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魅》花海不冷

16、银鱼羹

　　陈承祖回到原来丢水桶的地方，看到那水桶还留在原地，不由庆幸那水桶没丢，不然那和尚见他把水桶弄丢了，一生气不管他，这樵夫还不得砍他一刀啊。

　　山上寺庙里，念治见陈承祖去打水久久不回，便对焚空道：“那小子不会是跑了吧？”

　　“大早上挨一顿打，他不跑才怪。”焚空早有预料，只是对念治笑道：“放心，他跑不远。估摸着中午就能回来。”

　　念治一听，想起他早上一直在拿着那条铁链子捣鼓，用手指指了指焚空道：“他脚上那铁链子有古怪是不是？行啊焚空，跟我上次见你比起来，你变狡猾了。”

　　“我施了一个千斤坠的咒语在上面。”焚空笑答道：“行走于世，总要不断改变才能适应。”

　　中午时候，念治正在厨房做午饭，听到外面陈承祖喊道：“和尚，你们在不在？”

　　念治擦了擦手上做面条沾的面粉，走到外面道：“你回来了？”然后看到跟在陈承祖后面的樵夫三瑞，打招呼道：“哎，三瑞，你怎么来了？午饭在我这儿吃吧。”

　　“念治师父好。”三瑞见到念治问道：“这小子是念治师父庙里的人？”

　　“陈施主暂居在这里。”

　　陈承祖见他们两个说话，喜道：“你们俩认识啊？认识就好办了，他的柴刀坏了让我赔，既然认识，就别赔了呗。”

　　“不行！”这时焚空修好了陈承祖那间屋子漏雨的房顶，跳下来道：“你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得赔人家的。”

　　陈承祖见到焚空那张晚娘脸就烦，没好气道:“反正我没钱，既然要赔，你出钱赔！”

　　焚空没看陈承祖，从衣袋里拿出一些铜钱来递给三瑞，“施主，这些钱拿去，就当赔你的柴刀。”

　　“不用，不用。”三瑞推拒道：“我在山上砍柴，和念治师父是老相识了，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柴刀坏了我找铁匠修补一下就行了。”

　　“施主只管拿着。”焚空不由分说便把钱塞到三瑞的怀里，“他弄坏了你的砍刀，他就理应赔，以后我会让他多干些火抵钱便是。”

　　三瑞便不拒绝了，把钱放进怀里。对焚空道：“师父，这人是什么人啊？我碰见他的时候，他说他是被一个嫁不出去的母老虎抢亲的，但念治师父又说他住在庙里，那他之前就是在撒谎啊。”

　　“嗯，他是在撒谎。”焚空看了看陈承祖，还有地上两个空水桶，“不是让你去打水吗？水呢？”

　　撒谎被当面戳破，陈承祖挠挠头发笑笑道：“没打回来，我这就去打水，你们聊。”说着拎起水桶逃离这个尴尬的现场。

　　经此一事，焚空让陈承祖知道逃跑无望后，便告辞离开去追花缤儿，留陈承祖在庙里改造自新。

　　陈承祖眼睁睁看着焚空离开也没帮他把脚上的铁镣解开，只得认命留在庙里做苦力讨生活。只是每天粗茶淡饭就算了，每天干活也就算了，让陈承祖不能忍受的是，那个念治和尚竟然要每天都打他一顿，无论他偷不偷懒。有一天陈承祖实在受不了了，疯了一般喝问道：“你凭什么天天打我？我做错事你打我也就算了，我今天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还打我？”

　　念治心说终于问出来了，陈承祖要是再不问，他都快憋死啦。“因为你该打啊。”

　　“什么叫我该打啊？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吗？”

　　陈承祖：？？？

　　陈承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扯着嘴角道：“我是我娘生出来的啊。”

　　“你是你娘生出来的没错，但你娘之前一连生了五胎女儿，到你这儿就生了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承祖：？？？？？？

　　陈承祖更莫名其妙了，他娘生儿子还是生女儿是他爹的事儿，关他什么事儿啊？！“和尚你有话就直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念治把焚空告诉他的关于陈承祖出生的事情都说了，“你的出生是建立在你五姐一生的痛苦之上，所以你的出生就是原罪，打你只是在让你赎罪。”

　　陈承祖傻了，他从小就知道他五姐长得不好看，小时候没少和其他人一起嫌弃她，让她不要随便出门给家里人丢丑。没想他五姐变成那样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他五姐因为肌肤粗糙暗黄，容貌不佳的原因，出嫁困难，后来甚至遭到街上赖皮混混的言语侮辱，愤而出家做了道姑。

　　因为知道了当年隐藏的真相，陈承祖老实了一阵，可他毕竟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哪怕把家业败光了，因为有几个姐姐，也从来没为生计发过愁。时间长了，他就受不了这个苦了，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偷个懒。

