道清殷勤的样子，郑素有点儿受宠若惊莲阻拦道：“你不必这样。”
“你快吃。”孙道清并没有觉得自己殷勤，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吩咐下人做事罢了。“人饿着肚子的时候难免心情不好，我理解。”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烫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