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半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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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白居易曾有三阕《江南好》，词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苏杭能称之为天堂，可不光是因为风景秀丽。那天山一带的风景也不错，就没人称那里为天堂。苏杭之所得这么一个称呼，根本原因还是在它的富庶。对于老百姓而言，吃穿不愁才是真正幸福的生活。
人只有吃饱了喝足了心情好了，才有闲情雅致写诗写词看风景赏歌舞不是？南地富庶，天下皆知。这里盛产稻米、茶叶、丝绸，漕运发达，造就它的富裕，也使得这里官职成为朝中官员眼中的肥缺。
我问卖莲蓬的姑娘买了一把荷花莲蓬，倚着石桥栏杆一边看风景一边剥莲子吃。
我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我。
就这样我邂逅了一个襕衫画扇的翩翩才子，眉眼俊朗如书中说的城北徐公。他给我吟了一句诗，诗曰：“荷花美人立好风，且香且艳双亭亭。”
我莞尔一笑，媚从双脸生，“探花郎好风流的才情。”
伏盛珂闻言极为惊喜，“姑娘认识我？”伏盛柯平素不好女色，只是这手持荷花莲蓬的女子长得貌美不凡，冷艳清媚，倒勾起他一点小心思来。
“去年春天我曾在京城，有幸观赏了三鼎甲打马游街的盛况，可真是潇洒意气极了。”
伏盛柯摇头笑笑，叹道：“可惜潇洒意气也只有那一刻而已，如今我是案牍劳形，宦海沉浮啊。”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报效朝廷。是众多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探花郎尚未至而立之年，便都已经实现了，不好吗？”
“自是极好的。只是公务繁忙，偶得闲暇时，看着琴案蒙尘、棋盘闲置，再看窗外春光已逝，难免生出些浮生虚度的感慨。于是忙趁夏日还没过去，偷得片刻清闲出来逛逛透个气。”
我剥了一颗白嫩的莲子碾碎扔到河里，惹来一群鱼儿争相唼喋。“蜗角虚名，蝇头微利。不如这游鱼之乐？”
伏盛柯手执画扇行了一礼，问道：“知我者，姑娘矣。至今未知姑娘芳名，可否见怜赐教？”
“我叫花缤儿，虚度春光花事了，落英缤纷复谁闻。就是我的名字。”
“落英缤纷？好美的名字。”伏盛柯夸道。“恍然如丽日阳春，溪畔桃林灼灼，春风一起，飞花如梦一般。”
“你可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笑的有些妖冶诡异。
河边的好风把伏盛柯吹的有些醉了，他熏熏然道：“自然，像姑娘这般佳人，我如何会忘记呢？”
“记住我的名字，我是能救你命的人。”
“什么？”伏盛柯没听懂花缤儿的话，美人说话有些混乱，不过美人嘛，可以谅解。“我的性命？”
“你身中剧毒，已经深入肺腑，只有三日好活了。”
“我中毒？”伏盛柯骤然变色，美人虽美，可如果如此诅咒他的话，就不美了啊。“姑娘此言何意？”
“很难理解吗？我说你中了剧毒了，大概已经有十来天了吧。”我笑着点解道：“你最近是不是每天晨起头晕，如果喝了酒的话还会流鼻血？”
晨起头晕？酒后流鼻血？没错！他最近确实会晨起头晕，喝酒后还会流鼻血。他还以为是天气燥热上火了，所以这几天一直吩咐厨房熬绿豆汤降火解暑，竟然是中毒了？
伏盛柯强自镇定道：“姑娘是大夫？”
“不是。”我这样独的性格，可做不来治病救人的事情。
“既然姑娘不是大夫，如何断定我中毒了呢？”
“你中没中毒自己不知道吗？”我反问道：“江浙一带的官场，盘根错节、利益交织，其复杂情况难以想象，你在此地为官，一个不小心就会妨碍别人的利益，想把你除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伏盛柯握紧手中的折扇。花缤儿说的没错，江浙一带的官职向来是肥缺，他是托了岳父的关系，方被吏部分配到这样一个好地方来。他没来江浙时，还满心欢喜，到了后才发现此地哪怕一个官衙小吏都满肚子心眼儿。他如履薄冰一般在这群老奸巨猾之间周旋，家中用的仆人都是妻子从娘家带来的几个家生子。哪怕仆人不够用，都不敢去买几个下人来，生怕其中有别人派来的奸细。
可哪怕他再小心，也是一个初入官场的新人，跟那些在官场沉浮数年的官油子们相比，还是太过生嫩。无意中给人当了一把刀，谁知他得罪的那人竟然是太子在放在江浙的棋子。他坏了太子的大事，胆战心惊下投靠了三皇子，可没想到他还是中招了。
十天！伏盛柯想到之前花缤儿说他中毒大概十天了，十天前发生了什么事？伏盛柯努力回忆着，十天前是六月二十三号，那一天他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吃的喝的也都是家里的厨子准备的，那他是从哪里中的毒呢？
就在伏盛柯思索的时候，我慢慢地剥莲子吃。白白嫩嫩的莲子，带着莲子心一起吃掉。满口清香，鲜甜中夹杂着一点苦涩，衬得那一点莲子肉更甜，好吃。