　　念治所在的庙是一个很小的寺庙，虽然是个小庙，可只要供着佛祖，就有人来烧香拜佛。有人烧香就需要有佛经，陈承祖有了主意，找到念治道：“念治师父，你看我也识字，不然我替咱们庙里抄抄佛经吧，也是我对佛祖的一份诚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念治听了大为欣慰，“施主有此想法极好，焚空若知道了，也会为施主的改变高兴的。”

　　陈承祖笑笑，“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就拿着笔墨纸砚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抄写佛经。

　　念治看着他的背影微笑嘱咐道：“施主量力而为，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啊。”

　　焚空回了房间关好门窗，笑嘻嘻地看着桌上的毛笔，准备进行一番改造。用一根细木棍把两只毛笔隔着一指长的距离绑在上面，这样只要他拿着其中一只笔写字，就会带动另一支笔写起来，相当于他用抄一份佛经的时间抄写了两份，如果再加一支毛笔，那就是三份。美！爽！

　　陈承祖抄完了一份佛经收好，美滋滋地拿着一个苹果翘脚躺在床上啃，“我就是聪明，就算考不上状元又怎么样。聪明人考不上状元还是聪明人。”

　　一整个上午，陈承祖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抄写佛经，对此念治并不多说。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承祖睡了一觉醒来，笑呵呵地拿着两份抄写的佛经去找念治表功，“念治师父，我抄了两份佛经，你看看。”

　　念治接过来一看，夸奖道：“嗯，不错，字迹清秀整洁，很好，施主有心了。”

　　陈承祖谦虚道：“哪里，哪里，师父过奖了。咱们中午吃什么饭啊？”

　　“香菇面筋，蒸馒头，面片海带汤。”

　　陈承祖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在这个一点儿荤腥都吃到不到的庙里，那道香菇面筋就算是好菜了啊。“听上去很好吃啊，咱们这就开饭吧。”

　　谁料念治道：“我已经吃完了。”

　　“啊？”陈承祖觉得有些奇怪，“师父你吃饭怎么不叫我一起吃啊。”

　　念治面色不变道：“你今天没干活，没饭吃。”

　　陈承祖傻眼了，极力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怎么没干活？我抄佛经了啊，还两本呢！”

　　“抄佛经是施主自己愿意做的，并不算在每天干的活里面。”念治解释道，同时疑惑地看着陈承祖，“难道施主不是自发自愿地位佛祖做这些事情吗？这是施主的一片善心，善心便是布施，是不计回报的。”

　　陈承祖想说当然不是，他抄佛经是想给自己算劳动量的。可这话他说不出来，因为这个庙里是念治当家做主，念治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再怎么反驳也没用。陈承祖用力攥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发出火来，咬牙启齿道：“行，下午我就去干活，晚饭别忘了我。”

　　“这是自然，只要施主干活就有饭吃。”念治满意地送走了陈承祖。这小子自以为聪明，真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两份佛经字迹一模一样，横撇勾捺之间的笔势变化完全没区别，分明是一笔写两个字，投机取巧呢。

　　因为陈承祖的自作聪明，从此以后他不光要打水浇地，锄草扫院子，还要每天抄一份佛经，唉声叹气的同时却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免得又加工作量。对于陈承祖身上发生的每一点变化，念治都注意到了。他还年轻，才十七岁呢。十七岁的少年，只要改掉那些不良习好，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话说另一边，我带着我的猫一路坐船到了江苏，下了船听闻当地一家小馆儿的银鱼羹特别美味，便带着我的猫，一路打听到了那家银鱼羹小馆儿。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江南小饭馆儿，进门一眼就望到头，青砖铺地，摆着六张八仙桌，四边放着条凳。这小馆儿确实很小，才六张桌子。不过小虽小，却不像别处的小馆儿就是苍蝇馆子，这家收拾的整齐干净，柜台上还插着一瓶粉色的莲花，淡淡荷香缭绕着，添了几分雅致。

　　我心下满意，正要抱着怀里的三只小猫儿入内，一起尝尝这人人称道的银鱼羹。一个满头白发、眼冒精光的老太太窜过来道：“小姐，你这猫可不能进来。”

　　我就知道带着这么几个东西去哪儿都不方便，一手把三只猫儿揽在怀里，一手递过去一片金叶子，“这样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老太太恐怕是还没见过金子的模样，眼睛都直了，“这是金子做的叶子？可以，可以，你请。”

　　我笑笑，仔细看了看她，啧啧。我眨了眨眼，略过她走到一个靠墙的桌子边坐下来，把怀里的几个小东西放到桌子上，那几个倒也乖巧，排排蹲着，兄妹三个整整齐齐，极讨人喜欢。