三朵莲蓬都被我剥完了，我把空了的莲蓬扔到河里，对脸色变幻不定的伏盛柯道：“你如今可只有三天时间了，你还打算想到什么时候？”
伏盛柯骤然惊醒。对，没错，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解毒救命，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边去。他躬身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比之前问花缤儿名字时正式了许多，“还请姑娘救我一命。”
“我自然可以救你一命，但我从不白出手，你打算付出什么让我救你呢？”
伏盛柯一愣，他原以为花缤儿对他有好感，毕竟过了一年还记得他，之前他们也言谈甚欢。他自知自己长得一副好皮囊，又有着探花郎的光环，哪个女子不喜欢他呢！此时听花缤儿这么说，他便问道：“姑娘想要什么？只要伏某给得起的，尽皆可以。”
“我要十年寿命。”
“什么？”伏盛柯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人要十年寿命作报酬的？况且一个人的寿命如何取走？“姑娘方才说要我十年寿命？”
“不，不是你的。”我摇了摇头，“你只有三天好活了，何来十年寿命给我？”
如此怪异的报酬，伏盛柯开始怀疑花缤儿在骗自己。也许他根本没中毒呢？他就是被这美丽女子的皮相和言之凿凿的言论给骗了，他会流鼻血就是单纯上火了而已。
我笑着对伏盛柯道：“你若是还在怀疑我的话，大可以去找一个大夫给你看看。你也回去好好想想，从哪里给我找十年寿命来，我明日午时去你府上找你。”
言罢，我走下石桥飘然远去。
看着花缤儿的窈窕背影，伏盛柯转而开始思索她的来历。为官一年多，他已经习惯什么事都多想一点。也许他今天和这女子的相遇也是算计好了的，让他认为自己中毒，然后趁自己方寸大乱的时候设下圈套给他。
伏盛柯面容冷肃，如今最重要的是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身中剧毒，他好根据自身情况决定后续打算。
当天下午，伏盛柯什么都没做，一直在不同的医馆之间奔波。头两家医馆的坐馆大夫给他把了脉后，说他气虚血亏严重，需要好好补一补，倒没说他中毒。伏盛柯稍稍放了心，只是还有一点怀疑，他大好年华，也不好女色，毕竟多数女子都还没他长得好看，何来气虚血亏严重一说？
带着这一点怀疑，伏盛柯又换了一家医馆，那坐馆的老大夫搭着他的手腕，把了好久的脉象，眉头越皱越深，伏盛柯的心也随之皱巴起来，“大夫，可是我脉象有异？”
“是有点儿奇怪，只是这脉象我只在书里见过。”老大夫说着收回把脉的手站起来道：“公子，你先等一下，我去翻一下医书确认一下。”
？？？伏盛柯头一次见到大夫把脉把到一半去翻医书的。
片刻后，那老大夫捧着一本纸张泛黄的旧医书过来了，“公子，麻烦你伸出舌头给我看一下。”
闻言，伏盛柯老老实实地吐出舌头给他看。“哦，舌苔泛红，舌边有齿痕，没错是这个症状。”
伏盛柯收回舌头，“老大夫，我这个到底是个什么症状？您特意去翻了医书，可是我这症状罕见？”
老大夫没回答，而是问道：“公子近来晨起可会头晕？”
伏盛柯眼睛一缩，“没错，晨起会头晕。”
“那公子近来可喝过酒？”
“喝过两次。”伏盛柯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飘了。
“喝酒后可会流鼻血？”
“对，流鼻血，两次都流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全心想着这年轻的公子的症状都和医书上记录的对上了，没注意伏盛柯的脸色已经发白。“公子，你中毒了啊。”
“敢问大夫，我中了什么毒？可有解？”
“此毒名曰半月散，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只有半月可活。”
“半月？”伏盛柯打断老大夫的话，“不是十三天吗？”
老大夫看了看伏盛柯道：“看来公子是知道自己中毒了。这种毒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喝一次酒便会减少一天的寿命，公子你方才说喝过两次酒，就相当于只有十三天寿命。”
伏盛柯急急问道：“此毒可有解？”
“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老大夫愧疚道：“这种毒原料珍贵难得，制作困难，老夫也只是在医书上看过一次，并不会解。”
伏盛柯顾不得许多，抢过老大夫手里拿的医书来看。这书上明明注明了症状，怎么不会写解毒方法呢？伏盛柯细细查看记载这半月散的那一页纸张。只见记录症状的后面只写了一行字：此毒解后生不如死，不如不解！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半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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